京城,在工部主持下,顺天府的协助下,基建局已经开始承建京师外城城墙。
外城城墙依旧是歇山顶重檐两层三滴水廊楼阁样式,外面依旧包砖,这样显得城墙依旧与旧城墙一样美观大气,但内部则变成水泥钢筋混凝土,牢固性更加高。
给京城外城加筑城墙,历史上是嘉靖三十二年的事,耗费十年,而且只加修了南边的外城墙。
这个时代的大明无论是财力还是工程建设的技术水平自然都已远超原来历史上的嘉靖中后期,因而外城城墙的建造便不再只是建造南边的外城城墙,而是直接给京城整个外城加修了一圈城墙。
建造速度也很快,更加科学的管理模式和薪酬制度刺激下使得负责建造的民工积极性很高,完成的质量也很高,而水泥的快速凝结速度和锻造细钢丝的技术使得基建局的工匠们能够在短时间内铸造出城墙内部坚固结构,而不用再费时费力地夯实三合土。
在外城城墙建造之前,基建局已经先绕着外城修建了一条环城水泥路,如今外城城墙基本竣工后,基建局依旧在外城外加修了一条八车道的环城水泥路,且在新建的永定门外与通向外地的水泥路衔接。
而永定门此时便成为进入京城的标志建筑物,顺天府在这里建造了一个公交站台,以大型马车为公交车,负责运营从绕城与直达大明门的运输线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长途马车站,负责运营从京城到通州的运输。
如今的大明是太平盛世之朝,工业化与商品经济在飞速发展,作为政治中心和大明科研基地以及大型制造公司和无数权贵的聚集地的京城自然也是市井极为繁荣,无论春夏秋冬,都有无数人进城和出城。
常年聚居在外城和外城外的流动人口已达百万之巨,有的已聚居成村或坊,但大多数人还都是无地无房的状态,尽管这些人经济收入都不错,即便在京城卖早点也能赚不少,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他们依旧很难在京城扎下根来。
因为京畿的土地主要是皇庄和权贵们的庄田,还有一大部分是官田,即顺天府管理的公有土地,而且,朱厚照早在正德初年就预计到随着经济发展会导致京城土地高涨,为了避免财富被权贵们占有,直接让皇庄与顺天府以高价收购民田为官田。
如今,在京城的土地便主要分成官田、皇庄、权贵们的庄田,来京的百姓们自然很难购买到土地造房定居,大多数只能租赁房屋过活。
朱厚照让内阁主持关于让来京人员定居的廷议,于是,顺天府开始有计划的售出一部分官地,让商人负责承包这部分官地进行商品房建造,一开始商品房的价格也不高,大多数来京城比较久积攒家产比较多的百姓也都买得起,且都成功地成为京城人,开始在京城落户,享受教育和相应福利。
但从古至今,人都是一样聪明的,在商品房供不应求的情况下,许多权贵财阀们开始嗅到这里面的商机,于是也开始炒作房子,使得到了现在的正德三十年,商品房价格已经高昂到为外地同样房子价格的五倍以上。
顺天府的官员们也开始适应着这种社会变化,开始做出一系列的政策改变,开始去调控整个京城的经济,最主要的是房价,把整个京城的经济控制在一个最平稳又最容易调动百姓生产积极性的状态上来。
而且,在这个时代,没有自由经济学说的冲击,政府干预经济的压力也不是很大,所以,顺天府的许多行政干预也没有遇到太多诋毁的声音,但阻力还是有,毕竟京城的许多人都是非富即贵,管控起来也不容易。
好在京城最大的权贵朱厚照是支持的,顺天府倒也管控得下来。
但也因此难免出现官府管控过度,过度干预市场经济的情况,导致资本活力依旧不及江南和两广,在发展速度上还不及两广和江南,但是比江南和两广更加稳定。
证券交易在两广的出现已经导致两广的经济出现了数次危机,每次都是中央朝廷出手拯救,才使得两广没有因为自由经济过度发展而出现动乱。
无论如何,顺天府府丞徐阶此时还是很感激皇帝陛下朱厚照当初让他顺天府出资把大量民田和犯事权贵的土地收购为官田的行为,因为现在顺天府光是靠卖地就能获得许多财政收入,也足以将京城的市政水平提升到足以管理数百万人的层次。
现在的京城正因为顺天府有足够的财政收入,才使得京城几乎每一坊都有一座平民医馆,而且都是医术精湛的老太医坐堂,甚至还有专门从京师大学毕业的外科医生坐堂。
即便此时的京城永定门外,也因为顺天府市政服务水平高,而显得十分整洁干净,两排绿树将宽阔的水泥路映衬得特别鲜亮,大小不一的各类四轮马车皆是一尘不染,也只有这样才能被允许进城。
而负责维持交通秩序和治安的警务兵几乎是每十步就有人巡逻,每一里就有一治安亭,无论什么人进京或出城,除官差持急报外,皆不得乱冲乱撞。
在永定门外十里外地方的水泥路上,不仅仅只是有十里长亭,还有收费站,这是徐阶发明的,朱厚照没有阻止,现在的他和内阁六部都没再管顺天府的城市管理事宜,顺天府的管理基本上交给了顺天府自己管理,顺天府的道路也由顺天府自己养护。
而顺天府新任府丞徐阶便因此设了收费站,虽然不高,但出京和进京的人这么多,每年也能收不少,不但可以满足顺天府养护公路,还能让顺天府有更多的公款收入。
当然,顺天府利用水泥公路的养护、收费、巡视诸事也解决了不少人的就业问题,尤其是年老体衰等弱势群体,使其不至于沦落为乞丐,能够做到自食其力。
因为朱厚照下诏让诸藩王进京参加宗室会议,所以这段时间便也陆陆续续有许多宗室子弟进入京城,襄垣王府辅国将军朱成錥此时也往京城而来,而且是策马狂奔而来,一看见永定门收费站,直接大吼起来:“给本将军让开!”
永定门收费站的收费员谷识没有理会,每年进京的达官贵人有无数,不守规矩的他也见过不少,因而,对于此时朱成錥的喝令,谷识也没有搭理,而这时候,朱成錥则直接下了马来到收费站,勒令护卫把谷识提了出来按在地上,然后一鞭子抽了过来:
“贱货!本将军乃宗室辅国将军,天潢贵胄,让你让开道路便是!何故拦在这里,是想找死吗?!”
这朱成錥说着就喝道:“给我往死里打!”
谷识连还嘴求饶的机会都没有便遭到了一顿毒打,没一会儿就被打得皮开肉绽,在地上惨呼不已,到最后直接被打昏了过去。
朱成錥只是冷冷一笑,一时有了便意,便干脆直接吩咐让将这谷识嘴掰开,然后撒了进去、
谷识被滋醒后,朱成錥哈哈大笑起来:“此乃龙尿,可以疗你的伤!”
说完,朱成錥就吩咐护卫将路障撤离,而这时候,丰林王朱台瀚也在这时候出现,正巧看见这一幕,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此人缘何被打!你们是宗室的人?”
“襄垣王府辅国将军朱成錥!”朱成錥先报了自己宗室爵号。
“丰林王朱台瀚”,朱台瀚也回了一句。
朱成錥见朱台瀚在宗室中辈分比自己高,便行了一礼:“叔叔不必多问,这没眼力的东西见本将军来却不让路,本将军不过教训他一二!”
朱台瀚愤然道:“既为宗室子弟,当有器量,何故与寻常百姓计较,将人打得这么狠,置王法于何故!”
“这天下都是我们朱家的,一百姓而已,打死又如何!”
朱成錥说后,正巧,一人走了出来:“成錥说的对,吾等乃天潢贵胄,打死一两个百姓算什么!”
朱台瀚正欲劝导朱成錥一两句,却见这人也带着一大帮护卫而来,便忙问其来历。
“孤乃徽王朱厚爝”,徽王朱厚爝说后就又道:“大家皆是宗室血亲,两位不妨上辇,大家细聊几句。”
朱台瀚与朱成錥皆没想到眼前这人竟是徽王朱厚爝,虽说也算不上是天子近亲,但亲疏关系上也比自己亲,因而朱台瀚与朱成錥也就上了朱厚爝的辇扬长而去。
只留有遍体鳞伤的谷识在地上依旧动弹不已。
藩王宗室们平时也没有聚在一起的机会,如今因奉旨进京,也就刚好有机会聊了起来,彼此聊了几句,也都更加熟络了起来,所聊的也无非是天子召其进京的事和最近关于江南税政和关内征收重税的事。
事实上,对于朝廷的这些政策,藩王们也颇为不满,虽然大明祖训规定,藩王宗室不能从商务农,但是,这些藩王宗室们自然不会真的会老老实实的恪守祖训,大多数都有自己的代理人在替自己经商。
但是安化王、宁王等造反失败的例子摆在眼前,这些藩王也不敢明着对抗朝廷,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一些暴戾的行为来表达自己对朝廷的不满,毕竟自己反正都是宗室子弟,律法很难对自己形成约束。
“陛下,巡城御史杜旻上奏,顺天府永定门外,有宗室子弟殴打顺天府官路收费员谷识,还以尿液侮辱之!据顺天府查明,当日确有三名宗室子弟进京城,其中有名朱成錥者因拒绝被安检,而在永定门外打死警务兵一名!”
左都御史金献民这时候向朱厚照奏明了此事,朱厚照听闻后不由得扶了扶额头:“看样子,这些藩王宗室们在地方上放肆惯了,以至于忘记了规矩,他们是不是以为朝廷的律法管不了他们?!”
金献民听得出来皇帝朱厚照明显是对宗室的骄恣行为也颇为不满,但受了徽王好处的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徽王搭进去:“回陛下,宗室子弟骄恣者素来不少,但也有贤良者,如徽王素来便好施爱民,这次恰巧与朱成錥等进京想必也劝了,只是可能面子薄,没劝住,臣认为,对于宗室子弟,还是应该增强宗人府作用,管束这些藩王宗室。”
朱厚照看了金献民一眼,从金献民的表达中,他确认出两个信息,一是徽王贤明,二是让宗人府加强对藩王的管理。
如果朱厚照没有西厂这只眼睛的话,他还真的相信了金献民前面的话,即徽王贤明,无论徽王贤明不贤明,朱厚照现在能确定的是金献民至少表面上没那么干净,因而,朱厚照只笑着说了一句:“待会你自己去东厂督察司一趟,就不用朕派人去东厂下旨了。”
金献民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一时间心里是五味陈杂,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知道解释的话也没什么用,便只得称了一声是。
朱厚照这里传见了马永成,问道:“当时在江南,东厂查到纪宣和徽王有来往,且招供自己乃徽王的人,且玄武湖刺杀案也与徽王有关,朕让你们查一查徽王,可查出了什么?”
“回禀陛下,徽王自知道纪宣被抓后就一直待在其王府内,并未有任何不正常举动,只这次陛下召见诸藩王进京,徽王才出府进京,且也无任何慌张表现,内臣刚刚得知,徽王和丰林王朱台瀚、辅国将军朱成錥在辇内共处了许久,至于说了什么,因他们在车上,故无法监听到。”
马永成回道。
朱厚照点了点头:“等金献民招供后,把金献民的招供记录立即呈上来。”
“遵旨!”
马永成退了下去,到了夜间,才又求见了朱厚照,禀道:“陛下,据金献民交待,他是因一辽东库大使陶仲文认识徽王的;
这陶仲文善治妖亦善治病,去岁,金献民之孙得水痘,四处求医皆不得治,经人介绍而得让陶仲文祷告后使其孙痊愈,故金献民深敬陶仲文,而陶仲文为金献民引荐徽王,言徽王好道,尤善制长生药,黄县有年八十七之老人本已得病而死,却被其符水和药而救活,如今年已一百一十又一岁!金献民得之后,通过徽王长史向徽王求得其药,服用后果决精神抖擞,以至于日日不能离此药。”
朱厚照听马永成说后不由得哑然失笑,心想水痘属于自愈性疾病,幼儿得水痘本就自愈率高,这个陶仲文竟然也能因此成功装逼得到左都御史金献民的信任,关键是把徽王也扯了进来,而且这徽王竟然还擅长长生不老之术。
自己如果不是穿越者的话,没准会因为对生命的眷念相信这个谎言,真的以为徽王会长生不老之术,而选择原谅徽王。
不过,朱厚照现在也很好奇徽王给那个八十七岁老人和金献民服用的长生不老药到底是什么药,还能使人精神振奋。
朱厚照微微一笑,说道:“明天让徽王朱厚爝来见朕。”
马永成以为皇帝陛下朱厚照也对所谓的长生不老药感兴趣,便也就退了下去,只在心里暗叹就算是英明如吾皇陛下也容易被长生不老这种东西打动,毕竟谁不想活得久点呢。
……
纪宣被东厂的人抓走,要说徽王不害怕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他又没有别的办法,在拥有绝对实力的皇帝陛下朱厚照面前,他就算谋算超过诸葛亮刘伯温也没用。
正因为此,当他接到的旨意是进京议事后,他还是选择进了京,而且借着进京的机会,继续播撒自己的长生不老之术。
徽王现在只能寄希望可以利用长生不老药忽悠住大多数权贵,进而忽悠住大明皇上。
他不相信皇帝朱厚照不愿意活得久一点。
当马永成来找到徽王时,徽王便猜到看来皇帝朱厚照肯定是对自己的这个长生不老药有了兴趣。
于是。
徽王悬在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他倒巴不得皇帝陛下能服了自己的长生不老药,这样,自己就算不用换了皇帝也达成自己的目的。
……
在朱厚照的旨意下达后,此时,辅国将军朱成錥已经被刑部的人从十王府押解了出来,而且,这朱成錥还在一边大喊道:“你们放开我,我是宗室子弟,你们凭什么抓我!不就是打了一个贱民,打死一个丘八,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你们还想让我赔命不成!”
徽王正巧看见了这一幕,看见朱成錥被戴上镣铐的狼狈样子,他很庆幸自己因为会些特殊的道术而没有被治罪,但也开始期待自己的长生不老药能让皇帝真正享用到,那样自己就可以不用像朱成錥这样戴镣铐枷锁。
……
朱厚照先见了朱成錥,宗室子弟的骄纵,他早已有所耳闻,但他没想到一些宗室子弟已经骄纵到敢在天子脚下撒野。
所以,这次,朱厚照打算把朱成錥当成一个典型来治,他要让天下人明白,任何人违背律法都会遭受到律法制裁,即便是宗室子弟也不能逍遥法外。
因而看着朱成錥,朱厚照说道:“按照大明律法,你既然杀了人,自然要你赔命!朱成錥,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京城撒野,你知不知道你杀的警务兵是什么人,他们是曾经为大明开疆辟土的勇士,就算是你被你羞辱的那个收费员谷识,也是初级学堂毕业的读书人,而不像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你不但是废物还目无法纪!”
朱厚照说着就吩咐道:“刑部尚书汪俊,直接判刑,不必姑息!”
“臣遵旨!”
汪俊说后就立即签发了刑部钧令:“斩!”
朱成錥听后不由得一惊,忙朝朱厚照跪了下来:“陛下,臣是皇家子孙啊,您怎么能让臣为几个庶民赔命,臣不服,臣的不服啊!”
朱厚照没再搭理朱成錥直接拂袖而去。
对于大明而言,朱成錥的死的确很有现实意义,既让一干宗室因此规矩了不少,也让庶民和官兵们对朱厚照的好感增加了不少,知道陛下是一位愿意为自己这些低贱的人做主的好皇上。
就连内廷中的一些底层宦官都如此想,也因此在小声议论着,徽王朱厚爝倒也听见了一两句议论,因而不得冷冷笑了起来,腹诽道:“好皇上也不还是希望自己长生不老,希望自己可以永久的做人上人!”
朱厚照见徽王进来后便直接问了一句:“你就是徽王朱厚爝?”
徽王拱手行了礼:“回陛下,臣正是朱厚爝。”
朱厚照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听说,你善制长生不老药,今日可带药来?”
“回陛下,带了,臣之前偶得最好的一味药,不敢送人,如今进京才带进了京,想着这等最好的药必是最尊贵的人才能享用之,不过臣这药需用烟枪吸食之,故臣特地带了根金烟枪”,徽王说着就一手拿着一包药膏一手拿着一杆烟枪出来。
朱厚照差不多已经猜到了这徽王所说的是何物,也只颔首点了点头,问道:“此药有何疗效。”
“回陛下,短期来看,可令人精神振奋,若神仙一般,全身舒畅,长期服用的话,可延年益寿”,徽王尽量做出恭敬的样子说道。
“你自己可有服用?”朱厚照问了一句。
徽王一愣,旋即解释道:“此药适合体阳之人,臣素来体阴,不能食用,是故未曾服用过。”
“朕看你体质当属阳,可以服用,来人,赐徽王一张塌,就放在观月塘对面,让徽王就着清风玉露饮灵药。”
朱厚照吩咐道。
徽王见此不由得大惊,心里极为慌张起来,忙道:“陛下,此药只有一味,且再难炼成,能增寿五百年!臣若用后,难再有之啊,陛下!”
“无妨,如果你真能活五百年,朕愿把江山给你!”
朱厚照笑着说了一句。
徽王眼珠子不停地转着,额头上的汗水浸了出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朱厚照这时候不由得冷下脸来:“怎么,徽王,难道你想抗旨吗?”
“臣,臣不敢!”
徽王正说着的时候,太监谷大用走了进来:“陛下,塌已经放在观月塘对面了”,说着,谷大用就转身向徽王行了一礼:“请徽王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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