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殿下,魏忠贤派了人来,送来了一株辽东百年老参。他说是听闻殿下近日身子抱恙,希望能够尽些绵薄之力。”
王承恩把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株根须完整的老参,一看就知道价值不凡。
“这魏忠贤好端端的,为何要向孤送礼?”
信王摸不着头脑,眉头紧皱,生怕其中有什么阴谋。
孟南贞却笑嘻嘻地把人参拿了出来仔细欣赏,也为信王解了惑。
“魏忠贤这是防微杜渐,他和崔呈秀之间啊,恐怕是走到头了。”
信王精神一振,忙不迭地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说,魏忠贤和崔呈秀要闹崩了?”
孟南贞呵呵一笑,看向紫禁城的方向,智珠在握。
“原本魏忠贤和崔呈秀之间还算过得去,一主内、一主外,相辅相成,牢不可破。可人的欲望嘛,总是会膨胀的。不过本来都是些小矛盾,两人还能忍得住。但是这一次王绍徽死了,情况可就不同了。”
区区一个一石二鸟的计谋,就让阉党的一、二号人物反目,孟南贞也颇为自得。
后世说起阉党,很多人就会不自觉地以为,魏忠贤就是唯一。
可实际上哪能如此。
一个好汉还要三个帮呢,更何况是那么大的阉党了。
魏忠贤不识字,虽然得到了天启的宠信,但是处理政务,还是力有未逮。
所以在大内,便有李朝钦、刘若愚、李永贞、王体乾等帮衬着,不至于闹笑话。
而在朝中,为了控制局面,则依靠崔呈秀来统揽大局,统一意见,发号施令。
别看之前冯铨、王绍徽跳的欢,似乎颇了不起的样子。但崔呈秀轻而易举就干掉了他们,足以说明谁才是阉党的二号人物。
崔呈秀虽然只是兵部尚书,还没有入阁,好像总差着一些。但实际上,阉党在外朝的官员,基本上都以崔呈秀马首是瞻。
经过了这么多年,崔呈秀已经有了自己的那么一套班底。
虽然在天启面前,崔呈秀不能跟魏忠贤相比,还要靠后者撑腰。
但权力膨胀之后,崔呈秀没点私心,孟南贞是不信的。
现如今看来,魏忠贤也感受到了崔呈秀的威胁。
这是阉党的大患。
在解决这个祸患之前,魏忠贤最怕的是什么?
当然是信王了。
如果在他清理内部的时候,信王从外面发动攻势,魏忠贤将首尾不能相顾,顾此失彼,就此完蛋也说不定。
所以,在解决崔呈秀之前,魏忠贤就必须要稳住信王。
因此这个交好,也就是顺理成章了。
孟南贞一眼就看出了魏忠贤的算盘,要是不趁机谋取点好处,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殿下,管魏忠贤要人。”
信王颇为激动,问道:“要谁?”
孟南贞呵呵一笑。
“孙承宗,还有孙元化。”
信王惊疑不定。
“魏忠贤……能答应吗?”
孟南贞终于露出獠牙。
“他不答应,咱们就和崔呈秀联合。去跟他保证,不让孙承宗见到皇上就是了。”
孙承宗很牛。
在明末的朝廷里,他是头一号的重臣。
没有人能比他的地位更高,也没有人比他的能力更强。
他在辽东的时候,苦心经营之下,其实已经稳住了局势。
奈何他和阉党不对付,魏忠贤怕他怕的要死,便苦心孤诣地将他赶回了老家。
没有了孙承宗,努尔哈赤立刻便胆大妄为起来,率军来攻,于是才被袁崇焕的红衣大炮炸伤。
孙承宗在辽东的时候,努尔哈赤是不敢来攻的。
不过魏忠贤也只能把孙承宗赶回老家,至于想害他,那却做不到。
因为孙承宗除了是重臣之外,还是天启的老师。
帝师这个名分,就是孙承宗最强大的保护伞。
强如魏忠贤,面对孙承宗也是怵头。
他甚至都不敢让孙承宗和天启见面,生怕孙承宗告状,把自己弄死。
因此信王才怀疑,要让孙承宗进京,魏忠贤会不会答应?
但孟南贞却很自信,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要向魏忠贤保证,不让孙承宗去天启面前告状便可。
如果魏忠贤不答应,那信王便和崔呈秀联合,到时候绝对够魏忠贤喝一壶的了。
再说了,孟南贞点名要孙承宗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去对付魏忠贤的。
孙承宗在辽东督师四年,卓有成效,属于对辽东最为了解的人。
要让信王对辽东有一个全面的概念,孙承宗绝对是最好的老师。
只有让信王深入了解了辽东的局势,未来的他才能少犯错。
为此,他还让信王给魏忠贤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书信,阐明了索取孙承宗的缘由。
果然,魏忠贤生怕信王和崔呈秀走到一起,最终还是松了口。
不久之后,一辆破旧的马车自保定驶出,目标京师。
索要孙承宗是为了辽东时局,至于孙元化,则是孟南贞可惜人才难得。
在这个张口四书、闭口五经的时代,孙元化是不可多得的技术人才。
他在火炮、火药、火器方面的成就,绝对是当代明人中的第一。
偏偏这么一个技术人才,最终却走上了行政的道路,也最终走上了末路。
此时的孙元化正赋闲在家,将他要来,是为了让他和袁崇焕远点,避免将来的悲剧。
想要稳定时局、消灭后金,孙元化这样的技术人才有极大的用处。
在孟南贞看来,信王身边的人才太少了。
这不利于他将来继位后组建自己的班底,就只能启用那些前朝老臣,结果又被耍的团团转。
趁着在潜邸的功夫,搜罗人才,为将来做准备,总是没错的。
孙承宗是帝师,地位不凡,不能怠慢。所以孟南贞亲自出马,在涿州接到了孙承宗的车架。
“孙阁老,您辛苦了。”
看着安然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孙承宗不免多了几分审视。
无他,这个小太监太从容了。
哪怕他现如今是白身,可毕竟是帝师,即使是魏忠贤面对他的时候,气势都为之夺。
这小太监,很不寻常。
任凭马车吱呀吱呀地晃着,孙成忠审视着孟南贞。
“小公公如何称呼?”
孟南贞淡然一笑。
“咱家叫孟南贞,是信王府的总管。咱家向殿下推荐了孙阁老,阁老的大才不该埋没乡间。”
听得竟是此人推荐自己出山,孙承宗不免大吃一惊。
“小公公这么做,不怕得罪魏忠贤吗?”
孟南贞掀开帘子,四处眺望了一番,周围除了亲信骑兵,再无他人。
“得罪便得罪了,魏忠贤如今没空管这些。”
孙承宗恍惚不已,却也没有再发问。
信王他还是有所了解的,不是贪鄙无厌、奢华无度的皇亲,相反忧国忧民,颇有贤名。
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离开老家,再次进京的原因。
这样的情况下,信王能够派遣这个小太监来迎接,足以说明此人在信王府的地位不凡。
孟南贞知道孙承宗正在琢磨自己,但他却不在乎。
“阁老打算去面见皇上,告魏忠贤的状吧?”
孙承宗冷哼一声。
“魏阉倒行逆施,搞的天下大乱,时局崩坏,难道不该诛除吗?”
孟南贞没有认同,也没有反驳,而是又问了一句。
“阁老以为,告的赢吗?”
孙承宗呼吸一顿,脸色难看。
显然,他这么聪明的人也清楚,没希望的。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即使碰的头破血流,也不能任由魏阉嚣张下去。”
孟南贞莞尔一笑。
“孙阁老稍安勿躁,何必急于一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咱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
马车里一时寂静,孙承宗原本愤恨的脸色,也渐渐平缓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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