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家时,范宁坐上了父亲的船,一同在船上还有祖父范大川和四叔范铜钟。
好在天色未黑,范宁坐在船头用一根鱼线钓鱼,四叔范铜钟也拿一根鱼线在另一边钓鱼,有一搭没一搭和范宁说话。
而祖父范大川则坐在船篷内,闭着眼睛打盹,但两只耳朵却竖起,一个字不漏地将外面两人的谈话收入耳中。
“宁儿,你怎么会认识朱大官人?”
“我怎么会认识朱大官人,是院主帮忙把他请来的。”
“我想请朱大官人喝杯茶,你能不能帮我牵牵线?”
“四叔,你要自信一点,你今天和他已经有过交流了,你自己去请,我支持你!”
“宁儿,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
“四叔快别说话,啊!我钓上鱼了。”
........
听了半晌,范大川终于忍不住蹦出一句话:“小滑头!”
天黑尽后,小船终于缓缓停泊在村里的码头上,范大川已经疲惫不堪,在小儿子的扶持下回家。
“宁儿,我们走吧!”
范铁舟把船拴好,扛着橹和儿子向家里走去。
虽然范铁舟也同样是一肚子疑问,但他了解儿子,如果儿子自己不想说,那最好就不要问。
“你们回来了!”
张三娘听见丈夫和儿子的脚步声,连忙开院门迎了出来。
“娘,我们饿死了!”范宁看见母亲,便立刻嚷起来。
“有饭有菜,稍等热一下就吃。”
张三娘却暂时顾不上儿子,连忙问丈夫,“谈得怎么样?”
“谈妥了,老三跟他丈人回去了,安安心心过日子。”
张三娘一愣,“这不和原来一样吗?”
“不一样!”
范铁舟摇摇头,“陆家彻底认怂,两家人写了个协议,妞妞跟他姓,铁牛每年种一百亩地,其中八十亩的收益归铁牛,反正正常女婿该有的,他都有了,乡绅、里正和朱大官人都签字画押,我估计陆员外也害怕自己老了以后,老三会报复他。”
“看来他不傻嘛!不过朱大员外是什么人?”
“这个你得问宁儿,是他请的大乡绅。”
张三娘疑惑地目光转向儿子,她忽然想起了比老三离婚更重要百倍的事情。
她上前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你这个小兔子崽子,跟我来!”
“娘,你干什么?痛啊!快放手。”
“娘子,你干嘛揪宁儿耳朵?”
张三娘怒气冲冲地将儿子揪到客堂,客堂内点着油灯,只见小方桌上摆满了白花花的银子。
桌上不光有银子,范宁的宝箱也被挖出来了,箱口敞开,里面是各种宝贝。
范宁心中‘咯噔!’一下,娘什么时候变成猎犬了?
范铁舟也目瞪口呆,“这....这是怎么回事?”
“问你的宝贝儿子,从他房间里搜出来的。”
范铁舟疑惑地望向儿子。
范宁挠挠头,“奇怪啊!这是谁放在我房间里的?”
张三娘又好气又好笑,在儿子头上狠狠敲了一下。
她忽然‘噗嗤!’一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的儿子实在太有趣了,他居然问是谁放的?”
范铁舟跟着干笑两声,上前拾起一锭银子看了看。
“和上次的银子一样,饶州的官银,宁儿,你又给周员外找到一块太湖石?”
范宁暗暗竖起大拇指,谁说他老爹不聪明,窥一斑而知全豹。
“没错,我在奇石巷给他找到一块极品太湖石,他给了我两百两银子。”
张三娘眉毛一竖,“一块破石头,你居然好意思要人家两百两银子,你太贪心了!”
“娘,那块太湖石拿到京城,至少要卖五千两银子,我已经很吃亏。”
“五千两!”
张三娘头有点发晕,她实在算不出五千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就是可以买一万件羊皮袄!”
范宁看懂了母亲的眼神,小声嘟囔一句。
“他爹,咱们什么时候也能有五千两银子啊!”
张三娘弱弱叹息一声,“也不要五千两,一千两银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手腕上那个至少值十万两银子。”
范宁忽然发现母亲居然把那串紫翡翠戴在自己手腕上。
张三娘尖叫一声,指着手串,瞪大眼问道:“你说这个值多少银子?”
范铁舟脸色凝重,拾起妻子的手腕看了看珠串,对妻子道:“这个应该是翡翠,非常贵重,十几年前我在长洲珠宝铺见过,就这么一颗标价两千贯,还远没有这个耀眼。”
“我不戴了!”
张三娘连忙把珠串抹下放在桌上,避之如蛇蝎。
“宁儿,你一定要告诉爹爹,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范铁舟异常严肃地问道。
“这是皇帝赐给三阿公的,三阿公又赠给我。”
范宁不管什么事情都往范仲淹头上推,肯定没错。
“爹爹,这个珠串虽然贵重,但不能卖,更不能说出去,会有杀身之祸,所以我才埋起来不告诉你们。”
范宁不解地看了母亲一眼,自己盖了半尺厚的土,她居然也能找出来,真是佩服她。
张三娘这时已经从十万两银子的极度惊吓中恢复了常态。
“你娘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吗?你如果早点说出来,我会戴在手上?”
她伸手去敲儿子的头,范宁却及时躲开,“娘没有给别人看吧?”他警惕地问道。
张三娘脸一红,“本来是想拿给隔壁刘家娘子看看,正好你们回来了。”
“这几样是什么?”范铁舟指了指盒子的其他物品问道。
“都是别人给我的礼物,恭贺我考第一名,扇子是朱大官人送的,玛瑙玉葫芦是刘院主送的,两个黄玉戒指你们知道,还有块白玉是周员外送的。”
范宁半真半假地随口胡扯,反正这种事情也无法去对证。
“那赶紧收好!”
范铁舟道:“这些东西都是纪念品,我也觉得最好埋起来。”
范宁上前把几样宝贝都收进宝盒里,盖上了盖子。
张三娘毕竟是乡下妇女,十万两银子的生活离她太远,她无法想象,也没有兴趣。
相反,两百两银子才让她眼睛一阵阵发亮。
她将两百两银子堆在一起,眉开眼笑对丈夫道:“他爹,咱们用这银子造新房子吧!我想造个大院子,五间瓦房那种,将来给宁儿娶媳妇。”
范宁听母亲三句话不离娶媳妇,他没好气道:“这是我准备给爹爹开医馆的本钱。”
“开什么医馆!?”
夫妻二人异口同声,不过意思却不同,范铁舟是不高兴的否定,张三娘却是疑问。
范宁连忙把自己的想法给母亲说了一遍,他知道,家里是母亲做主,只要母亲拍板决定了,他父亲不去也得去。
听了范宁的想法,张三娘却没有吭声,这件事来得突然,她需要考虑一下。
这时,她忽然想起父子二人还没吃饭,一连声埋怨自己,“看我这记性被狗吃了,居然忘记给你们热饭。”
她转身跑去厨房,范铁舟这才对儿子道:“开医馆的事情以后再说!”
范宁点点头,对父亲道:“爹爹,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是这样!”
范宁挠挠头道:“我答应给别人找块上品太湖石,你能不能给从前的渔友打个招呼,捞上好太湖石,我出高价收购!”
“你是给那个小娘子找石头吧!”范铁舟笑吟吟道。
........
吃完饭,范宁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拖着沉着的身体去睡觉了,宝盒也只能明天再处理。
范铁舟两口子却躺在床上说话。
范铁舟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告诉了妻子。
其实张三娘并不关心最后范铁牛怎么样,她只关心要不要赔对方银子,赔银子就意味着要几兄弟分摊,她可不干。
听到不用赔银子,她的兴趣迅速转移。
“你说宁儿和那个小娘子关系很好?”
“看得出宁儿和她关系很好,宁儿站着她旁边,两人一直在嘀嘀咕咕说话。”
“长得怎么样?”女人谈这方面的问题总是直奔要点。
“那小娘子长得相当标致,我还没见过像她那样水灵的小姑娘。”
张三娘顿时眼中闪烁异彩,“他爹,你说宁儿和她能不能......”
“这个不可能,我听爹爹说,朱家是平江府首富,咱们高攀不上。”
“什么高攀不上?咱们宁儿也不差,将来宁儿考上进士,我还不一定瞧得上他们呢?”
“万一考不上呢?”
“你就是个死脑筋!”
她戳了丈夫额头一下,“你忘了,我还有价值十万两银子的手串,怎么娶不了她?”
范铁舟没敢吭声,什么时候手串又变成她的了?
张三娘开始想象儿子和那小娘子拜堂的情景,越想越美,笑得嘴都合不拢。
“胡思乱想什么,睡觉!”
张三娘的美好景愿被丈夫一声‘睡觉!’残酷地打断。
不过她倒想起了一件现实的事情。
“他爹,我想过了,你真能开家医馆!”
范铁舟连忙翻过身对妻子道:“孩子信口胡说,你也当真?再说我刚刚才换客船。”
“村里人有个什么头疼脑热都来找你,你看得不是蛮好嘛!为什么不能开医馆?
再说,开医馆比你驾船更赚钱,而且有地位,宁儿在学堂里总不能给别人说,我爹爹就是个船夫,你要替孩子想想!”
妻子的最后一句话把范铁舟说动了,他慢慢陷入沉思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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