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圆……就月圆之夜吧。”一瞬间,少年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但他还是勉强笑了道,“只是,只是我就不能亲来送先生了。”
“为什么?”青莲先生脱口而出,但话一问出口,他便有些后悔。青莲先生知道这少年,还有旁边这美艳女子都不是寻常之人,他们似乎都是传说中的所谓修习者,这些人行事自然他们的一套规矩,谁知道自己随口一问会不会触到人家的禁忌了呢?
但话已出口,无可更改,只好随他去吧。
可是,那二人却并无要回答之意。江月心往前一站,有意无意地挡在了那少年前头,对青莲先生道:“先生可否改做他日?月圆之夜,恐怕……恐怕他不方便。”
青莲先生眉头一皱,正要说什么,却见那少年从江月心身后站起了身,把一手搭在江月心的肩上,清清亮亮的目光却越过江月心看向了青莲先生。
少年脸上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道:“先生就像是来自月宫的谪仙人,也就是这一轮圆月方能明了先生心意,伴着先生的独酌,我们若是连这圆月的陪伴都从先生这里夺了去,那也就不配做先生的朋友了。”
少年一番话说的青莲先生心底泛起暖意,可江月心就不一样了。水人扭过头,一脸担心地看着那少年,想说什么,张开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谢谢你。”青莲先生亦起身一揖,同样清冷的目光看向那少年,道:“你……真的不能来?”
“我……”少年迟疑一下,仍挂了笑,道:“不能亲自送别先生,我着实遗憾。可是,可是我也的确是有难言之隐,还请先生恕罪则个。”他若真来了,不仅伤己,也会伤人。月圆的时候,最好还是让他隐藏自己吧。
青莲先生脸上现出些失落的神情来。少年瞧见,遂又道:“不过,我虽不便前往,但是月心却可以陪在先生左右的。”
“什么?”
“是吗?”
江月心和青莲先生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自己的疑问。江月心转身,急急问道:“我若不在,你一个人怎么能行?”这一年里,江月心不知知晓了那少年月圆之夜的秘密,而且,每到月圆之夜少年最难熬的时候,都是江月心在旁辅助分担制约着,这才令那少年一次次平安度过难关。
亲眼见过那少年在月圆之夜所受折磨的江月心,无法想象自己不在的时候,那少年该怎样捱过去这堪比生死的关卡?
那少年依旧依旧一脸满不在乎的浅笑:“我还不认识你的时候,还不是一样熬过来了?不碍事的。”因为明日便是月圆之夜,已经接近了那大关卡,少年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起来,这让他的笑容在脸上更多了些令人心疼的孤寂。
江月心心头隐痛:“那怎么能一样!我不管你不认识我时如何,你既然已经认识了我,而且我也一直陪伴着你,我就不允许你再一个人独自面对!”那种程度的折磨,怎么可能一个人面对呢?
青莲先生在旁看着,心中竟也感动。这女子是真的将一片心倾给了那少年的。青莲先生不由开口道:“要不……换一日就换一日,我也没那么……”
“不可!”少年声音不大,却坚决的仿佛可以斩断金石一般。他对青莲先生笑了笑,却将双手放在江月心的双肩上,用力握了,对水人道:“我们已经说过了的,这是青莲先生唯一的愿望,作为朋友,我们必须要做到,不能叫他抱着遗憾离开的话,这是作为朋友的义务!”
“可是……”江月心想要争辩什么,双唇上却蓦然一凉,原来是那少年一根手指放了上来。江月心登时无言了。
少年温软的笑一如既往:“不过是一晚上的事儿,我自忖还应付的了。你陪着青莲先生,一者是代表你自己,二者是代表我,三者,”少年叹口气,道,“还需要你用术法务必灭掉那该死的草木种芽!”
少年的手指拿开,江月心叹口气,这才道:“就这么定了?”
“就这么定了。”
江月心转向一旁的青莲先生,道:“那么,先生,我陪你最后一程,可否?”
青莲先生大笑了,道:“云裳花容为伴,青莲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江月心皱皱眉,道:“我没文化,你若是想夸我,就直说,别拽我听不懂的词儿。”
青莲先生哭笑不得,少年在旁只好替江月心解释道:“人家夸你美女呢!”
“人家夸我……我说你什么时候也夸夸我呢?”江月心对那少年翻个白眼,也不等他回答,仍旧对了青莲先生道:“我这般无趣,是否拂了先生的兴致?”
“哪里哪里,美人直爽,仿若胡人从远方带来的烈酒,只会增了青莲的兴致,怎么可能拂性呢?”青莲得了教训,这番话尽量说直白了。
江月心听了果然舒坦,嘴角勾起笑了。
青莲也跟着笑了,笑容敛起,他对着江月心和那少年深深一揖,道:“多谢了。”
当下议定,一夜无话。
第二日,江月心和那少年伴着青莲先生去到丹阳城里采买了两坛好酒,游游逛逛的,吃顿酒饭,又依着青莲先生的意思,跟当地渔民定了条小小渔船,泊在了渡口。布置停当,已是午后。
青莲先生眼见那少年脸色越来越差,夜晚还不觉得怎样,白天在日头下看,只觉得他的脸色几乎变成了透明,毫无血色。而且走起路来也是脚下无根,摇摇晃晃的,若不是江月心细心搀扶,几乎随时都会在路边跌倒的样子。
青莲先生不忍,几次劝他回去休息,可那少年却是执拗陪着青莲先生在丹阳城走了一圈,直到渔船也定下了,他才在江月心的坚持下,与青莲先生在渡口告别。
此时此地一别,将是永别。少年和青莲先生俱是洒下了泪来。但是,又能怎样呢,仍需告别。
少年摇摇晃晃地仍回了宣城山中,而青莲先生和江月心则在在渡口边聊边饮,喝光了一坛酒,消磨了一个下午,直至夜色四合,圆月升起,二人才抱着另外一坛酒上了渔舟,解了缆绳,往河内漂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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