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屋大厅。
“现在吗?”罗森还是觉得有些心虚,当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在这方面,他一点经验都没有。
“对,就是现在。”
“我该怎么办?”罗森低声问。
莉莉丝便凑到罗森耳边,低语了一阵。
罗森认真听着,等莉莉丝说完,他细细品味着,过了五六分钟,他微微点头:“你说的我大致都赞同,但有一些细节,我觉得需要讨论下。”
没想到,莉莉丝却微微一笑:“细节不用和我讨论,按你的想法去做。”
不等罗森回应,莉莉丝已经站起身,大步走到石屋大厅的中间,大声道:“大家看过来,都看过来。”
大厅内外的人都还在吃着手里的魔法土豆,肚子有货,心里不慌,看见莉莉丝的异常举动,众人的反应也只是转过身看着她,同时还没忘了啃几口手里的魔法土豆。
连喊了几声,见众人的注意力已经都在她身上,莉莉丝继续说道:“各位,转头去看看外面,昔日的繁华已经化作了废墟,学院、花园区、贸易区、码头,所有的一切,全都被无情的火焰吞噬。在场所有人的亲人、朋友,都死在无穷无尽的怪物手里。灾难中,一切都毁灭了。而我们这些幸存者,没有住处、没有食物,吃了这一餐魔法土豆,下一餐却不知道在何处......”
众人默默地听着,莉莉丝的话唤起了人们的悲伤记忆。有人开始默默垂泪,有人则缓缓放下了手中还没吃完的魔法土豆,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珍贵的食物藏在衣兜里。
莉莉丝继续说道:“或许有人会这么想,觉得自己可以离开这片废墟,去城外寻找出路。但事实却是,城中仍旧盘踞着大量怪物,它们已经将尼洛嘉德当做它们的巢穴。怪物们不仅堵住了出城的路,还时刻觊觎着我们,一旦有人落了单,立即就会成为怪物嘴里的美餐!”
“呜~~~”人群中发出低低的惊呼声,显然,之前有许多人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莉莉丝加重声音,大声道:“我们面临的是绝境!单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已经无法生存。但是,我想要活下去,我相信,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想要活下去。那么问题来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嗡~~~”
人群里出现大量的议论声。
从昨天到现在,许多人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生活剧变带来的痛苦中,完全没有想过将来的日子该怎么过。现在,一天一夜时间过去,人们逐渐接受了事实,此时又填饱了肚子,自然而然地就考虑未来的路。
莉莉丝选在这个时间点,问出这个问题,正好说出了大部分人心中的忧虑。
“是啊,我们该怎么办?”
“不是有罗森大师吗?罗森大师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呗。”
“罗森大师凭什么一直帮助你?他又不是你的父亲!”
“那可怎么办啊?”
许多人陷入了迷茫,一想到让人绝望的未来,有不少人变得焦虑起来。
莉莉丝适时地说道:“这段时间里,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来想去,我最终发现,想要渡过这个难关,想要避免怪物的捕杀,唯一的出路,就是追随强者!在这黑暗残酷的世界里,我们必须要有一个强大、睿智的首领,必须要有一个仁慈、慷慨的领路人!”
话说到这个地步,许多人都反应过来了,人们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到了罗森身上。
在这里,罗森是唯一的强者!
莉莉丝猛地转过身,对着罗森深深躬身,行了个大礼,然后大声说道:“首先,我要感谢罗森大师的救命的恩情。前天夜里,要不是罗森大师及时赶到,我,还有在场的所有魔法师,肯定已经成了怪物嘴里的食物。”
“我也是!我也要感谢罗森大师!”文森特从人群里走出来,也对罗森躬身行礼。
老克劳德也是人精,他一见莉莉丝的行动,立即就猜到了她的意图。这时也从人群走出来,对罗森行礼:“罗森大师冒着生命危险,不惜身受重伤来拯救我们。我老克劳德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从现在起,我这条老命就是大师您的了,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两人这么一带头,更多的人跟了上来。
“感谢大师救命。”
“罗森大师,求您帮帮我们吧。”
“罗森大师.......”
在一片纷乱中,莉莉丝大喊道:“安静!安静!让我来说!”
人们渐渐静下来,都转头看着她。
莉莉丝一脸恳切地对罗森道:“罗森大师,我恳请您,成为我们的首领,帮助我们,带领我们。作为回报,我们也将服从您的命令,听从您的指导。谁若是违抗您的命令,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罗森沉默不语,不置可否。
一见他这个模样,人们全就慌了,生怕罗森不答应,抛弃所有人,离开学院。
“罗森大师,求您了!救救我们吧!”
“您千万抛下我们不管啊!”
“罗森大师......”
在一片恳求中,罗森终于站了起来,他缓步走到大厅之间,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安静一下。”
人群立即安静下来,人们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罗森面色冷淡,看不到任何喜怒,他嗓音低沉,带着一丝倦意。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纯粹的炼金师。我的爱好,就是一个人呆在炼金室里,做各种各样奇妙的实验。当我在实验室中收获到一个新成果的时候,也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刻。我觉得,我这一辈子应该一直会这么简简单单的过着。”
这话听着势头不对,人们都有些紧张起来,生怕罗森说出拒绝的话来。
罗森话风突然一转:“在天神赐福之时,本该是一年中最喜庆的时光。在喧闹的节日中,我不大喜欢亲身参与,但我很享受一个人在不远处观赏广场上的杂技表演。这也是我喜欢尼洛嘉德城的一大原因,这里很繁华、很热闹,但也总能找到许多可以欣赏这一切的安静角落。但是,怪物来了,它们毁了这一切,毁了尼洛嘉德,毁了我喜欢的一切!”
人们静静地听着,似乎想起了天神节的幸福时光。
多愁善感的女人们偷偷抹起了眼泪,男人们眼眶也大都红了,即使最冷漠的人,心里也觉得堵得慌。独眼狼呆坐在角落里,低低叹了一口气,他想起了他的情妇,那个悲惨的女人就在他眼前,被怪物撕成了两半。
罗森用力地挥舞着手臂,压抑着怒火,低吼着:“我非常的愤怒!我立即从楼上跳下来,疯狂地攻击那些怪物!我杀死了很多怪物,狼人、食尸鬼、水鬼、鬼婴。我一路杀,一路赶回我的公馆。等我最终回到公馆时,却发现,我的公馆里所有人,已经被怪物屠杀殆尽,我的家人也被怪物掳走......我拥有强大的力量,我杀了这么多怪物,到头来,却还是无法保护我的家人!”
罗森声音中充斥着怒火,不远处,安妮眼眶红红的,她紧紧抓着小爱丽丝的手。而小爱丽丝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人群寂静无声,每个人都认真地听着。
许多人第一次发现,罗森虽然十分强大,但他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而不是高高在上,与俗事隔绝的魔法大师。
缓了一会儿,罗森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残酷的事实告诉我,怪物实在太多了,光靠一个人的强大,是远远不够的。想要真正的击败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团结在一起,培养更多强大的战士,组建一支强大的军队,只有如此,才有可能将怪物赶出尼洛嘉德!才有可能为死去的亲人复仇!只有如此,才有可能重建尼洛嘉德!”
许多人都被说的激动起来,纷纷出声附和。
“对,重建尼洛嘉德!”
“杀光怪物!”
罗森抬了下手:“安静,我的话还没说完。”
等人群再次安静下来之后,他环视所有人,声音低沉:“重建尼洛嘉德,这是我的梦想。但这件事非常艰难,并非依靠一时热血就能完成。在答应我前,你们一定要想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自由。愿意跟随我的人,我会尽我一切努力,不辜负你们的期望。而那些和我有不同想法的人,我也尊重你们的选择,我会赠送足够的食物和水,给你们造一条船,护送你们从碧水河离开尼洛嘉德。”
一听到这话,莉莉丝愣了下,这件事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人们沉默了。
很多人选择跟随罗森,是因为没有其他的出路,但现在,罗森竟然愿意护送他们从水上离开尼洛嘉德,还赠送食物和水。在不少人看来,这条路可比留在尼洛嘉德和怪物死磕好多了。
过了十几秒,有个年轻女人弱弱地问:“罗森大师,您真的愿意护送我们离开尼洛嘉德吗?”
罗森点头:“我说话算话!”
这话一出,人们顿时开始议论起来。
“玛丽娜,要不我们走吧?”
“不,我可不走!这世上哪有什么安稳的地方!”
“克劳德,你什么打算?”
“我?我一个老头能去哪?我当然是留下。”
“.......”
在一片纷乱中,莉莉丝悄悄走到罗森身边,低声道:“罗森,这么一来,估计会少上一大半人!”
罗森点头:“我知道的。但我认为,要重建尼洛嘉德,齐心协力比单纯人多更加重要。”
莉莉丝轻轻叹口气:“这样也好。”
大约等了半小时,罗森开口道:“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选择留下的,请站在大厅左边。选择离开的,请站在大厅右边。现在就开始吧。”
人群无声地分成了两拨。
左边一波,大概有360多人,其中老人、孩子、伤者、身体柔弱的女人占了一大半,壮年男人只有100多人。右边一拨多是年轻力壮者,总数足有接近500。
魔法师也分成了两拨,统共32个魔法师,左边有11个,右边是21个,其中塔罗、兰斯特就在右边这一拨。
选择留下来的人中,有超过60个还是孩子,其中40人是孤儿,刨除伤者外,真正能立即帮上忙的,只有150个人。
这个情况,比罗森预期的好了不少,尤其是100多个青壮年。这些人本有更多的选择,但依旧追随他,忠诚度相当高。这些人就是追随者中的精英骨干,可以托付大事的那种。
罗森看向右边的人,高声道:“很好,看来大家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也会视线自己的承诺,尽快地护送你们安全渡过碧水河。等到了碧水河另一侧,我们就再无关系。”
他又对左边的人道:“感谢你们的信任。我,罗森.拉普拉斯,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听到这些话,大厅右边人群中,魔法师塔罗嘴角微微一翘,脸上显出一丝冷笑,他忍不住低声对身边的魔法师兰斯特道:“呵呵,希望这家伙能一直保有这样的自信。”
兰斯特没说话,他抬头看了眼大厅中间正在认真承诺的罗森,又看了眼满脸嘲讽笑意的塔罗,不知怎么地,他突然觉得塔罗脸上的笑容特别可憎,而他竟然会和这样的人站在一块,真是耻辱。
一咬牙,兰斯特又从右边人群中走了出来,朝左边人群走过去。
塔罗一怔,急忙伸手抓住兰斯特的手,想将他拉回来:“你干嘛?你忘了你昨天晚上是怎么被打的吗?”
兰斯特用力挣脱塔罗的手:“不用你管!”
他走出人群,到了大厅中间后,看着罗森,大声问:“罗森大师,你真的打算重建尼洛嘉德吗?”
罗森有些惊讶,看了下右边的人群中气急败坏的魔法师塔罗,又转头看向年轻的魔法师兰斯特:“当然!”
“那我愿意追随你!”兰斯特朝左边人群走了过去。
魔法师塔罗看的愣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又是一个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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