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微亮,大家伙在陈半山的吩咐下,已经开始各自做着准备工作。
看着陈闯的离去,陈半山将君凌天叫到身边,继续安排道:
“小天,你等下去做引魂旗,然后去各个岔路口插上,等乡亲把长凳拿来了以后,你再回来画符,在这草厅中央摆个镇妖塔,记住,每根长凳都必须在板凳的底部画好镇魂符。”
“好的,师父,我这就去做。”君凌天虽说算不上天才,但这几年跟着陈半山,也的确学了不少本事。镇魂符好画,摆镇妖塔不简单,学了这么些年,这时候正是派上用场,检验成果的时候,他自然也想在师父面前证明一番,说完便麻溜的去做事了。
自己两个徒弟都做事去了,转身看村长跟大伙也在各司其职的忙碌着,陈半山沉重的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看了看天色,卯时已到,陈半山准备检查一下马香兰的尸体,然后开锣响鼓,开始今天的第一场法事。
轻轻的掀开白色布匹,陈半山看见马香兰尸体如昨夜一样,头部微微发福,镇尸符没有任何变化,甚至经过挪动,鸡头都还在。尸气虽有些但还算正常,陈半山见此稍感心安,轻轻盖回布匹,准备去作法。
当他盖好布匹,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心里突然一咯噔,觉得那里不对,他再次来到马香兰尸体旁,这次他没有将布匹从头上揭开,而是轻轻的从侧面揭开一半,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不想闹出太大动静免得吓到大伙。
一看,乖乖,马香兰腹部明显比昨夜大了一些,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这逃不过陈半山的眼睛。再一看手指,只见五只手指笔直,指甲已经开始变黑,隐隐有增长趋势。陈半山见此心里也发毛,尸体发福,十指笔直,指甲增长,这些都是将要尸变的征兆。
没有迟疑,陈半山迅速盖好遮尸布,将还在制作引魂旗的君凌天叫了进来,让他去看了看马香兰腹部的那道符还在不在,得到答复:“正常”之后,陈半山又将村长叫过来,让他找人去搬些荔枝柴上来,顺便再拿些糯米上来。一切安排好后,事不宜迟,陈半山便开始做起法事念起经来。
本来人死后开灵起坛,做一场法事超度往生,然后结合生辰八字,择一福地厚葬便可,不用将尸体停放至头七。但是,每人命格和八字不同,这下葬日子也与其相结合,不然就会害了活着的人。也有的人死后因为符合八字下葬的日子太远,只得让道士做法找一临时福地,将其安葬,待以后再转藏即可。马香兰就是属于枉死,且短期没有下葬日子的命格。
陈半山也曾想找一地,先将她尸身安埋,以免她鬼尸合一,但马香兰因为怨气太重,死时又是至阴之时,是将要尸变的尸体,若临时安埋,日后转藏必起祸端,且将要尸变的尸体埋在哪里都不好,必须经过特殊处理。如若让它吸收地中灵气,那更是难以对付。
最关键流花村地偏,村中没有现成的棺材,需去镇上定制购买,且村路难行,棺材运输不便,这来来去去没有个把星期是买不回来的。如果就这样裹尸而埋,马家人定不会同意。想想也是,年纪轻轻就枉死,公道没能帮其讨回不说,死后连一口薄棺都没有,如何让人接受,生前受尽欺辱,死后还这样寡薄,是人都不会同意。
陈半山也曾如君凌天那样想过,将马香兰尸体火化,专心对付她鬼魂便可,但一来马家不同意,二来马香兰确实可怜,陈半山想以最平和方式解决这件事情,若普通人死,尸体烧了也就烧了,但马香兰不同,母子同体,本就怨气深重,回魂发现尸体不见,定会激怒瞬间变成厉鬼,这也不好对付。
在陈半山心中,最好是马香兰变鬼,但没有因怨变成厉鬼,这时候轻松的收了她,送她去轮回转世既保住了她的魂,也守住了她的身,无疑是功德一件,这样是最好不过了。所以陈半山这才想到了将她转移到这至阳之地安放,在这至阳之地为她做法超度,为的就是减轻马香兰戾气,防止尸变。
但这想法在刚才看到马香兰尸体之后变了,在这至阳之地画了镇尸符,马香兰的尸体还是在短短一晚后就开始发福,有了尸变的征兆,这大大超出了陈半山原先的预料。他不想也不敢冒这个险。所以他才会叫村长找人搬荔枝柴上来,他准备法事做完后,不管马家同不同意都先把马香兰尸体烧了,以防万一。
为了防止马家人有过激反应,法事做完后,陈半山将村长叫了过来,神情肃穆的将事情的利弊,给村长讲了个通透,让他出面去说服马家人,允许他接下来准备焚烧尸体的事情。
村长听陈半山说完,脸色铁青,惊疑不定。但事关全村人的性命,他不得不出面劝马家人。
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就在陈半山和君凌天师徒二人将荔枝柴以道法堆码好,只需将马香兰尸体抬出就可焚烧的时候,原本散开的云层,突然骤聚,天空漆黑如墨,瓢泼大雨说下就下了起来。
站在草厅门前,看着外面的滂沱大雨,陈半山难得一见的面色阴沉。原本处理起来就已经很棘手的事情,现在因为这场大雨要想处理好,更是变得难上加难。
因为大雨,村民们也都到屋檐下躲雨,或许不知个中的利害关系,村民们虽有抱怨,却并没过多的忧虑之色。但村长不同,他是全盘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的,此刻的他面色凝重,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移步到陈半山旁边,压着声音,村长担心的问道:“道长,你看这会不会......”
虽然陈半山自己心里也是忧虑重重,但他到底是见过风浪的人,这时候更不能自乱了阵脚,看了一眼村长,他镇定自若的回说:“村长别担心,没有事的,贫道还有别的方法来对付,你大可放心。”
“唉,那就麻烦道长了,希望流花村能躲过这一劫......”望着门外的大雨,村长叹息不止。
大雨断断续续的一下就是好几天,再次停下的时候,已经是马香兰死后第7天下午了。
在下雨的这几天里,陈半山将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个遍,虽说这几天时间里,没出什么岔子,但大家脸色都不好看。村民们虽然不知内情,但迷信风俗谁都懂一点,这大雨好下不下,偏偏下到马香兰头七的当天停了,谁都懂,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陈半山和村长更是面色沉重,荔枝柴全都被大雨淋湿,不能再用,焚烧尸体已经是不可行了。唯一让陈半山心宽的是,这几天尸体没在过多的发福,大徒弟陈闯那边也没有因为下雨而有所闪失,一切都在他自认为可控的范围内,而且第六天的时候,一条纯黑的花舌土狗,也被刘三他们从外地买回来取血准备好了,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准备好,现在唯有静待今夜子时的最后一搏了。
入夜,原本平静的天空再一次乌云云集,大风狂作不止,眼看一场大雨即将来临。陈半山让胆小的村民趁大雨未来之前回去了,村长也在其中。并且告诉他们今夜不要出来到处走动,万一触到了煞气,不死也会重病一场。其他剩下胆大的,陈半山也都每人一张符纸,避免等下马香兰回魂被煞气冲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再有几个小时就是子时了,这时外面雨虽没下,但狂风不止,尽管大门已经打开固定好,但毕竟年久失修,在大风的揉虐下“吱呀,吱呀”的响个不停。屋内的煤油灯也被吹得欲熄欲灭,场面格外瘆人。而胆大留下的村民,此刻分站在草厅两边,见此光景,个个脸色惊惧,浑身瑟瑟发抖,内心里早已后悔不已,不该逞强留下来。
草厅内,大门的入口处已经摆好了七个盛满鸡血的碗,七个碗是按照北斗七星排列,名七星迷魂阵。在迷魂阵的后面,就是君凌天用18根长凳摆的镇妖塔。
镇妖塔后面,陈半山头戴道冠,身穿黄道袍,手持天师剑(桃木剑),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大门的一举一动。在他的身后是灵桌,灵桌的侧边,君凌天也是一身道士打扮,正坐在灵桌旁,背对着马香兰尸体念着超度亡魂经。
“等下一切正常的话,马香兰的鬼魂回来,会从大门进来,经过七星迷魂阵,最后被引到镇妖塔里,只要进了镇妖塔,一切就好办了。”陈半山心里正如是想着。
突然,“哒 哒 哒”一阵不和谐的,很细微的声音,传入了陈半山的耳朵,尽管很细微,但他还是听出来了。他手持木剑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看了看村民,村民们除了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也没什么异常。
正纳闷之际,他想到了马香兰的尸体,望那边看去,只见一滴滴水滴不知从何时起,从草房破旧的屋顶漏下来,正好滴在了马香兰尸体的头部。
陈半山见此状况,大惊失色,一步跃过,来到了马香兰尸体旁,轻轻揭开遮尸布,一声惊呼,脸色瞬间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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