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长孙炯被流放后,尘埃落定,城中难得安静几日。
过了会试的举子正在努力准备接下来的殿试,苏府也迎来了一位少见的客人。
齐文清。
听过蔡康的意见,齐文清果然选择来到苏府请教苏白学问。
清晨,本来打算前往司经局的苏白在听到齐文清到来,只能暂时打消念头。
“公子,你若再不去司经局,那两位赞善大夫估计都要快疯了。”
秦怜儿掩嘴笑道,公子身为司经局的主事人,已经将近两个月不现身,所有的事都是两个赞善大夫在处理,不过,有些事情,必须要公子这个太子先马亲自前去才能处理,这些日子,两个赞赏大夫不止一次派人上门来催,就差八抬大轿请公子过去了。
“今日是不行了,明日吧。”
苏白无奈道,“文清马上来了,去准备一些好茶,好好招待贵客。”
“是!”
秦怜儿盈盈一礼,旋即转身下去准备。
西堂前,不多时,下人带着齐文清到来。
“见过苏先生。”
齐文清躬身行礼道。
“进来坐下说话。”
堂中,苏白微笑道。
“多谢先生。”
齐文清直起身,旋即迈步走了进去。
桌前,齐文清席地而坐,看着眼前和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道,“苏先生,学生不请自来,叨扰了先生忙正事,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不碍事。”
苏白笑道,“是为接下来的殿试而来吗?”
“嗯。”
齐文清点头道,“我与母亲拜访过蔡老先生,老先生建议,让我来请教苏先生。”
“以你的学问,金榜题名,其实不会有什么问题。”
苏白笑了笑,道,“文清,还是害怕了?”
“终究关系到自己和齐家的颜面,的确有些紧张。”
齐文清如实回答道。
“齐公子,请用茶。”
这时,秦怜儿端着茶水走来,客气道。
“多谢。”
齐文清颔首回礼道。
“我府中的茶不错的,尝一尝。”
苏白没有着急谈论科举殿试之事,看着眼前齐镜之子,说道。
齐文清闻言,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茶,入口无味。
然而,细细品味,回味甘甜,沁人心脾。
“这是什么茶?”
齐文清惊讶道。
“午子仙针。”
苏白回答道。
“好茶。”
齐文清忍不住又品了一口,赞叹道。
“喜欢就多喝点,不过,这东西我也不多,就不送你了。”
苏白笑道。
齐文清闻言,向来不怎么露笑的脸上也出现一抹笑意。
“文清,听说放榜的那天,你和珊舞出去踏青了,感觉如何?”
苏白问道。
“福灵山的景象很美。”
齐文清回答道。
苏白笑了笑,道,“我问的可不是风景。”
齐文清神色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无奈道,“先生莫要取笑文清。”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怎么能说是取笑。”
苏白笑道,“为了你们两个的事,我可没有少费心,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立场,若被太子知道,我可是要麻烦的。”
“先生的恩情,文清铭记。”
齐文清轻声道。
“恩情不恩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珊舞的真心。”
苏白正色道,“郡主是个好姑娘,莫要负了她。”
“文清明白。”
齐文清点头道,“本来,王爷答应父亲,只要我通过会试,便前往萧王府为我提亲,不过,我想着,自己的事还是自己来做更好,我打算殿试之后,亲自登门,向萧王提亲,求娶珊舞。”
“有志气!”
苏白颔首,笑道,“新科状元上门求亲,即便萧王,也会觉得脸上有光。”
说到这里,苏白目光看着眼前年轻人,道,“准备的怎么样了,有把握吗?”
齐文清沉默,不知该怎样回答。
“刚夸过你有志气,怎么又怕了。”
苏白眉头轻皱,道,“你已是会试的会元,接下来不过是和你的那些手下败将再比一次,这样简单的事情,有何可惧?”
“苏先生。”
齐文清无奈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一样的。”
“有何不一样。”
苏白正色道,“不论文武,第一便是第一,上过你欧阳先生的课吗?”
“上过。”
齐文清点头道。
“欧阳若雨有一句话,我很赞同。”
苏白注视着眼前人,淡淡道,“老子天下第一。”
齐文清面露异色,道,“欧阳先生真的这么说过?”
“别看他平日谦逊知礼,都是装的。”
苏白淡淡一笑,道,“那家伙,比谁都粗俗,却也比谁都自信,文清,谦逊并没有错,不过,自信更加难得,在我看来,此次殿试,先生我没去参加,你便是当仁不让的状元。”
齐文清一愣,旋即再次笑了出来,道,“先生,即便您去参加这次殿下,文清也会是状元。”
“哈。”
苏白一脸欣慰地点了点道,“这就对了,好了,你能想通这点,我们便能谈一谈殿试需要注意的事情了。”
齐文清闻言,收起笑容,神色认真下来。
“前几届的殿试,你可研究过?”
苏白端起茶,喝了一口问道。
“嗯。”
齐文清点头道,“刻意钻研过。”
“你觉得这次会考什么?”
苏白继续问道。
“《尚书》。”
齐文清回答道。
“确实有这个可能。”
苏白点头道,“不过,还有一个可能。”
说到这里,苏白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注视着眼前人,道,“策论。”
齐文清听过,神色顿时一怔,策论?
“不拘泥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以政为题,各抒己见。”
苏白说出自己的见解,道。
“为什么?”
齐文清不解道。
“朝廷党争,民怨鼎沸,官员贪腐,边境环敌,陈国如今的局势,又岂是一书一经能够概括,陛下选题向来喜欢以政事为引,借助科举警示天下,不过,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从去年河津洪灾后的民乱开始,到东边离恨天作乱,再到前些日子御史大夫科举舞弊,一桩桩事情都不是《尚书》《论语》又或者《中庸》这些经卷所能概括,既然如此,换作你来出题,是否还会拘泥一书一经之间?”
苏白平静道,“科举,选才为重,不专以诗赋为进退,策论之法,前朝甚至数朝之前的唐,都曾用过,只是这些年,渐渐被人遗忘了而已。”
堂中,齐文清听着苏白的话,神色渐渐凝重下来。
若非先生提起,他都要忘记了。
策论为法,不拘泥一书一经之间。
或许,他此前的眼界,真的有些太狭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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