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焦鹏嗓门的不断提高,叫老崔的中年男人额头上的汗珠子也越淌越多,腰杆也越弯越佝偻。
训儿子似的一通爆吼过后,焦鹏“滋溜”抿了口咖啡,总结似的开腔:“老崔啊,当初贷款时候,你和你老板梁智可是都给我拍着胸脯打过保证,保证会在规定期间内把钱还上。”
“可现在距离还款日期还有一年多。”老崔像个犯错的小孩儿一样弱弱的解释一句:“况且..”
“嘭!”
焦鹏将咖啡杯重重砸在桌上,横着脸咆哮:“况且尼玛币况且!你公司都特么倒闭了,老板早已经跑的不知所踪,一年以后,我上哪找你们去!”
“呼..”老崔吐了口浊气,冷不丁挺起腰板,随即一屁股坐在旁边椅子上,吭哧瘪肚的回应一句:“你逼我也没办法,反正公司的所有产业都在这里,能抵多少抵多少吧,你要是给我机会,我就算砸锅卖铁也会争取在还款日之前给你凑出来,如果你不信,那就把我送进去吧。”
“呵呵,给我耍臭无赖是吧?”焦鹏顿时间被气笑了,站起身子手指老崔脑门臭骂:“你这样的,我见的多了,现在喊着没有钱,等到真正执行,法官一判刑,马上哭着喊着要还钱,行吧,那咱们就走程序解决吧。”
“随你便。”老崔一扫刚刚窝囊无比的怂样子,脸红脖子粗的撇嘴:“我说了,还款日期前会想办法把钱凑出来,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这时候,杵在我旁边的汤明俊突然走到办公桌前出声:“焦主任,华隆公司确实还没有到还款日,根据条款的话,我们不占理,要不然咱们就暂时先把华隆公司的产业收走,剩下的事情慢慢走流程吧。”
焦鹏没有马上回答,盯着老崔注视几秒后,摘下来自己的眼镜框,貌似疲惫的揉捏几下太阳穴,随即朝汤明俊点点脑袋:“那就先按照汤主任说的进行吧。”
“老崔,咱们也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愿意难为你,但你也得体谅我,我给你时间联系你老板,尽快给我个交代。”焦鹏瞄了眼老崔,又指了指桌上的那几把车钥匙道:“车我先暂时扣留,产生的停车费用归你们公司负责,不要再让我联系你。”
老崔耷拉着脑袋,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
片刻后,我们几个从大厦里出来,焦鹏走在最前面,攥着手机打电话:“赵行长,除去办公器材,华隆公司还有六台车,四小两大,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物件,总计差不多能折算二百三十个,加上咱们之前冻结的账户,放出去的款基本能回来,再继续逼老崔,没什么意义,别到时候他跑路或者自杀,咱们反而得不偿失..”
瞟了眼前面汇报工作的焦鹏,汤明俊冲我笑了笑道:“看出来点什么门道没有?”
“你和焦鹏都在演。”我思索一下后,轻声道:“我猜不管那个老崔今天不管拿出来什么抵账,你们都会不了了之。”
“哈哈哈,不错,怪不到韦领导说你聪慧,一点就透。”汤明俊嘴角弯成一抹弧度:“不过你漏说一点,准确的说,我、焦鹏、老崔都在演,老崔太明白最后的结局了,不管是最开始的战战兢兢,还是后来的无赖样子,都只是为了配合。”
“啊?”我愕然的张大嘴巴。
“银行往外放贷,最终目的是为了收回来钱,不是要把谁逼进鸡棚子。”汤明俊压低声音道:“当对方还不起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损失最小化,所以便有了以物抵债这么一说,假设老崔真被法律执行,进去了的话,他本人是轻松了,账肯定变成死账,这是上面人最不希望看到的,人只要还在外面,就意味着有还款能力,至于什么时候还,还多少,那就是以后考虑的事情了。”
“原来是这样。”我若有所悟的点点脑袋。
透过今天的亲身经历,我还品出来个真谛,想靠贷款发财,公司必须将法人代表和老板分开。
老板负责敛财携款,法人代表的主要责任就是顶缸,所以必须得挑年龄大的,能沉得住气的。
“这一天天活的真累挺啊。”坐在车里,焦鹏一边解下来自己的领带,一边扭头冲汤明俊吧咂嘴:“上哪玩会去啊汤哥?”
“我安排呗。”我乐呵呵的出声。
“咱都是好哥们,不说安排不安排,就是聚个热闹。”焦鹏豁嘴一笑,随即又扭头朝着李俊峰和孟胜乐开口:“两位兄弟”有怪莫怪哈,我这个人嘴巴臭,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脾气,但我从来不坑朋友,以后日子还长,咱们慢慢处,你们就知道了。”
闲扯中,我们来到罗湖区一家很有名气的西餐厅,地方是汤明俊选的,我估计他的本意可能是想让大家都少喝点酒,结果谁知道刚一开席,焦鹏就瞬间失控。
一块牛排没吃完,四瓶红酒已经下肚,焦鹏觉得不过瘾,又张罗着让服务生出去买白酒。
“先生,我们餐厅不允许外带酒水,老板知道的话,肯定会扣我工资的,希望您理解。”小服务生弱弱的解释。
“理解你麻批,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你失业。”喝的正起劲的焦鹏当即拍桌子骂街:“你个社会的底层垃圾敢特么不给我面子。”
小服务生局促不安的抽吸两下鼻子没敢接茬,求助一般望向我们几个。
感觉焦鹏骂的属实有点难听,而且以他的性格再嚷嚷下去,十有八九会动手,我冲李俊峰使了个眼神。
他马上会意的站起来道:“鹏哥,别难为服务员,人家餐厅有规定,想喝我给你买去。”
“你别动,我今天就必须让这个小垃圾去。”焦鹏不依不饶的喷着唾沫星子咒骂:“他敢不去,我就让他们老板跪着给我送过来。”
“不至于哈鹏哥,朗弟替你跑腿行不。”我笑着起身,拍了拍焦鹏的肩膀头起身。
几分钟后,我和李俊峰走出包房,他左右看了一下,揪着眉头骂咧:“姓焦那小子好像有病,孙悟空的七十二变他是学到了精髓,一会一个样,真特么招人膈应。”
“啥人都得有,啥人都得遇。”我挺无所谓的摆摆手道:“别看他难伺候,但办事确实有一套,往后咱和他可能会长期打交道,尽可能不要和他发生争执。”
一边往对面的小超市走,李俊峰一边闷着脑袋念叨:“唉,跟这种人打交道是真心累挺,奶奶个哨子的,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做事说话无所顾忌。”
我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爬的越高,约能体会到啥叫天外有天。”
感悟这东西真的是随地位变化而变化的,在崇市时候,我觉得只要干掉孙马克就能天下无敌,可随着后来山城、羊城的推进,再到现在涉猎鹏城,我们明明越混越好,我的忌惮却越来越多。
可以说是高处不胜寒,但更多应该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恐惧。
闲聊中,我俩买好酒返回包房,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头传来焦鹏的骂咧声,紧跟着一阵噼里啪啦摔碗砸盘的动静又随之泛起。
包厢的木门“咚”的一下从里面拽开,只看到孟胜乐揽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服务员往出走。
服务员的脸上有个很清晰的巴掌印,衬衫上面的几颗扣子也被拽掉,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妈的,贱种!跟我装尼玛什么纯...”
屋子里焦鹏牛逼哄哄的喊叫声伴随着一个餐盘“嗖”的一下飞了出来,盘子砸在我背后的墙壁上,溅起几瓣碎片。
女服务员吓得忍不住再次发出一声尖叫。
“差不多得了鹏哥,至于不?”孟胜乐厌恶的扭头朝屋里喊了一句,接着朝我压低声音:“那傻逼又玩大了。”
“贱种,就该被骂...”
焦鹏碎嘴老娘们一般又从屋里骂咧几句。
听到他的话,我皱了皱眉头,长舒一口气,推开房间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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