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妈?”
“安,安先生,家里来了几位客人,说,说要见你……”
“……好,我知道了。”
这一通电话,只有一问一答,便直接挂断。
安宁在听到王妈张口的瞬间,就已经察觉到不对。
语气骗不了人。
更要命的是……安宁并没有什么朋友。
得一人,而淡忘万千。
这句话应该只有真正遇到爱情的人才会懂得,你会将所有的心思投入在这个人的身上。
至于其他朋友、玩伴、哪怕是血脉兄弟,都会被稍稍排列在后置位上。
就好比一宿舍三个人都要去网吧开黑、吃鸡,唯独一人有所牵挂,贼眉鼠眼拿起手机向女朋友通报——
‘那啥,媳妇,老张老王说要去……’
还不等话说完,得到的肯定是:‘那你跟老张老王过去吧!’
当然。
安宁肯定没有遭受过此种压迫,井老师总是那个会去网吧送盖浇饭,然后静默陪伴的好女人。
好到……不光让安宁没脸,就连身边的朋友都情不自禁高呼……
得此贤妻,夫复何求。
兄弟,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家庭为重!
说安宁没朋友,的确显得过于绝对了。
不过大学宿舍那几个货,早在毕业后就各奔东西,少有联络,更别提能知道安宁的家。
至于毕业后……
安宁就回了这穷乡僻壤开始挑山,周遭的邻里都相互认识,何谈的朋友上门?
正因此。
安宁没有和王妈多说,因为他知道,多说无益,得不到答案。
而答案,他也心中有数。
安宁接了电话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井老师的心思八面玲珑,一看他站了起来,神色不佳,便放下手上的衣服走过来询问——
“怎么了?”
安宁道:“有人来家里了!”
井老师闻言,脸色陡然浮上一抹苍白,她同样心照不宣。
井家人或许没能力找到这穷乡僻壤,但朱鹏不一样,省城朱家的名号,不只是说说而已。
安宁深吸一口气,起手捏了捏井老师的小脸:“看上的那几件衣服都拿上,然后咱们回家。”
“好。”
片刻的静默,两人状似无事人一样,结账付款,在女老板‘下次再来给折扣’的欢送下离开。
井老师拎着衣服,安宁也没闲着,手头上是一捆盘好用扎带系住的粗铁链。
铁链是慵懒连接秋千板的,盘旋起来,约莫一个卡车轮毂的大小一般,可偏偏在他手里,体现不出重量。
要知道……
这玩意儿少说得有一个井老师那么重。
来到步行街门口,拉开出租车副驾驶座的车门:“武侯山去不?”
司机当然乐于载客,自打武侯观闭观以来,他们这些司机很少能跑这样的好生意了,从县城过去三十块钱,总比跑遍县城五块钱来的核算。
车上,司机还有意闲扯,可见一男一女两人神色不佳,只当是情侣间吵架,他也就闭了嘴。
车子一路来到武侯镇,根据安宁的指引,在茶树村门口停下。
两人并肩而行,向着安家小院的方向走去。
走到村里的小卖部,老板还不住打招呼——
“安宁,你家来客人了,好有派头,三辆SUV,我刚才手机查了,都他娘是进口车啊。”
安宁笑了笑,没答复。
但还是定住了脚步,看向井老师:“你在小卖部坐会儿,顺带让小卖部老板联系两头羊羔送来,晚上咱们继续吃烧烤。”
村落里的小卖部老板,大都可以‘通神’,想要啥都能搞得到,毕竟村里人吃的猪肉也是在这里采买,茶树村都挑山,没人闲事儿去养猪。
当然,这只是托词。
安宁明白,井老师也明白。
“我……”
可还不等她说话,安宁便打断道:“乖,听话!你做得够多了,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做。”
井老师凝视着安宁坚定的目光,最终没有多说。
这一步她已然踏出了,就没打算回头。
“你小心。”
临走前,安宁和老板说了联系羊羔的事儿,老板连忙答应,这种生意村子里很少,羊羔价值高,他很能从中抽一笔水,井老师就在店铺内等候。
安排好了这一切,安宁才向着家的方向前行。
村道主路右拐,远远只有三家住户,住户间相距甚远,最后那家正是安家小院。
此时,安宁已然能看到那三辆明晃晃的黑色越野车,心思一下子变得深沉起来。
方才的电话里,王妈的声色颤抖,带有隐约哭腔。
安宁不敢保证,王妈有没有受到什么非人待遇,而更重要的是……
小宝跟在王妈身边!!
安宁在祈祷……
不为王妈,不为小宝。
却是为了来人!
祈祷他们,不要做了什么不可逆转的错事,让结果变得难堪。
终于。
安宁来到了小院门口。
入眼,正是院内的几个黑衣壮汉,以及……满院子的狼藉。
安宁看到了来人,来人也看到了安宁。
几个壮汉未动,是不想动,貌似在他们眼中,流露着怜悯和不屑,打心眼里……
这些人根本没把安宁放在眼里。
而安宁,也只是淡漠瞥了他们一眼,就迈过了门框。
“干爹……”
只在进门的瞬间,小宝的惨呼声就响了起来,声音带着扭曲与嘶哑。
安宁望了过去,小宝被王妈抱着,蹲坐在一楼厅堂的楼梯前。
小宝的一边脸颊高高的浮肿,带着血青,皮下的毛细血管拥堵,似乎随时都会有血液挣破皮肤,迸射出来。
周身也都是院内的黄土沾染,狼狈的模样,与首富之子牵扯不上半点联系。
王妈只是在哭,看着安宁,有绝望,有恐惧,有无奈……
这时候。
茶座上的四人都望了过来,灵茶的香气,散发在整个院落。
朱鹏站了起来,嘴角的讥笑是安宁这辈子见过最丑陋的表情——
“安先生,总算回来了?”他说这话,绕过安宁,向着外面探望,“呵呵,就你一个?我那未婚妻呢,被你藏到哪里了?”
同时。
井母也陡然爆发,疾步冲上来,便扬起了一个耳光抽打上来。
啪!
安宁没躲,结实的挨了一下。
井母仿佛得逞,愈发张狂,怒吼:“你这个挨千刀的野种,把我女儿藏哪了?把那个表子给我交出来!”
火辣辣的疼痛让人不适,可安宁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便是淡漠的道——
“如果井琳是表子,生她的你,又是什么?”
井母一愣。
她没想到安宁能如此平静处之,可偏偏他越是这样,就越是激发她的怒火:“你个野种!还敢骂我是老表子……”
呵呵。
安宁也没想到,她会这样给自己盖棺定论。
有些事儿,大家心照不宣,明知丑陋不堪,还要去做,人是这世上最难琢磨的动物。
眼瞅着又是一个耳光抽了上来,安宁一把就捏住了井母的胳膊,随意将她一拨,她就猛地倒退出去,浅浅几步,老人家还是没站稳身形,跌坐在了地上。
“你,你敢打我?”
也在这时。
两个原本坐在位置,老神在在的道士,陡然变了颜色。
这手段……不对劲!
无论是朱鹏,还是井母,安宁都不放在心上,甚至不将他们的话当做人话。
这场中,肯定有会说人话的。
最主要的是……
这一屋子的凌乱,所显现的目的性,可不单纯。
茶桌上的木盒,以及满院子残留的灵茶清香,已然说明了问题。
终于。
朱晨站了起来,笑道:“安先生,你和我弟弟的事儿,暂且放到一边,这次前来,是有一笔生意想找你来谈……”
还不等他说罢。
安宁就开口道:“所以,我的东西,被你们捡去了?”
事到如今,安宁怎会不知道其中因果。
俨然是自己丢失的灵茶,被朱家得去,发现奇异,这才找上门来。
“正是!”朱鹏没有掩藏,开门见山:“既然安先生明事理,那就直截了当些吧,神茶出处源自何处,希望安先生给我指明……”
砰。
身后一个壮汉,忽然往地上丢出了一个黑包。
黑包拉链敞开,里面显露的正是大笔钞票。
“这里面是一百万现金。”
安宁看了看那袋现金,心中引出笑意,果然……识货的人还是有!
不过……
拿这点钱想要买断灵茶,饕餮的胃口也没这么大。
“灵茶是我所有,但我可没有说过要卖啊!反倒是你们,捡走了我遗失的东西,难道不该物归原主吗?东西呢?拿来……”
说着,安宁就冲着朱晨伸出了手!
朱晨看着安宁伸出的手,笑了,笑得愈发饶有兴趣。
“神茶这种宝物,你恐怕护不住,何不识趣一点,拿钱了事呢?”
安宁看着他的笑容,只有厌恶:“我说了,这茶叶,是我私人所有,和你们无关!”
“那,就抱歉了……动手!”
朱晨当机立断,下令发声。
安宁身后。
数名黑衣大汉上前袭来,来势凶猛。
可也在当下……
安宁手中拎着的铁链,猛地甩了出去。
八十余斤重的生铁链,陡然灵巧的皮鞭飞舞出去。
砰!
一个横扫,众人皆是吃痛的后仰而去,铁链撞击胸腹,让人捂着肚子,痛苦不已。
“好手段!”有人惊呼,随之暴起。
两个道士,总算动了。
只在他们出手的瞬间,安宁眼神一亮……
是,灵气?!
不对!
与灵气不同,仿佛差了一个档次不止!
两个道士一人拳冲凛冽,一人手掐某种指法成掌,各自打出一种‘气’来,扰动了空间,荡起仿佛烈日当空,灼烧空气的扭曲。
那气很快,很迅猛,更是携带锋芒。
观气力,观来势,不难想象,这玩意儿要是中一下,内脏必然遭受粉碎。
这是要取人性命的……
杀招啊!!!
可是!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
安宁笑了。
这两人就好像是在挖掘机师父面前,玩泥巴沙子修筑城堡的孩童。
姑且……
就当一次挖掘机师父吧。
总得,教孩子们做人。
安宁松了手……
松开了它握住铁链的手。
也在这一刻。
小院中的所有人都停滞了呼吸。
那无人操控的铁链,活了!
它飞跃半空,好似一条凶猛狂蟒,眨眼间绕过安宁站立不动的身体……
嗖嗖嗖!!
猛烈抽打在了两个道士的身上。
太快了!
两人还只在冲势中,便被一闪而过的黑影扫了出去,气劲尽失。
两口鲜红色的血液,哗得一下,喷吐出来。
将要污染安宁的身上,却又被活过来的铁链,组合拼凑成一幅盾牌阻挡。
砰!
砰!
真果、真元,两人惨烈落地。
而那铁链,也在空中妖异盘旋后,化作了死物寂静,跌落在地上,发出哐啷响动。
朱晨呆了,他就在两位道爷的身边,方才感受到了那一股带着铁锈味的罡风,在面前扫过。
而朱鹏……
眼前发生的一切,根本不能用常理去度量。
这不是真的!铁链,怎么能活了?!
他吓得原地跌坐下去。
唯独两名道士,在喷出血液后,还显得有两分镇定,可目光中更多的,还是惶恐——
审时度势他们或许不懂,但弱肉强食却是本性。
“前辈饶命!”
“前辈饶命啊!”
两人连做跪姿,头颅低垂,恐惧的瑟瑟发抖。
在座众人,只有二人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
那是控物术!
那是仙家法门!
是真正的仙人手段!!
可笑他二人满腹傲然来到此处,打劫的却是仙人庭院。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平静的是如此迅猛。
安宁没理二人,只是走到了小宝的身边,蹲了下去,声色如往常那样,带着柔顺与和蔼:“小宝啊!疼不疼?”
小宝还在发愣,可面对长辈家人问询,小孩子心性中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早就哭干的眼泪,汹涌而出,他拼命的点头。
安宁又道:“谁打的?你指给我看……”
这话落下,一旁跪伏的真果,眼中闪过一抹绝望。
绝望之后,便是无限的求生意志涌现。
他猛地纵身,便是高高跃起,想要翻墙遁逃而去。
可,还是晚了。
死寂的铁链,又一次活了。
仿佛是嗅到猎物的荒野鬣狗,不会放过丝毫的血腥气息。
铁链笔直,一端竟然化作铁杵一般,凶猛的砸在了真果的后心窝。
噗。
又是一大口鲜血喷涂,血雾自空中扬撒,洒落了半个院落!!
也随着巨力冲击……
他的身形,掉落院外,化作沉闷一声跌落……
再,就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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