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清湖;薄雾,远山。
这里,乃是一个世外桃源。隐隐约约,周遭不知错落着几多人家。远处的一些古屋竹楼,散着淡淡的炊烟。
任公子戴着斗笠,扛着钓竿,手里拎着一个鱼篓。他,自然是去湖里钓鱼。因为,那是他的常态。
迤逦小路,野花幽香。
任公子的住处离那清潭有些距离。这一路,任公子心情畅快。此刻,他正好路过一个竹楼。
那竹楼,很是古旧。门上又有一块横匾,上书“听界”两个字。
字意古拙,内藏道韵。
此时,竹楼的门敞开着。
那任公子见了不由微微一愣。因为,他很久没有看见这里开门了。
门内,有长长的书案,还有高高的书架。
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一个十六七的书童,穿着有些肥大的青衫。此刻,他手里拿着长笔,貌似正在涂鸦。可是,那宣纸上黑漆漆的,看不出什么,极为凌乱。
看上去,那书童便是乱画一气。
“任公子,您钓鱼去?”此时,那青衣书童一抬头看见了任公子,忙遥遥一躬身,礼节甚恭。
“哦?”任公子停下脚步,笑看书童道,“听界楼,居然开门了。而且,侍画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平日里,你可是日升三竿,也未必起床的吧!”
“嘿嘿!”书童侍画不好意思道,“今天,我家公子雅兴大发,说要晨起作画。所以,我特意先来准备一下,研墨润笔。
任公子一愣,问道:“书生,要作画了?那可真是难得。那个上一次,他作画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呃?”侍画脸一红,“有日子了,有日子了!”
“我感觉也有日子了!哈哈!”任公子大笑道,“上一次,我的那批鱼,好像刚扔池子里。现在,都快长成龙了。”
“他,再不来作画,这画楼都要塌了!”
“今儿,他一定来!”侍画笑道,“我家公子说了,再不作画他的笔法都生疏了。”
“书生,什么时候来?”任公子道。
“估摸快了!”侍画抬头看了看天。
天上,挂着一轮太阳,碧空如洗,如画一般。
“这样吧!”任公子道,“晌午,我带两尾鱼来,你让你家书生准备好酒。一会儿,我若看见养猪的,便一起约来,咱们喝两杯。顺便,看看书生的画!”
“有鱼吃?那敢情好!我最喜欢观世湖里的鱼了。”侍画的眼睛一亮,“任公子,我一会儿再准备几个小菜。你们来了,我家公子也会高兴。”
“行!就这么定了!”任公子说完,提着钓竿走了。不过,他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侍画,你可别没事乱动书生的笔墨,弄出事来,可没人给你收拾!”
“嘿嘿!任公子放心!”侍画笑道,“我那些涂鸦,都不做数。随便落笔的,我可没有我家公子的本事。”
“那就好!”任公子点头,然后直奔观世湖。
听界楼,观世湖之间大概有三四里路。其间,有一处不大不小的草场。此时,一个穿黑衣的汉子,手里握着一杆长鞭。
而在那草场上,居然散养一群猪。
那些猪,什么颜色都有。
黑的,白的,黑白花的,完全是一群家猪模样,但是看上去挺干净。那黑衣汉子嘴里叼着草棍儿,抱着肩膀,夹着长鞭,眯着眼睛看着那群猪。
“哎!养猪的!”任公子笑着喊。
“嗯?钓鱼的!”那黑衣汉子本来看着猪,没留意任公子,“怎么地,又想要我的猪粪给你做鱼饵是不?这个月没了,都让花姑要走了。她说我的猪粪是她养花最好的肥料!”
“呸!”任公子笑骂道,“我的鱼,才不吃你的猪粪。你这养猪的就是重色轻友。还花姑管你要猪粪,哪次不是你舔着脸送去?”
“嘿!”黑衣汉子也不羞恼,“送去也行呀!关键花姑收了就好,你们送东西,她不一定要呢?”
“我也不送!”任公子道,“听界楼,开了!”
“哦?”黑衣汉子一愣,旋即笑道,“书生没死呀?”
“屁话?你没死,他能死吗?”任公子道,“刚才,我路过那儿看见侍画了。他说书生要作画!”
“好事呀!”黑衣汉子道,“我都快忘记书生长啥样了。要知道,我的猪都出栏好几波了。”
“所以,我去弄两尾鱼。中午,我来约你,咱们去书生那里喝点!”任公子道。
“好嘞!”黑衣汉子道,“那我带几个猪手去!书生,就爱吃那个。我也想看看,那个酸书生画个啥!”
“成了!”任公子点了点头,“不过,你一个俗人看什么作画?多带几个猪手是正经!”
“放心吧!”黑衣汉子道。
任公子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走了。
黑衣汉子看着任公子的背影,不由望了望听界楼的方向,然后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自言自语道:“听界楼,居然开了?书生,要作画?这又是哪里出了幺蛾子了!”
“唉!原本风调雨顺的,这一下莫不是又要折腾了!我的这波猪还没长成呢?但愿,书生的画,画得好。”
黑衣汉子眯着眼睛看着猪,嘴里念叨。
任公子,已经走到了观世湖。
湖水里,开满了白色的莲花。那些莲花,各个如海碗大小,不蔓不枝,晶莹剔透,香远益清。
观世湖,水清如碧,波澜不惊。
湖内,有不少游鱼。站在湖边,凝视可见。
任公子的竹凳,便一直放在这里。那是他固定的位置。此时,他站在竹凳前,然后单手一扬。
呼——哗——
他的手里,直接散出万千金光。那都是他准备的鱼食。金光落入湖中,激起无数涟漪。再看,那湖中的鱼儿,翻滚不息,纵情跳跃,吃得欢畅。
其中,有几条鱼隐隐泛着金光。
“呵呵!”任公子淡淡一笑,坐在竹凳上,轻轻一甩钓竿。鱼线划出一道弧线,鱼钩落入水中。
而,任公子安然坐在竹凳上。
他的目光落在长长的鱼鳔上,看着它随着水波浮浮沉沉。只不过,其实它没动。
他知道,一定有鱼会上钩的。那样的鱼,便不能化龙了。
可是,此时任公子的眼睛里,经常会闪现出不是湖水的倒影,而是一颗颗的星辰。它们,稍纵即逝。
不过,任公子神色从容而慵懒,不为所动。
突然,虚空中传来一声鹤唳。
任公子一抬头,眯着眼睛,看见一只淡白色的仙鹤从头顶掠过。
“呵呵!怪不得书生要作画了!”任公子一笑,“原来,飞鹤传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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