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现在的大明,就处于没钱的尴尬时刻。
可偏偏东南很有钱,而能够调动这些财富的,是东林党,而非朝廷。
以往东林党只是没有意识到这些财富的价值,让自己在不利的区域里去和别人争斗,自然结果不太好。
可一旦他们在孟南贞的指点下,驱动起资本这个庞然大物的话,那么显而易见,他们将无往而不利。
到时候即使是和皇权正面硬撼,估计输掉的也是皇帝。
别看皇帝有大义名分,还有数百万的军队。可是在庞大的财富面前,这些军队听谁的还不一定呢。
东林党起源于资本主义萌芽,但却深受封建理学的影响,还没有找准自己的定位罢了。
现在孟南贞要做的,就是加速东林党和资本主义的成长,希望能够赶在大明灭亡之前,为中华大地带来新的力量,扭转乾坤。
李东来却还有担忧的地方。
“孟公公,如果按照您所说的,那么如果将来信王登基的话,岂不是也会成为我们的对手?”
目前的状况下,东林党和信王还处于联合的状态。
可按照孟南贞对于皇帝这种生物的分析,将来双方要走向敌对,这个趋向却让李东来有点接受无能。
不过这一点,也是孟南贞考虑在内的。
“这个暂时还不急,咱们当前的大敌,依旧还是阉党。另外还要看看王爷的领悟和转变,最后王爷也能够明白大势所趋更好。毕竟先生也知道,如今咱们大明内忧外患,情况危急。自己人能够团结一致,避免内讧消耗,胜过于一切。”
东林党和东南的力量还不足,皇帝也仍旧是这个国家的最高领袖。
在面对着天灾和外敌的情况下,内讧绝对不是明智的做法。
孟南贞只希望能够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去扭转信王的思想,让他完成从一个封建君主向资产阶级代言人的转变。
幸运的是,此时的信王年纪还小,还没有变成后来的那个刚愎自用,倔强执拗的崇祯。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的不能促使崇祯转变,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督促东林党去完成资本主义革命。
哪怕因此而导致战争爆发,血流成河,但也总比中华就此沉沦下去要好。
至于封建君王和资本主义政党之间一旦爆发正面冲突,会不会让满清渔翁得利。对于这一点,孟南贞只想说,完全不需要担心。
他研究过这段时间的历史,很清楚地知道,其实满清根本没有那么强。
没有那么多的汉人为其所驱使,他们是不可能夺取这片江山的。
还是因为汉人内部四分五裂,纷争不断,才给了满清机会。
就这,满清还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才堪堪确立统治。
一旦东南的资本主义被引爆,天量的财富和民众被团结起来,将会爆发出多大的威力来,连他这个始作俑者都不敢保证。
反正以满清那几十万人口的规模,绝对会被吞噬的渣滓都不剩。
一直都说北方好战,南方懦弱,所以面对着北方的进攻,南方无力阻止。
这其实是错误的说法,毫无道理可言。
真正决定一个地区到底能不能打好战争的根本原因,还是要看利益的驱动情况。
否则的话,翻看历史,中国的哪个地区没有出现过强军?
“李先生,我从尼德兰的老师那里曾经学到了一些西方的理论。在我看来,这些理论对于东林有着莫大的帮助作用。等回去之后,我便把这些东西写出来,还请先生和东林诸公指点。”
李东来大喜过望,并没有任何瞧不起西学的意思。
“真的吗?那可是太好了,在下必定拭目以待。”
他心里已经决定好了,等回去之后,就要把今日的所听所闻,尽快地传递给东林党的大佬们。
东林,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这一天,孟南贞过的十分跌宕起伏。
本来只是为了安慰思画,结果没想到却引出了李东来和信王,并且成功地在信王的心目中树立了形象。
这对于他的计划,无疑是有着极大帮助的。
而最让他兴奋的,则是终于找到了改动历史的门径。
因此回到了住处之后,兴奋的睡不着的他,立刻开始动笔,要完成一部震惊世人的巨著。
“一国国民每年的劳动,本来就是供给他们每年消费的一切生活必需品和便利品的源泉。构成这种必需品和便利品的,或是本国劳动的直接产物,或是用这类产物从外国购进来的物品……”
通过今日和李东来的交谈,让孟南贞对东林党有了一个比较直观而明确的了解。
在他看来,东林党更像是手握神器而懵懂的婴儿。
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发挥神器的作用,结果还因为胡乱挥霍,把局面弄的更加惨淡。
当务之急,就是要让东林党明白,他们的优势在哪里,他们能做什么,他们该怎么去影响这个世界。
那么东林党手中的神器是什么呢?
不是民心大义,也不是当权执政,更不是文宣教化,而是海量一般的财富。
这个任何时代都无往而不利的神器,只要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才能够在这个历史的十字路口彻底地拯救中华民族,使其能够及时地搭上历史的快车,不会再重现前世那个落后就要挨打的困局。
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东林党。
明朝的皇帝不行,清朝的皇帝也不行。
不论这个皇帝是姓朱,还是姓爱新觉罗。也不管他们是汉人,还是满人,他们本质上没有任何的区别。
封建专制的皇帝,就是封建专制的皇帝。
即使明朝延续到了1840年,也同样避免不了鸦片战争。
只有推动资本的力量发展,取得这个国家的主导权,进而让新思想、新技术、新阶级发展壮大,才能够从根本上去改变这一切。
而要让东林党深刻地明白这一点,最好的东西,莫过于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了。
于是,这个静夜,孟南贞便坐在昏黄烛光的窗前,默默地书写着这部对历史产生了深刻影响的鸿篇巨著。
他不担心东林党的人看不懂,或者觉得其中的文字粗鄙而弃之若履。
瑰宝始终都是瑰宝,东林党里的精英很多,本身又跟东南的商绅集团关系匪浅,肯定能够明白其中的价值的。
不过到底是毛笔写字,速度不快。
夜已经很深了,可孟南贞还没有写出多少。
烛光攒动,着实累人,让他不免有些疲乏。
他甩了甩手中的笔,正准备要继续呢,突然感觉到气氛不对。神经紧绷的同时,豁然转身,结果却让他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不知何时,信王竟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此时正拿着他先前写的稿子,看的出神。
孟南贞转身的动静,也惊醒了信王。
他便放下手中的纸,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想不到,你一个小太监,竟然还有这样的大才。”
孟南贞起身行礼后,才道:“夜已经深了,殿下还没有休息?”
信王随手把稿纸放下,唏嘘道:“睡不着啊,特别是听了你白天说的话,孤的脑子都乱哄哄的。”
孟南贞嘴一咧,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信王已经坐了下来,指着孟南贞写的东西,道:“你写的这些,通篇都是钱财和利益,这可与圣人的微言大义相悖,如何能够教化世人?”
这么一会儿功夫,孟南贞已经打量了周围的情形。
房间内,除了他和信王之外,就只有王承恩一个人远远地站着,似乎事不关己。
也就是说,在这里说些私密而露骨的话,是不要紧的。
如是想着,他也不紧张了。
“殿下恕罪。依小的看来,孔圣人的话教导如何做人还行,至于做事嘛……”
信王可也是个饱读诗书的,立马不高兴起来。
“混账,数千年来,没有孔圣人的教诲,如何有我汉家的现在?”
要是一般的奴仆,被信王如此训斥,早就噤若寒蝉了。但孟南贞却并不是很怕他,这也让信王感觉很特别。
就在他目光灼灼地注视下,孟南贞摸了摸鼻子,回击的话却无比的尖刻。
“所以就在孔圣人的教导下,强汉变成了飞烟,盛唐化作了黄土?两宋任人欺辱,大明风雨飘摇?朝堂多少士大夫,都是受孔圣人教导的。既然孔圣人的教导是至理名言,为何他的徒子徒孙把偌大的一个大明弄的这么内外交困?”
“你……”
论起辩证之道,信王显然不是孟南贞的对手。气愤之下,他甚至差点说出杀人的话来。
可偏偏孟南贞那辛辣至极的话却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里,竟然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普天之下尽是孔孟子弟,你出此妄言,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而且圣人的微言大义,岂容你贬低的一文不值?”
听他这么说,孟南贞却松了一口气。
还行,这个信王还不是无可救药。
最起码在这个青春期叛逆的年龄,正好还有着独立的思考能力。
“殿下,孔夫子的学说不是不好,但却不能包治百病。孔孟之道,对于人礼伦常的树立、社会关系的塑造方面,有着极大的帮助和功绩。但是治国、理政、平天下,依靠孔孟之道的话,就是荒谬至极了。当年孔夫子带着门徒周游列国,到处去兜售自己的学说,结果您看哪个诸侯买他的帐了?后来鲁国倒是启用孔夫子执政过一段时间,可成绩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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