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大胖子带着手下一声不响的离去。
“唉,简直是造孽,现在啥形式?全国都在严厉打击黑恶势力,你们这是削尖了脑袋往上撞,小咚子你就嘚瑟吧,早晚带着你们这哥几个惹出来大祸,到时候蹲鸡棚子看你哭不哭。”
厨子叹口气,弯腰将被踢翻在地的桌子扶了起来。
我眯缝眼睛打量这个看似其貌不扬的男人,仍旧没从他身上找到丝毫锋芒毕露的感觉。
但凡在社会上混的,讲究的就是个脸面,刚刚那个大胖子虽然算不上什么狠茬子,但能一下子吆喝来这么多的社会小青年,显然也是个小大哥级别。
这种人有时候比一些成名的大佬更难缠,因为他们正处于“事业”上升期,所以没啥事还想找点事儿干的类型,所以即便面对我拎家伙式要剁他的时候,都丝毫没有服软,结果却在看完一条信息后,态度立即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说明什么?说明面前这个厨子的能力绝对远超他的范畴,不然不能退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刚刚混战中,基本上没怎么参战,只是被动挨揍的董咚咚拍打两下身上的脚印,帮着一块扶正凳子,讪笑着解释:“贵哥,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们找事,是李胖子要..”
“别跟我说你的那些破事,我没兴趣听,也懒得听,吃饭就好好吃饭,不吃麻溜结账走人。”厨子不耐烦的打断,随即回头朝着我和大壮努努嘴:“你俩后背都让划了好几刀,需要缝针的话,可以去路口的十三诊所,他家技术不错。”
我挤出一抹笑容摆手:“不碍事,就是皮外伤。”
他也没多语言任何,回屋拿出笤帚和簸箕将散落一地的残渣剩饭清理干净,随即又朝着附近桌一些食客们拱手笑道:“什么事都没有哈,大家该吃吃该喝喝。”
重新坐下以后,董咚咚又点了几个菜和一箱啤酒。
董咚咚替我满上一杯酒,唏嘘道:“朗哥,不是我说你,你下手真黑,我刚刚看着都哆嗦,你说今晚上你要是真把李胖子给废了,不等于把天给捅破了啊。”
我摆摆手,没有再喝酒,表情认真的开口:“你吃的就是这碗饭,喝的就是这口酒,想搁社会上立棍竖旗,就不能琢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人家刀都架你脖子上了,你还跟人唠以德服人,好使不?”
“呃..”董咚咚愣了一下,随即干笑:“我们没想立棍,也立不起来棍,这年头兜里没钱、上头没人,惹了祸除了蹲号就是跑路,划不来得。”
我使劲嘬了口烟,若有所指的出声:“不想立棍就正正经经的生活,半灰不黑的选手最容易挨收拾。”
这时候,厨子打扮的中年端着一盘刚炒出来的鱼香肉丝端上桌,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开腔:“这小哥们说的没毛病,既然不想指着混日子过生活,就找份正儿八经的营生,你们几个十来岁的小毛孩子,不趁着现在大好年华学门技术,就溜溜达达的当保安,等将来到我这个岁数咋整?不娶媳妇不生子啦?拿啥养活老婆孩儿?”
董咚咚昂头开玩笑似的说:“贵哥,要不我还回来给你打下手呗,你教我炒菜得了。”
“你快拉倒吧,你有支气管炎,厨房里烟熏火燎的不适合你。”厨子毫不犹豫的拒绝:“现在是信息年代,人们干啥事都离不开网络,要我说,你们几个一块去报个电脑培训班,好好学学开发软件啥的,这一行未来十几年里饿不死。”
“没钱。”大壮很憨厚的撇撇嘴。
厨子撇撇嘴笑骂:“那你赶紧死去吧,就你这样式的,我这辈子见过不知道有多少,仗着有膀子力气,年轻时候跟人打打杀杀,到老了狗屁不是。”
“嘿嘿,我估计我都活不到老。”大壮抓了抓后脑勺傻乐。
厨子没搭理大壮,眨巴眼睛看向尿盆问:“你耳朵最近咋样?”
尿盆摸了摸红肿的眼眶,很是洒脱的回答:“还那样,听力降的越来越厉害,要是不带助听耳廓,我现在几乎听不到声音,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我看你们嘴型也一样。”
厨子仔细打量尿盆几眼后,表情认真的规劝:“眼鼻口耳都是相连的,你这种现象不是啥好兆头,听我的,赶紧找家好点的医院查查吧,将来要是影响到别的器官,你后悔都地方哭去。”
董咚咚上火的搓了搓下巴颏叹息:“贵哥,不怕你笑话,我们几个是真穷,前阵子差点没被房东撵出来,等以后有钱我再去治吧。”
厨子皱眉问道:“你们每月挣的工资呢,省着点花,别特么一有钱就大吃二喝,不想学技术就琢磨干点什么小买卖,夜市街上那些摆地摊的都不少赚。”
董咚咚眨巴眼睛回答:“大壮他爷爷上个月跌倒了,住了半个多月医院,医院那地方你还不知道嘛,比七星级宾馆还烧钱,摆小地摊我们倒是也想过,主要感觉那玩意儿太丢人,要是让认识的朋友看到,不得往死里贬低我们啊。”
厨子像个老家长似的,苦口婆心的出声:“啥叫丢人?没钱最特么丢人,现在的人都现实,只看你有没有钱,没人会管你怎么来的钱,你看看跟你们岁数差不多的小豪那伙,搁啤酒广场上干烧烤,人家抽的是中华,开的是本田,再看看你们几个?”
董咚咚有些不耐烦的应付:“行啦贵哥,我们明天就开始琢磨,您快忙去吧。”
“懒得搭理你们。”厨子斜眼骂咧一句,随即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递给大壮:“老头一把年纪了,拉扯你长大不容易,跌一下磕一下都容易致命,这钱不能省,明天带你爷爷好好做个全身检查去,剩下的钱给尿盆换个好点的助听器。”
“贵哥,你赚钱也不容易,我不能要你钱。”大壮慌忙摆手推搡。
“懂点人事儿,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你爷爷的,别推搡,待会给我写个欠条去。”贵哥不由分说的将钱塞到大壮的掌心里,随即拍了拍董咚咚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咚子,你别嫌弃贵哥烦,哥是打心眼里希望你们几个孩子都能好,壮壮和尿盆都听你的,带他们走点正道。”
“嗯。”董咚咚红着眼圈点头。
不多会儿,厨子转身离去招呼别的桌客人,董咚咚沉默几秒钟后,端起酒杯道:“听贵哥的,明天咱几个上南三条转悠转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买卖适合摆地摊。”
“好,干杯!”
“你说说啥。”
大壮和尿盆一齐举起酒杯。
董咚咚冲我眨巴两下眼睛:“朗哥,一起整一口呗。”
“我胃不好,你们干了,我随意哈。”唯恐自己再干多,我蜻蜓点水似的轻抿一小口。
“咚哥,你说咱卖女士服装咋样?”
“快拉倒吧,就咱几个审美眼光,进回来的货指定没人要。”
“要不,咱们卖袜子,我听我们医院的小护士说,现在女士丝袜价格老贵了..”
小哥仨顿时间开始研究起“转型”的事情,我则不动声色的打量已经坐回柜台里重新噼里啪啦的打键盘的那个“贵哥”。
这年头,假惺惺说好话的“朋友”遍地都是,但要真金白银拿出来“哥们”绝对有数,根据菜单上的价目表,我看得出来这家小店的价格并不高,甚至可以说低廉,完全是靠走量赚辛苦钱,可刚刚那厨子却毫不犹豫的借给大壮好几千块钱。
说明他要么是不在乎钱,要么就是真心稀罕董咚咚他们仨。
如果他真的稀罕小哥仨,凭借他一个电话就能把那个大胖子喝退的能力,为啥不给仨人找份挣钱的工作呢?这里头好像有点自相矛盾。
琢磨半晌后,我朝着董咚咚问了一嘴:“诶咚咚,贵哥跟你们是啥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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