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听幽小筑。
松涛翠柏中,七八座阁楼散落在葱郁之中,星罗棋布。
每一座阁楼上都有丝竹之音缭绕,轻歌曼舞,操一口吴侬软语,分外撩人。
又有儒袍士子诗词应和,觥筹交错,好一番诗酒风流的气象。
“苏案首不愧为江州诗魁,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啊。”
“是啊,除了苏案首,还有谁能让小秦淮的清倌人如此趋之若鹜?”
“诗酒风流,醇酒美人,置身其中,恍如仙境啊。”
“来,让我们为苏案首贺,为小诗仙贺。”
“干杯。”
……
……
苏峻持玉盏站在高台上,俯瞰着下方一派风流气象,随着风隐约飘来士子们对他交口称赞的讨论,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自从见过青华夫人之后,苏峻心中的危机感便越发地急迫,恍如一片阴云笼罩在他的心头。
世事无常,时不我待。
不过苏峻并未如青华夫人所言那般暂避锋芒,韬光养晦,反而是大张旗鼓,出尽了风头。
自从西山一会之后,苏峻在江州士林中的人脉一下子就全打开了,仿佛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有着那些便宜同门的帮衬,又有着江州诗魁这诺大的名头。
苏峻欲在府中开诗会的消息一经传出,顿时让长居府城的青年士子们趋之若鹜,堪称是一帖难求。
就连江州其他郡县的士子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不乏成群结队,慕名而来的。
这种趋势在小秦淮的清倌人们自愿而为地来到诗会上助兴以后,更是引爆了所有青年士子的热情。
当然这其中自然少不得鱼幼薇的相助和炒作。
不同于先前的小打小闹,得到了几位大儒认可的苏峻几乎是将自己在府城的人脉使用到了极致。
江州诗魁苏案首的第一次诗会,又岂能马虎?
不独苏峻本身的人脉,司马学政,西山学院王山长和分守道徐御使都是鼎力相助。
尤其是王山长虽然仅仅只是个举人的功名,未曾出仕,但是西山学院却是江州最顶级的学院,连两榜进士都出过几位的大书院。
有了他们的鼎力相助,苏峻的第一场诗会自然是反响热烈,不可谓不惊艳。
经此一役,苏峻在江州士林中的地位也是正式确立,有新锐俊彦朝着文坛盟主的方向开始进化。
当然最重要的是声望,这可是能够转化成真实不虚的力量的。
一念及此,苏峻神入识海,只见天宫之外一道“银河”环绕,缓缓流淌。
其中浩瀚的纯净念力足以让一个初入道途的神魂修士直接晋入神游之境了。
虽然苏峻目前的神魂修为已经到达瓶颈,但是这依然是弥足珍贵的资粮。
无论是突破之后吸收纯净念力增进修为还是用来催运神通道法,都是立竿见影的提升。
一场诗会,收割的念力比之前几个月时间积攒的还要多出几倍,简直就是恐怖如斯。
就在此时,苏峻身后的楼梯传来脚步声,旋即一个洪亮粗豪的声音响起,调侃道。
“苏师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独酌啊?怕不是高处不胜寒吧?”
苏峻回过头一看,只见一个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的粗豪士子从后方楼梯口转了出来。
脸膛紫黑,一脸的络腮胡如钢针般根根竖起,长相粗豪得近乎凶恶,若非一身儒袍覆体,别人还以为他是杀猪的呢。
至不济也是个醉卧沙场的猛将或者是江湖豪客,唯独就不像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
“是朱兄啊。”苏峻看到此人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此人名叫朱尔旦,乃是西山学院的上院首席,也是王山长门下得意的真传弟子,苏峻的便宜同门之一。
长相虽然粗鄙,但却写得一手好文章,书法娟秀华丽,性情旷达豪放,交游广阔。
此次苏峻举行诗会,朱尔旦可谓是不遗余力地替苏峻奔走,也是此次诗会主要的组织者之一。
“朱兄此言差矣,高处固然不胜寂寥,岂不闻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苏峻微笑着道:“我何曾寂寞独酌?是朱兄着相了。”
“苏师弟好雅趣。”朱尔旦哈哈一笑,遮住眸光中的异色,道:“等诗会结束,不知可否邀请苏师弟过府一游?拙荆甚爱苏师弟的诗词,可把我折磨得够呛啊。”
苏峻闻言眸光一闪,轻笑一声道:“正要上门致谢,朱兄客气了。”
“好。”朱尔旦闻言一喜,大笑道:“那就事不宜迟,下面可都等着苏师弟指点评鉴诗文呢。”
“好。”苏峻自无不可,欣然答应了下来。
以苏峻如今的声望和才名,已经过了吟诗作对,求别人评鉴的阶段,反而是不少士子削尖了脑袋想求他的一言评语。
江州诗魁这个称号,苏峻可以说是实至名归地揽入怀中了。
从请别人评鉴到对别人品头论足,这便是新锐跟名士的区别,这就是士林中的话语权。
是否有资格箴否人物,便是是否掌握话语权最直观的体现之一。
说句不好听的,以苏峻现在的声望,至少在诗词领域,他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就是不行,行也不行。
走下高台,下方林间空地之上已经人声鼎沸,许多士子将手中的诗篇投递在一座彩楼之上,翘首以盼地等候着苏峻的到来。
“苏案首来了。”
“不知道这次是谁有幸得到苏案首的评鉴,一步登天?”
“苏案首每次只评鉴一首诗赋,我等还是莫要太过奢求了。”
“是啊,只要能得到苏案首同门师兄的一语评价,我就心满意足了。”
苏峻走上彩楼,耳边传来士子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心中不由暗笑。
这就是逼格啊。
所谓的名士风范,什么都可以随意,逼格一定要高,比所有人高,这才叫名士风范。
就好比这次诗会,所有的作品都需要通过其他同门的筛选,唯有上佳之作才会呈到苏峻的面前,然后再由他选定一首评鉴。
在无形之中,他那些早已名动江州的同门便成了苏峻的垫脚石,衬托着他的逼格。
苏峻在士林中的地位,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提升起来了。
苏峻上得彩楼,只见摆在他面前的诗作已经只剩下七八篇,皆是上佳的作品。
一眼掠过之后,苏峻拿起一张字迹秀丽的宣纸,轻笑道:“这首《幽居》,是何人之作?”
话音未落,场下尽皆哗然,羡慕,起哄的声音不绝于耳,都在讨论到底是哪个幸运儿能够得到苏案首的青睐。
喧闹之后,一个约莫二十六七岁的青年士子迈步走出人群,毫不在意苏峻的年纪比他还小近十岁,躬身行礼道:“晚生贾岛,见过苏案首,请苏案首不吝赐教。”
正所谓:达者为先,对于贾生的礼敬,苏峻坦然受之,轻笑着道:“贾生文采斐然,互相切磋而已,不敢妄言赐教。”
说着,苏峻抖了抖手中的诗作,道:“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窃以为这个推字似乎有失礼数,不如改为敲字如何?”
“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贾岛呢喃咀嚼几句,忽然长施一礼,躬身道:“苏案首指点之恩,不敢忘却。”
苏峻见状微微一笑,也不管场中如何喧闹,大袖飘飘,转身离去。
从此以后,贾生声名大燥,到处宣称苏峻为他的“一字师”,最后官至礼部侍郎也不改其尊敬之意。
此乃后话,别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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