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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念从“乾坤之戒”中退出,李良缓缓睁开了眼睛。此时,他的脸色苍白无血,呼吸紊乱不堪,额头处隐隐间还有一丝青色瘴气,顺着鼓起的血管不断涌动。
万事万物有利必有弊!虽然在酒宴上说的很豪迈,但实际上却并不是那么回事。精神、意志、灵魂、躯体和灵力法力,五行循环,相辅相成,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体系,偏重使用哪方面,都会给其他方面带来负担。
就像李良这样,当初在给尤皓他们再造法身时,他给自己也造了一俱,平常之时就放在“乾坤新城”的密室中,心情好的时候和心情不好的时候,用“极道封魂术”转换魂念寄身其中,然后跟尤皓他们喝酒聊天,吹牛胡侃,倒也算是一种消遣。
刚开始灵魂之力充沛,消耗一些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也不会给身体造成负担。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灵魂之力逐渐由盛转虚,副作用也就显现出来了。什么呼吸不畅,头晕眼花,腰酸背痛,耳鸣失聪,腿脚虚软等等,就像一位年青人,突然步入暮年似的,全身上下的零部件集体闹毛病。
特别是近一年的时间里,不知道是使用灵魂之力太过频繁,积攒的反噬太多,还是吃那个“龟息参精丹”中毒了,李良体内又莫然地产生了一股瘴气,现在看来没啥症状,仅是在李良施展“极道封魂术”后,在身体里乱窜一番。往后会咋样,那就不知道了。
“主人呐。您,您……,哎,您以后还是少去‘乾坤界面’几次吧,这哪是去访友啊,这分明是去送死!”盘坐在李良身边的许山,看到他魂念回归,急忙站起身来。抢前一步扶住了他,口中似埋怨似劝慰地说道。
“就是,就是!主人呐,朋友再好也得有命活着才能关照,您的身体都这样了,还继续耗损心神,到头来朋友也关照不了。自己还搭上条命,多不值呀!”见到许山又抢了风头,在另一侧的楚天行也马上冲了过来,不管不顾地抢过李良的一只胳膊,架到了自己肩膀上。
“啰嗦!我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李良打断了两人已经习以为常的“马屁竟争”,然后沙哑地训斥道。
“您真的知道吗?我瞅着不太像呀!”
“不是不像,是一点儿都不像!这要是知道自己的身体咋样,至于喘的跟牛一样,脸白的跟纸一样吗?”
听闻李良毫不领情。反倒是开口训斥,二人不禁把嘴一撇。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嘀咕了起来,完全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李良抬头扫了一眼二人,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压了压胸口翻滚的血腥气,询问道:“你们二人都来给我护法了,谁在照看店面?不会又是关门停业了吧?”
“双堡镇”地处江河入海口,水系十分发达,加之西南百里外又是一处天然的深水海港,所以城镇的物流繁荣,商户较多。
其中,较为普遍的一项商货贸易就是药草,原因是城镇的西北和西南,盘踞着绵延万里的“白泽山”和“重明山”,其内药草资源丰厚,虽然少有千年以上的灵药灵草,但六七十的药草却是大把抓,所以造就了此地的商户,十家倒有九家卖药的局面。
十年前,李良与许山、楚天行来到这里,为了隐藏身份,便顺其自然地装起了药草商人,并出资买下了一处不太大的店面,开了间“百草堂”,当起了靠批发药草为生的小商人,亦如当年的沈掌柜。
不过,与沈掌柜相比,李良的这两位伙计那可是相当的“勤快”!五天倒有三天打烊,剩下的两天还货品不全,有一搭没一搭的对付过,而他们二人除了围着李良不停地溜须拍马,就是想方设法从他身上骗好处。
什么丹药、法宝、布阵器具等等,短短十年间,二人从李良身上刮下的东西足有数百之多,实是让他们感觉到了跟着李良这座大宝藏的好处。
“呃,今天下雨了,客人少,所以就提前了那么一会,嘎嘎……”
“对,就是这么回事!雨水太大了,路滑不好走哇,嘿嘿……”
被李良问及,许山和楚天行一个激灵,情不自禁地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将脸挤成菊花状,谄媚地说道。
“是吗?可这地面咋还没是干的呢?你们两个不是又在糊弄我吧?”李良歪着脑袋感觉了一下,然后诧异地说道。
“主人呐,我老许跟了您已经好多年了,我是啥样人您还看不出来吗?我是可是义薄云天,忠心不二呀!相当初咱俩人在山沟子里种地,那一种就是一百多年呐!我可曾叫过苦,申过怨?没有吧!今天确是下大雨来着,只不过刚才太阳又出来了,把地面给晒干了嘛!”许山见李良不依不饶的追问,脸色微微一沉,摆出一个牢骚满腹的八婆造型,忿忿地说道。
“主人呐,我老楚跟随您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咱认识的早哇!交情也深。相当初,您曾拿我煮过汤,熬过水,抽过我的精血,吸过我的灵气,我不是也没吱声嘛!现在您这样问,明摆着就是不信任我们呀!今天确是因为特殊情况才提前打烊的!”打感情牌,比大忽悠,与许山差不多年纪的楚天行,那是一把好手,眨巴眨巴眼睛,挤出了小半滴眼泪,悲天悯地的说道。
“行了,行了,知道了!这么点儿破事儿,至于哭哭啼啼吗?你们都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洗洗睡了。”李良见二人又耍赖皮,使劲挥了挥手,很不耐烦地说道。
开药铺的目的是为了隐藏身份,并不是为了挣钱糊口。所以李良从买下店铺那一天开始,就从没伸手管理过任何事情。成天的躲在后宅内从事他的仙道基础研究。不过,既然是开店做买卖,他对许山和楚天行也提出了要求,不盼着年底能挣到什么钱,只是别总是往里搭就成。
但李良实在小看了这两位有着数万年寿元的老东西,李良前脚买下了店铺,他们后脚就把混日子,刮油水的规划设计好了。店铺被打理的一团糟。围着李良溜须拍马却做的滴水不漏,恨不得李良伸伸脚趾头,他们就会把洗脚水端来,实在让李良有种无措之感。
在许山与楚天行的搀扶下,李良回到了卧室,轻飘飘的几句话将他们打发走,便一头扎到了床上。酣然大睡起来。
或许是有隐藏更深的老家伙在摆布,或许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真的转运气了,连续的“魂念出窍”给身体造成沉重的负担,使他从古枫那里得到来的“不灭法体”出现了不稳定现象,毕竟再壮的汉子,一刻不停的干活儿也会有累倒那一天。何况还是动用最为宝贵的魂念。
可这种不稳定在李良看来,却存在某种程度的好处,那就是使他那异界的灵魂得到净化,排除了一些不被这个世界认可,却又存在于他灵魂深处的东西。
同时。他的这俱身体也在这净化过程中进行自动清理,许多“古道”在炼化中增加的。打算留给后人当作压箱底绝招的特殊功效,在清理中被逐一剔除,仅保留了“不灭法体”中最原始、最精纯的本源之力,也就是韩冬赐下的那些仙灵力。
如此一来,李良的灵魂算是彻底的融入了这个世界,精神、意志、灵魂、灵力法力与“不灭法体”间的关系逐渐趋于稳定,他不再是缺胳膊少腿儿的木偶,而是一个具有完整的五行体系,且能够自主掌控的正常人。
所以,即使再难受,再痛苦,李良依然坚持“魂念出窍”,一方面在“乾坤界面”里有他的朋友、兄弟、未过门的媳妇,跟他们在一起很放松、很愉悦,另一方面李良也想要看看,这种净化和清理的结果,到底会是个什么奶奶样!
次日一早,李良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一般情况下,只要是他在休息,许山和楚天行必会放下手中的所有活计,老老实实地守在外面,静等他醒来,但今天却一反常态的高声呼喊,估计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于是,李良急忙起身穿好衣服,慌慌张张地向前堂跑去。
“军爷,我们这里确实没有青壮呀!您要还这样胡搅蛮缠,我可就……”李良刚跑到前堂门口,就瞅见楚天行硬着脖子,紧攥着拳头,对着一名身披铠甲的魁梧军官,没好气地大声嚷嚷道。在其周围还有十余名兵丁,个个手握钢刀,冷眼注视。
“哼!你就怎样啊?”魁梧军官轻蔑的扫了一眼他,嘴角轻轻一撇,右手将一个卷轴抖开,左手在下巴上根根直立的络腮胡子上搓了两下,戏谑地问道。
“军爷息怒,军爷息怒,老楚他就这火爆脾气,您别往心里去,呵呵……”许山见楚天行似要发飙,急忙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襟,然后挤着照牌式的“菊花脸”,谄媚地对魁梧军官说道。同时,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口袋,沉甸甸的,似装了不少银钱的样子,麻利地递了过去。
“哼哼,某家只是一介莽夫,可不比你们这些商户,只懂得行军打仗,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花花肠子。现在战事吃紧,吾皇下达了征兵令,凡我吴国子民,每家每户都必须挑选青壮从军服役,如有不服者,即以叛国罪论处!你们可曾听明白了?这可是某家第二次跟你们说了,再敢挑衅可别怪某家不客气!”魁梧军官接过了小布口袋,贼兮兮的笑了笑,然后阴阳怪气地说道。
李良在门口听到了魁梧军官的话语,不禁向老王八许山看去,只见他的头发胡子已经雪白,脸上手上也布满了老年斑,就算再眼拙的人也能看出他已经不属于青壮序列了。而那位楚天行,自从与许山结识后就样样攀比。包括这入世容貌,也改变成一副糟老头子模样。估计也不附合标准。
反倒是自己,虽然被反噬之力破坏的够呛,但头发胡子还没有完全变白,仅是处于半黑半白的过渡时期,不细瞅的情况下,五十来岁的模样肯定是有的。不知道这个岁数的人,算不算青壮呢?如果不算,花点钱就花点钱了。可如果算了,到底去不去服这个兵役?
李良在前堂门口踌躇地思量着,不想许山、楚天行与那位魁梧军官又起了争执,而后者的脸色明显带出了一股阴冷的杀气,似乎觉得他们这家商户全是老家伙,又没啥背景,正是可以立威的好机会。便萌生了敲山震虎的念头。
李良见状,急忙快步走了过去,想要劝解一下,却不在经意间看在大堂正门口处一名黑脸兵丁有些眼熟,但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禁心念一动。
“主人您咋起来了?是不是老奴把您吵醒了?哎呀。真是罪过,都怪这些讨厌的傻大兵!”楚天行见李良蓬头垢面的跑了出来,顾不上与魁梧军官争吵,立刻窜过来扶住他的手臂说道。
“别他娘的瞎说!要是不想被成天的撵屁股追杀,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站一边去!”李良很随意地推开他相扶的手臂。并在此过程中,狠狠地捏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
李良可是太了解这两个老东西了。在修炼的道路上,二人都摸爬滚打地混迹了数万年,别的本事或许不是很强,但这高了攀低了踩的能耐,却掌握的炉火纯青,眼前这十几号世俗兵丁有眼不视泰山,胆敢惹怒于他们,如果不是李良曾下过重令,恐怕他们会死的很难看。
“主人呐,您要是不方便出手,老奴可以代劳的,保证做的干干净净!”见到李良出来了,许山也马上撇开那位魁梧军官,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偏巧瞅见楚天行吃瘪,心中暗喜,便脸色一沉,低声说道。
“滚蛋!我他娘的都跟你们说过了,世间没有做干净的事儿,只要动了歪心思,甭管计划的多周全,总会留下痕迹的。行了,都给我靠边呆着吧,我去应付。”李良见他也是这副德性,心中气恼,耷拉着脸子低声训斥了两句,然后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支玉镯,变了一副笑脸,向那名魁梧军官走去。
“你就是掌柜的吧?某家刚才已将来意跟你的二位仆从说过了,皇命难违,赶紧收拾东西吧!”魁梧军官看到了李良走进来,也看到了他跟许、楚二人嘀嘀咕咕,却摆出一副才刚知道的样子,未等李良开口,抢先说道。
“收,收拾东西?”李良吓了一跳,咋个意思,这还没开始上贡呢,咋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对呀!你们就要随我从军了,不收拾东西,难不成想白身而走吗?”魁梧军官把嘴一撇,冷冷地说道。
“官爷,您看我们这老的老,病的病,实不是青壮之士呀!再说,就我们这样的,上了战场也会给您老找麻烦不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家就算了吧,嘿嘿……”李良上前几步,走到他的身边,悄悄递过玉镯,媚笑地说道。
这玉镯虽然不是什么法宝,但确是世俗中相当名贵的稀罕物,是李良在牟国干绑票生意时,从那些达官贵人手中收取赎金存下的“私房钱”,就算达不到价值连城的标准,万八千两银子还是值的。像这样的东西,李良还有许多,都存放在了“乾坤之戒”的外层界面。
“哦?呵呵,你倒是很会来事嘛!”魁梧军官也是个识货的主儿,看到玉镯荧光流转,晶莹透亮,便知道绝非凡品,在手中轻掂了两下,就急忙将其放入了怀中,并随手取出了刚才许山奉上的小布货,丢给旁边的一名兵丁,大声说道:“哥几个都辛苦了,掌柜的心意大家都领下吧!”
“呦呵,这么多呐!谢谢鲍军侯,谢谢掌柜的!”
“谢谢鲍军侯,谢谢掌柜的!”
“哈哈,这回可发财了!”
……
十几位兵丁,除了站在门口的那位黑脸汉子,其他人则是一拥而上,将那人团团围在中间,口中兴奋地叫嚷着。
“这群小猴崽子!”魁梧军官扫了一眼门口那人,然后对打闹成一团的其他兵丁轻笑着骂了一句,却并没有要管束意思,反倒是把脸一转,对李良说道:“掌柜的,你的心意某家谢过了,但公是公,私是私,招募兵役乃是皇上的旨意,皇命难违,我们这些当差的也只是照章办事而已。不过嘛,看你这么会做人,从军以后某家倒是可以关照一二。”
“啊!”李良闻言,一下了愣在了那里,他不明白,上了这么重的礼,咋还躲不过去呢?难道他们招人也是带指标的?现在人数差了很多,只要没背景,没靠上,且是带把的都要去凑数?
“哼,你这人好生过份!与你讲道理,你却变本加厉!皇命难违,我呸!我们这老的老,病的病,咋就成青壮了?”楚天行见状,再也压不住火气了,双目怒睁,狰狞地吼道。
“哦?不知道你老今年贵庚呀?”魁梧军官见他动怒,也不生气,似乎遇到过很多类似的争端,已经疲于施展雷霆手段了,仅是阴阳怪气的反问道。
“老夫今年已经六十有五了!”楚天行闻言,把胸膛一挺,朗声说道。
“老夫今年六十有六了,呵呵……”许山瞄了一眼还在发呆犯愣的李良,发现他的目光流转不定,心中便有了计较,然后咳嗽两声,淡淡地说道。
同时,他也没忘记自己的身份,很恭敬地抬手举向李良介绍道:“我家主人看着虽然很年轻,但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今年五十三岁!”
“哦,六十五、六十六,还有一个五十三的,都很年轻嘛!”魁梧军官点了点,然后轻飘飘地说道:“此次招募的兵丁都是你们这岁数,最大的今年已经八十五了,跟他比,你们还能打十多年的仗呢!”
“不是吧?”李良等三人闻言,不禁异口同声地说道。开啥玩笑呀!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子还很年轻,那三十岁的壮汉岂不是未成年?这位军官哥哥扒瞎话的水平也实在太高了点吧?
“怎么着?某家说话你们不信是吗?狗子,你告诉他们你爷爷今年多大了,现在军中担任何职!”魁梧军官撇撇嘴,然后冲着还在数银子的众兵丁喊道。
“啊?哦,俺爷爷过了年就八十六了,现在军中专职养马!”一位低着脑袋仔细数着碎银子的白脸小伙,听了魁梧军官的呼喊,急忙将手里的银钱攥紧,然后用憨厚质朴的嗓音回答道。不过,他的声音很脆,虽然刻意压低了许多,感觉是粗声大气的,但里面却蕴含一种涩涩的娇媚,让人很不舒服。
“行了,你可闭嘴了!”魁梧军官揉了揉耳朵,似乎也很讨厌听到他的声音,随后转过脸来,龇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贼笑着对李良说道:“其实当兵也挺不错的,战死了以后还有三十两的抚恤金呢!对你们来说,或许是少了点,但对其他人那就是一笔数额不菲的巨款,无论是传给儿子娶媳妇,还是留给孙子当遗产,都足够用喽!”
李良傻愣愣地瞅了他半晌,又左右扫了一眼同样两眼发直的许山和楚天行,咽了咽口水说道:“军爷,那您看我们能先留个种儿再去服兵役吗?”
“可以!北街翠红楼的老鸨我熟,叫她给你们找几个屁股大的,弄两宿就把这点事儿给办了。去了就说是鲍全介绍的,还能打折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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