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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沈鹤对大秦先贤知晓的并不算多,为此,沈鹤在翰林苑中还下了一番苦功,查阅史册,与人考据先贤生平,在一段日子里,还与结‘交’往来人等谈论他们的生平逸事,可谓是用心良苦至极……
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无所不知,沈鹤也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是费了一番功夫,自然不会没有收获,大秦历代重臣,说出名姓来,他都能知晓其为谁,又有哪些重要著述罢了。
至于他们的为官经历,以及其时的朝野逸事,却只能说是一知半解了。
杨感之名,沈鹤自然不会陌生,大秦正德年间的贤相,大秦能有今日之强盛,此人功不可没。
不过皇帝陛下所说的这件雅事,沈鹤好像听人谈起过,有那么一个印象,至于人们是怎么评价的,沈鹤记不清了。
听皇帝陛下拿自己这点小事跟杨感当年相比,无疑,沈鹤心里有那么一丝窃喜,不过转念间他便腼腆一笑道:“杨相大贤,微臣怎敢相比,若说杨相乃所为乃大雅之事,那微臣写个对子,舞‘弄’几许笔墨,最多也只是小雅而已。”
这话说的,不算很谦虚,但秦人风气便是如此,谦虚的过了头,便要惹人厌了,这个上面,沈鹤已经早有体会。
皇帝陛下的笑容果然盛了几分,不过,他接下来的话题,却不那么好接了,“说起文人雅事来,今朝朕刚听闻了一件。也不知真假。正好。卿也帮朕分辨一下。”
沈鹤立即竖起了耳朵……
只听皇帝陛下接着道:“前日听闻,今科榜眼……叫什么来着?”
沈鹤下意识的答道:“应是卢近贤,字元许,蜀中利州人士。”
随即,沈鹤心里就颤了一下,卢近贤寒‘门’子也,文章华美,更做的一手好词。在蜀中颇有文名,据说其人也风度翩翩,仪容上佳。
不过此人得了榜眼,许是高兴过了头,颇有张狂之势,沈鹤最后一次听闻此人的名字,还是听说这人上了大战公主府的‘门’,据说是为了答谢大长公主护持士子之所行。
沈鹤也没当是多大的事情,过后便也忘了,要知道。这几年,进京赶考之举子。多如过江之卿,为了邀名于长安京师,文人士子可以说是各显神通,科举前后,奇闻异事,纷传长安,百姓以为谈资,官员们也喜闻乐见,更觉得,如此方显京师之繁华盛美。
大长公主府在长安士子当中,不但有着亲善之名,而且,大长公主府左近,无论府前桃林,还是承恩湖,或者是国武监,皆为长安一胜景,文人士子,更是趋之若鹜,敢上大长公主府拜见的文人,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自然各有各的底气。
实际上,大长公主府的声明在士子中如此之盛,还是唐时那些放‘浪’的皇室公主们惹的祸,让文人士子们对大长公主府有那么几许幻想罢了。
也从没听说,哪个士子凭着只言片语,便能得见大长公主颜‘色’,更没听说,大长公主府传出过对士子诗文之评断。
所以,沈鹤听了这些,也只是一笑置之,大长公主府的‘门’哪里是那么容易进去的?
但今日在这乾元殿中,竟是被皇帝陛下当面问了起来,沈鹤一下这心就提起来了,这是谁进的言,为的又是什么?是不是跟科举案有关?或者说,卢近贤干出了什么蠢事?
一瞬间,诸般思绪纷扰而至。
皇帝陛下却不管那么多,既然有这么个话头,他便过问一下,给下面的人传传风声也好,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又有太皇太后处置,他其实现在不用关心太多。
只是既然起了头,皇帝陛下心里也确实有着恼怒,便无须遮掩什么,“有人说这位榜眼自持才高,起了求凰之心,看来,也许……朕许要多‘门’亲戚了?”
这话说的有些不成体统,有损皇家仪范,但皇帝陛下就这么说了出来,脸上还挂着笑容,但谁都明白,皇帝陛下很是恼火儿。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说的有些夸张,但对于臣子来说,皇帝怎么发火也许都不要紧,但要是‘阴’阳怪气的发火,却是臣子们最不愿遇到的情景。
沈鹤的身子一下便矮了下来,胆怯和恐惧如‘潮’水般在他心间涨落,但他的脸,只是微微白了些,声音更是一丝的颤抖都没有。
“请陛下息怒,文人无形,多有乖张,今既辱殿下声名,百死莫赎其罪,微臣斗胆,上请重处之……”
皇帝陛下终于收起了笑容,眉头皱了皱,沈鹤的反应,让他非常的不满意,他这里只是顺嘴一说,沈鹤便如此惶恐,显然,同为蜀人之过罢了。
那么,科举案,也就不用说什么了,蜀人即为一体,科举案之后,蜀人是个什么模样,他就能猜出个**分来。
皇帝陛下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有些孤寂的想着,都说帝王称孤道寡,果然不错,这科举案一生,竟是没一个人能询之问之,各人皆有‘私’意,出口定非公论,今后如何处之,还真要好好想一想了。
想着这些,嘴里则随口道:“同为蜀人,决绝如此,沈鹤,朕却不知,卿家原是如此无情之人?”
皇帝陛下的指责,还如此诛心,让沈鹤身子一抖,这回,汗真的下来了。
“陛下,微臣只知道,无论秦人蜀人,皆为大秦臣民,而朝廷自有法度……微臣不敢以蜀人之‘私’,坏天下之法。”
皇帝陛下心里微有失望,他想听到的可不是这些,要说,他对沈鹤沈放舟不同于旁人,念的是当初沈氏相助之情,更念在沈鹤才干非凡,才放在身边,但在这件事上,沈鹤显然让他很不满意。
忠心的人多了,不多沈鹤一个,科举案后,余‘波’不平,宫内宫外,好像都和这个有了牵扯,让他意识到,平蜀十数年后,蜀人还需善加安抚,所以,空空大言,怎么能让他满意,他要的是法子,要的是切实可行的章程,哪怕一言有助于国事,也当欣然纳之,可惜……
沈鹤不知他错过了怎样的机会,只是觉得,皇帝陛下的声音一下便沉闷了下来。
“起来吧,不干你事,跪个什么?”
“朕这次招你入宫,为的不是什么今科榜眼,明日献捷大礼,嗯,礼部送上来的文章朕看了,砌词矫繁,稍显冗长,如此,怎显我大秦威严昌盛?朕素知你文采,去礼部,一起改改文章,务须恢弘大气,扬我国威,外番闻之,振聋发聩才好。”
沈鹤诺诺,他也发觉,方才自己好像……但这能怨他吗?科举案刚过,秦人蜀人之争显了端倪,他满心都是此事,又突闻大长公主府之事,言辞失措之下,才成了这般模样……
不过,所谓帝心难测,即便再来一回,也不会有什么不同,这才是臣下的明哲保身之道,即使心中有万般真知灼见,也需揣摩出帝王心意之后,才能畅所‘欲’言,不然的话,也许只言片语,便要获及家人了。
这样最好,陛下虽不甚满意,但他也不会就此失宠,如今的朝野情形,他必定是要更加谨言慎行才可。
这已不是几年之前,沈氏断不会再行孤注一掷之举。
至此,皇帝陛下已经失去了谈话的兴致,本来,皇帝陛下还想着跟人聊一聊灭夏之功绩,而现在嘛,却只是简单的挥了挥手,便赶了沈鹤出宫。
沈鹤从宫中出来,谢了引路的太监,上了坐轿,吩咐轿夫一声,去礼部,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出来,更是觉着,身上冰凉黏腻,十分难受。
又想到,陛下这次招他入宫,看上去并无问对之心,前一件事,怕是和科举案有些关联,后面这献捷之礼上的文章,怕是临时起意罢了……
想清楚这个,沈鹤心情不免有些低落了下来,秦人如何,蜀人如何,他一个翰林承旨能说出什么来?
十几年过去,蜀中元气大复,自然有人出来为官,秦人再是严防死守,也是无用,但要说秦人蜀人休戚与共,一体待之,那也是做梦。
想来,还需个十几二十年的工夫,才能让蜀人彻底融入大秦朝堂之间,不分彼此吧……
这样长远的工夫……沈鹤自己就摇了摇头,河中,河东,河洛,加上西北,如今皆乃大秦疆土,用不了多少时候,大秦朝堂上,便会出现这些地方的士子的身影。
也许,到了那个时候,蜀人便会不起眼起来呢,其实,不过是顺其自然而已,但这样的话,在乾元殿上,他断不会出口。
因为他很明白,许多时候,当朝中臣子们说起顺其自然几个字来,便也意味着,臣子们没有太好的建言,那便是无能,还不如缄口不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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