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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角声沉闷而压抑,仿佛哭号一般,但仅仅响了一个呼吸便戛然而止。
一支箭矢尖啸着,不偏不倚地刺进羚牛角制成,弯曲向前的号嘴,可怕的力量让那打磨光滑厚厚的角质在低沉的裂响里炸开!把吹号的光头向后掀翻了出去!
然而这已经够了。
作为图米尼斯远征军的大营,在这一片山坡上汇聚的兵马足有一万多人,虽然他们对于号角的声音,都有着自己的理解,但这个时候,惨叫已经开始从那些被箭矢射中的倒霉鬼嘴里喷发出来——在这个兵痞一家的时代,这些老兵油子们最为擅长的事情或者并不是上阵打仗,但惹是生非却绝对是是他们最为拿手的绝活,他们的嚎叫是如此的卖力,仿佛被刺穿的是他们的心肝脾肺……一份的伤势也被喊出了十分的效果。
于是,更多的号角声此起彼伏,喝骂,命令和脚步声也随之而来,整个大营就像是被投进了一块巨石的湖面,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就凌乱得如同战场!
“举盾!冲上去你们这群傻蛋,他们只有二十几个人!”
惊魂普定的秃头甩掉手里半截的号角大喊着,随手将身边一个部下的盾牌一把抢了过来:“给老子冲!宰了这帮混蛋!”他模模糊糊的喊道——虽然并没有被那支箭矢射中,但是碎裂的号角却撅掉了他两颗门牙,鲜血模糊了他半截下巴,呼号声也因此变调模糊,颇为可笑。
但没有人有那个心情嘲笑他的德行,所有人都在忙着举起他们手中的盾牌护住自己的头和胸,因为对面的那一片营帐里面已经走出了十几个人,他们毫不犹豫的开弓搭箭,连续不断的箭矢就这样想着来访者倾泻下来!
每一箭,都贯穿了一个人的身体。
那些箭矢上附加的力量是如此之大,而且就像是附加了魔力一般精准的指向了他们的膝盖,无论是他们手中的圆木盾,或者是链甲衫,都无法顾及到的地方——牛皮靴和裤子根本不能提供任何有效地防护,仅仅是五六个呼吸,百人左右的来访者就已经有一半人捂着腿滚倒在地!
于是,他们本来为了找麻烦而汇聚的勇气立刻就随着那些喷涌的鲜血一起溜走了。所有人都开始懵头转向地扔下手里的武器,寻找着每一处可以供遮蔽的掩体,几十人没头苍蝇一般的乱钻,他们不约而同的穿过那些帐篷,试图在另外一侧逃走,但这种看来聪明的举动在几十个人一起行事时就变得愚不可及。绳索松脱,附近的十几座兵帐一会儿功夫就被拉到了一半多!于是他们只能狼狈的从那些帐篷下面爬出来,再继续逃到更远的地方去。
所以,当几个沙漏刻度之后,比利牛斯将军和他的近卫们匆匆分开聚拢在外围的士兵,进入到这混乱的中心时,映入他们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林立在周围的帐篷七扭八歪地栽倒了好大一片,视野也因此空旷了不少,而在这帐篷的残骸一侧,几十名士兵被他们的同伙搀扶着,狼狈的躲在一些障碍后面,不断地发出杀猪一般的呻吟哀鸣,两百多名士兵在外围筑起了一片盾墙,而更远的地方,二十几个士兵举着手中造型奇妙的短弓,静静而立。他们身前的几十码内,成为了一片无人敢靠近的禁区。
“天杀的这到底是发什么了什么事?你们是干什么的?”
老将军的目光扫过凌乱的人群,两道花白的眉毛便皱的更紧。眼前一目了然的景色让他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便暴怒起来!“是那个混蛋吹的号!”他向先到了此地的一个千人长喝道:“又是哪个混蛋胆敢在营地里动用兵器打架的?你还不把这帮蠢货给我抓起来绞死,还在等什么?嗯,你还等什么?”
“那个,是……属下也不是很清楚详情,只知道是赫尔曼伯爵的部下被袭击。”与老将军的目光相对时,那个千人长不由打了个寒战,连忙在马上挺直了腰背:“而动手的是文森特子爵的部下,他们说是赫尔曼伯爵的部下试图袭击他们的营地。”
“谁?文森特子爵?哪个文森特子爵?”
对了,还能是哪个?有胆量在大营里面动用弓箭,这可不是凭借一点傲慢和愚蠢就能干出来的事情,除了那个最麻烦的家伙……老将军的脸颊抽动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这一片营帐属于什么人了。
“好了,我知道了。”
叹息了一声,他从那凌乱的场地上收回目光。幸好,只是一场虚惊而已,如今皇子殿下就在营地之中,若是真的发生了被帝国奸细破坏营地的事情,这个责任恐怕会让他直接滚回家去啃大麦,所以老将军听到了那号角声之后,甚至没有来得及调动部队,便不管不顾地带着近卫冲了过来。
不过即使是一场虚惊,也足够让人恼火的了。
这算是什么事情?居然被如此简单的把营地给搅了个乱七八糟!如果帝国人趁机进攻,不,即使是没有趁机只是突然过来袭营,这种素质的士兵们又能发挥出多少的战斗力?那群该死的贵族老爷,他们根本就是军中的毒瘤!战阵需要的只是他们的部队而已,可是这些军队如今却因为这些领主们的存在而互相难以统合,每一个自命不凡的家伙都想要在行军打仗的事情上表现一下他们那点还不如野猪多的脑浆,三天的行军和扎营里发生的那些令人哭笑不得蠢事,就已经让人头大如斗了……老将军咬了咬牙,目光在那些满地乱滚哀号不休的家伙们身上扫了一眼,冷冷地命令道:
“把这帮祸乱军纪的的家伙带走,每个人鞭刑五记。”
冷漠的命令里带着的不容辩驳肯定,让所有人几乎都是一呆。
按照道理,对于这种事情的处理不是应该询问之后将两边的人一起带走么?将军阁下这是要……偏袒那帮人?
“啊?这,将军阁下!将军阁下啊!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啊,将军阁下!是他们,是他们窝藏了罪犯!那名罪犯是导致了海曼城失陷的罪魁祸首……”
事关生死,秃头的吼声恨不得让整个图米尼斯都能听见,也顾不上再顾忌伯爵是不是曾经要他保密了:“而且……而且,那个,这个,哦,伯爵大人说她很有可能是帝国派遣到我们这里的间谍!阴谋刺探破坏我们的活动啊!但是这群家伙竟然胆敢妨碍我们,一定都同样是帝国的奸细,请将军阁下您一定要为了我们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情急之下,他的脑袋忽然变得灵活了不少,这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倒也没有什么破绽。
可惜换来的却只是一声冷哼。比利牛斯身边的一名千人长手中的长枪向前一递,那锋锐枪尖上闪烁的寒光就让这个家伙咯地一声把后半截嚎叫吞回到了肚子里。“闭嘴,混蛋!胡说八道什么?你的人哪个死掉了?”千人长喝骂道。
“这个这个……”被憋回去的气息呛得晃了晃脑袋,秃头战战兢兢的向身后看了一眼,然后才总算是注意到,那些哀号的家伙们确实是一个也没有死,只是差不多每一个人的膝盖上都穿上了一支箭矢罢了。
“是,是,是小人胡说,胡说,但是那个叛国者,辛迪?克劳迪娅,就潜藏在这里,是绝对没错的!我敢用我的脑袋保证!”
“你说谁?辛迪?克劳迪娅?”这一次,就连比利牛斯的表情也不由得一变。
“对,就是那个女人,通敌叛国,勾结帝国人,导致海曼城陷落的罪魁祸首……还有……这个,更详细的事情,小人不知道,小人只是奉命行事!”秃头深深地低下脑袋,但声音丝毫不减:“这个,我们是奉命,奉因泰克?特蓝?赫尔曼伯爵大人的命令,前来这里捉拿这个要犯的。”
老将军眉间的皱纹堆积成了一片细密的线条,犹豫了片刻,他拍马向前。“你们的子爵大人去了哪里?”他问道。
当然,那个小鬼肯定是不在这里的,不然的话,赏给这帮倒霉货色的就不只是箭矢而是雷霆火焰了。
“将军大人,我们的子爵阁下现在并不在这里,在下是他的护卫队长,萨尔?梅利安涅。我被授命在子爵大人不在的一段时间里全权负责他的近卫队的指挥。将军大人的疑问,在下都可以做出详尽的回答。”
发出声音的人站在二十几个弓手的中间,他身上的连身锁甲和分成四片的半身胸甲银光闪烁,无一例外的镶嵌着常春藤的纹饰,那些纤细的花纹极为纤细繁复,几乎将这件防具装点成为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而当他摘下精巧的头盔,一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发,以及发间露出的尖长的耳廓,就让所有人的目光不由一滞。
精灵?
比利牛斯眨了眨眼睛,精灵的最后一场战争与迁徙在他还是个孩童的时候就已经结束,那些传说中美丽与高傲的生物如今几乎不存在于大陆西边的这片土地上,仅仅留下了无数的美丽或者神秘的传闻,而那些传闻中,至少有一半都与神乎其技的箭术有关。而以二十人对敌一百,却能够每一箭都只伤不杀,这不是神射又是什么呢?
不过目光一顿之间,老将军很快就纠正了自己的判断,不是精灵,对方的耳朵虽然尖长,可是并没有长到过分的地步,高大的体型轮廓,也呈现出一种更加接近于人类的健壮,虽然仍旧比一般的战士纤细很多。
其实就算真的是精灵,那也不算什么,毕竟一个真正的法师,拥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不值得惊异。
“那么按照这个家伙说的,那位辛迪?克劳迪娅男爵小姐,北方军团的万人长,她是在你们的营地中吗?”犹豫了一下。老将军压下心中的种种疑惑,决定尽快解决这些恼人的麻烦——至于那位子爵阁下的部下行凶的事情……这些不长眼睛的倒霉蛋居然把麻烦找到了一个大法师学徒,而且是一个前途无量的法师领主的身上,对方的手下没有第一时间射穿他们的喉咙,已经是足够手下留情的了。
“将军阁下,我们的营地里,并没有这样的一个人。”
“好吧,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把这些扰乱军营的家伙们带走,每人鞭刑十记,立刻行刑,以儆效尤。”老将军叹了口气,准备快刀乱麻地解决掉眼前这个讨厌的麻烦。
“啊?不……”
简短的吩咐吗,让那个倒霉的秃头骑士大惊失色,惨嚎声顿时高了八度不止——这位将军大人明摆着就是要偏袒那帮敢于公然行凶的家伙了,鞭刑十记?这跟杀人有什么两样么?更何况就凭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自己这一边?
“这不公平啊!将军大人,您不能听信他的谎言!他根本是在满口胡言!我们只是应伯爵大人的命令让他们的子爵出来对话,他们就,就那个悍然动手!而且有人看到了那个女人进入他们的营帐里面,他们绝对就是凶手,是凶手啊……”
“闭嘴!”老将军恼火的低声咆哮起来。
不过,还没有等到他催促部下执行命令,一个讨厌的声音已经插进了这一片凌乱之中。
“比利牛斯将军大人,对于一起流血事件,您这样草草判定,恐怕不妥吧?而且,我的部下只是执行命令,即使有些言语上的冲突,他们也没有行使武力,而那些公然行凶的人,是不是应该付上主要的责任?
“没有行使武力?”
比利牛斯转过头,瞪着那张修饰精致的中年人面孔,而后者正带着十几骑慢悠悠的穿过士兵,向这个方向上走过来。
“赫尔曼伯爵,你的部下究竟是什么德行,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你说他们没有行使武力,他们这帮家伙全副武装的跑到别人的营区前面来做什么?还是你觉得文森特子爵的手下是吃得太饱,才没事在军营里胡乱开弓放箭的么?
如果说老将军之所以试图息事宁人,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儿是出于对那个小法师的畏惧,那么更多的原因恐怕就是对于这些随意对于军队指手画脚的家伙的厌恶了!
就像刚刚走过来的这个家伙……
虽然名义上,比利牛斯是联军的统帅,但在爵位上,却并不比这个得到了家族荫萌的家伙更高,甚至还低了半级,只是多了一个军职,以及作为国王陛下的嫡系的身份而已,而一个伯爵城主如果执意要说什么话,比利牛斯还真是没法直接忽视这种‘建议’。哪怕那是多么愚不可及的东西。
更何况……
老将军的视线越过那个讨厌的家伙,在后方两袭洁白的长袍上稍微停顿——两名牧师打扮的人物,就跟随在赫尔曼伯爵身后,他们手中闪烁的光泽,明亮而温和,似乎是某种神术的效果。
“将军阁下,您这种说法,可完全没有什么道理,您难道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的部下动手在先?”名为赫尔曼的中年人捻了捻下颌的短须,目光一闪。
“你又怎么证明他们没有?”老将军哼了一声。
“如果我有证据证明,那个叛国者,辛迪?克劳迪娅,就在那些人的帐篷里,您又要怎么判断?”
“可以啊,那么就这样吧,你自己去跟这营地的主人交涉好了。”
“交涉?私藏罪犯,纵容手下行凶,这样的罪行足够剥夺一个子爵的贵族身份了,”“好吧,你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请吧两位牧师阁下”
两个牧师手中的光球骤然大放光芒,下一刻,它们已经各自延伸开一道光线,径直越过几十码的距离,照耀在一片帐篷上,将那布匹映照的一片通明,隐约勾勒出其中,四五个人的影子!
“”
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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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你准备
那个语声,平和,沉稳,仿佛夜风吹拂树叶所发出的沙沙声,涌动着摩挲人的心灵,带来了一阵淡淡的冷意。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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