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何,襄安左近村子,可有什么异样?”黄文鼎迫不及待地问道。
“咳,哪有什么异样,哥哥说了不要惹事,兄弟也没有进去,只是远远瞧着,村子里鸡犬之声相闻,没什么异样!”
那老梁终究不是受过专门侦察训练的,只看表象,自然没有看到任何异样,比如说,各村之中,老幼fù孺没有一人在外走动,青壮就是在外也始终保持警惕。这至少证明,他们这伙贼人接近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
黄文鼎再狡黠,也不能不被老梁带回来的消息误导,得知没有什么异样,他精神一振,原本的担忧也减轻了许多。
“甚好,甚好!”他抚手道:“诸位,传令,加速,襄安镇子不小,若是能破之,咱们在此好生乐乐,子女金帛,你能抢多少便算多少!”
这一路上来,他们劫掠毁灭了两个村子,对于被各种破坏勾当jī起野蛮**的乱民来说,只是杯水车薪。听闻能在襄安去放手抢掠,顿时让他们士气高昂起来:“兄弟们,抢金抢银抢娘儿们!”
有了这股士气,不到十里的路途当真算不得什么了,一个时辰左右,他们便来到了西河之畔,开始寻船渡河。
黄文鼎算是聪明的,并未直接在襄安渡河,而是选择了离襄安数里的梅家渡。当他们攻入梅家渡时,却发现这个临河的村子里竟然一人都没有,看离开的情形是极为匆忙,显然他们的行踪还是被发现了。
“灶堂里的火都是燃着的,走了没有多久!”一人向黄文鼎禀报道。
“找船。找船。乘着他们还不知我们目的,立刻渡河!”
到了这一步,黄文鼎知道就算俞幼虎得到消息有了准备,他也只能强攻,否则此时撤退,他手下的人只怕会逃走大半。
梅家渡船倒不少,两艘较大的渡船,再加上一些渔船。可同时运百余人过河。黄文鼎让老梁带着数十人先过河,见对岸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正式分派人手。西河并不宽,水势也平稳,来回一趟连半刻钟都不要,真正耽搁时间的还是上下船。大约到了亥时二刻,他们已经渡过三分之二左右,这个时候,黄文鼎也踏上了对岸的地面。
见他过来了,老梁笑着道:“文鼎大哥。咱们先过去吧?”
“急什么,早一步晚一步都是……”
话说到这,突然间,黄文鼎心悸跳了一下。猛然抬头向东望去。
东南方向就是襄安镇,借着星光,隐约可以看到镇子的轮廓。黄文鼎向那个方向望了好一会儿,心中的不安更胜。
太静了,整个镇子连一点火光都没有!
“不对,不对……”
此时黄文鼎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落入了陷阱之中,但要他就此退去,放弃这个以多打少的机会,他又心有不甘。在他心中,总怀着侥幸心理,觉得凭着自己近两千人,攻打不过三百出头的俞国振。应当没有什么问题。
最多是裹挟来的乱民死伤重些,反正击败了俞国振,自己可以召来更多这样的乱民。
一念至此,他下定了最后决心。
“让后面的快些渡河,别磨磨蹭蹭,再耽搁,我们可就自己去襄安城抢金银玩女人,不等他们了。”他下令道。
那些船全部向回行去,就在对岸又开始向船上装人的时候,突然间,在南面沿着河,几个火堆冲天而起!
那火势瞬间大了起来,照得夜空透亮,在火势之中,影影绰绰的有无数人影。这些人一声不吭,肃然而立,看上去极为诡异。
“有埋伏!”有被裹挟来的乱民大叫起来。
“怕什么,不过是装神弄鬼,我们人多,便是真有鬼神,今天也要将之屠了!”黄文鼎见敌人出现,心中反而安定下来,他厉声道:“大伙准备……”
正待喊冲杀,突然间,那边火堆中走出一个大汉,他手中拎着一根竿子,竿子上挂着两颗圆圆的东西。
“黄文鼎,这是我家小官人赠你的礼物,派个人来拿去!”
黄文鼎一愣,对方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他们近两千人到了无为界内,行踪是隐瞒不到的,但对方连他这个首领的姓名都知道,证明对方了解他的底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停在那挂在竿头的两个圆圆的东西上:“那是……首绩?”
他手下尽是乌合之众,自然没有什么阵列不动如山之说,见那大汉将杆子插在地上然后退了回去,便有人向前挤,想看清楚那礼物是什么。
见这一幕,黄文鼎心知不妙,无论那礼物是谁的首绩,都可能给他的部下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因此他当机立刻,大喝道:“冲,冲!”
“杀啊,杀啊!”
他身边的亲信都大喊起来,鼓动着叛贼乱民一起向对方冲去,虽然影影绰绰间看不到对方究竟有多少人,但想来不会超过三百,他们如今过了河的已经有一千二百余人,对付三百人,应该不成问题。
不过这几天的抢掠,黄文鼎的亲信都已经抢饱了,不再是当初身无分文的穷汉。人一有钱,便会惜命,他们此时自己亲自前冲的少,多是在后头催促那些急着立功刻掠夺的乱民向前。
在他们催促之下,乱民开始前冲,可就在这时,那汉子将一个火把扔了过来,他方才树起的竹竿下的一个草堆顿时也被点着,随着火光,那两个人头被照得清清楚楚。
“啊!”
有认识这两个人头的,顿时惨叫起来。
就是黄文鼎,也忍不住惊呼出声,他方才没有看清楚,现在则一眼认出。这两颗人头。正是张儒与汪国华!
“桐城乱贼头目张儒与汪国华首绩在此,黄文鼎,只缺你的了!”那大汉冷笑着道:“你们不是结拜为义兄弟么,现在正是同死之时!”
“假的,假的,不要信他们,那一定是假的,张汪二位将军在桐城。怎么会死在他们手中?”黄文鼎声嘶力竭大叫道。
“我家小官人一日一夜奔袭二百里,你离开桐城的当夜便攻入城中,击杀张、汪二贼。”对面的大汉又是冷笑:“我家小官人说了,首恶必诛,胁从免死!”
“首恶必诛,胁从免死!”
在那大汉身后的众人,突然齐声暴喝,声音震得群贼脚下都似乎颤抖起来!
“不要听他们的,攻下襄安……”黄文鼎还在试图稳住局面,可这个时候。除了那些路上被挟迫加入的几百人,凡是见过张儒与汪国华的,都已经认出了这两颗首绩。
原本群贼如此猖狂,原因就是他们轻易攻下了桐城。而且在桐城还有数量更多的同伙。可现在知道桐城已失同伙已死,哪里还有勇气,甚至连分辨局势的冷静都没有了。
大多数贼人都是乱民,人多在一起壮胆罢了,当胆气全无之后,他们除了象没头苍蝇一般乱逃。就只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仅仅是两颗头颅,贼人勉强维持的军阵便完全散了,不少人都盲目乱跑起来。
黄文鼎知道,这个时候若真乱掉,那么他就彻底完了,他厉声道:“跟我冲,跟我冲!”
一边喊。他一边带头向前冲,他的亲卫也跟着冲上来,百余人发动攻击,倒是带着一些反应不过来的乱民跟着也冲向对方。
可就在这时,在他们侧后,猛的又是杀声响了起来。
“黄文鼎,俞国振在此,拿命来吧!”
俞国振绰枪大喝,这一喝声在黑夜中回dàng,倒让他觉得自己很有些《三国演义》里张飞喝断当阳桥的威猛。
随着这声喝,四周黑暗中铜锣声响成一片,一个个火把被点燃,放眼望去,不仅是河这边,就连河那边都是火把组成的川流。这么多的火把,谁也不知道那有多少人!
黄文鼎亲自冲锋带起来的一点士气,也顿时宣告瓦解,就连他的亲卫也出现动摇,不少人也想逃走,他在马上连接斩杀了两人,却丝毫也没有用处。
“俞国振,我必杀你!”
眼见局势不可收拾,黄文鼎愤然道。
“文鼎哥哥,今日中了这贼子jiān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老梁此时满肚子懊恼,他分明在附近的村子里侦察过了,可是却没有看出对方有埋伏,今日陷入此局,倒有一大半是他的责任!
想到这,他拉住黄文鼎的缰绳,指着南方道:“我替哥哥杀出一条血路,哥哥记得给我报仇就是!”
说到这,他双手各持一刀,催马就向南面冲去。如今贼人都已经慌成一团,他一带头,便有几骑随着而去,而其余贼人也看到,南方似乎没有什么火把,想来埋伏要少些,因此便有数百人随着他向南突去。
黄文鼎见到这一幕,正想阻止,但心中一个念头转起,他咬着牙,让自己到嘴的话又退了回去。
此战至今,他知道自己处处被俞国振压制住了,他心中虽然仍然不服气,但也不得不承认,俞国振远比他原先想的还要狡猾。因此,他料想那看似埋伏较少的南面,只怕又是一个陷阱,倒是东北角,莫看火把密集,可更有可能是虚张声势“俞国振只有三百余人,这是肯定的,他必然是在虚张声势,只可惜这些乱民小挫即溃,否则真交起手来,胜负还未定!”他心中暗想:“我今日受挫,回桐城重整人马卷土重来就是,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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