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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向得知柳莺儿身处险境,急忙返回候诊区,交代雷小天几人代自己照顾好几个小家伙,又同小晚交代一番,就出了医院,驾车直冲家里。此去秦唐,四百里有余,他不得不准备妥当,以策万全。
薛向返回家把油箱的汽油加满,又往跨斗里塞了一桶,这些汽油都是以前李红军存薛向家的。准备好燃料,其余的准备无非是路上的吃的、喝的,这些家里都有。军用挎包装了一包小家伙的零食,三把军用水壶盛满了凉开水,顺手带走房间的强光手电,以备不时之需。
……….
秦唐市,因市区中部的秦唐山而得名。唐朝时,秦王李世民两次东征,均屯兵现在市区的大城山,山赐唐姓,又名秦唐山。秦唐是一座滨海现代化大城市。秦唐市地处环渤海湾中心地带,南临渤海,北依燕山,东与始皇岛市接壤,西与京城、津门毗邻,是联接华北、东北两大地区的咽喉要地和极其重要的走廊。秦唐市是冀北省经济中心,同时也是此时共和国重要的重工业城市。
夜黑如墨,薛向驾驶着偏三轮在公路上疾驰。劲风拉扯着头发飞舞,晦暗的车前灯只探照出五米有余,黎明前的天空最是黑暗,宽广的冀北三号大道上寂静无声,一人一车呼啸着向远方飙去。
薛向心急如火,时间如此仓促,晚一分钟,救不了柳莺儿,搭上的还有自己的性命。也亏得夜间赶路,除了偶尔从身旁掠过的大型货车,再无其它车辆障碍自己。油门已经加到最大,这台偏三轮到底是军用货,皮实得紧,发动机除了微微带些喘息,车身极其稳固。他已经开了快八个钟头了,堪堪进入冀北境内。身子有些累了,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脊背僵直的有些泛酸。眼皮也越来越重,他咬了咬嘴唇,清醒下,放开左手的扶把,从荷包里掏出包烟,弹出一根,叼上,点燃。浓郁的烟草香味直入肺腑,尼古丁驱散了不少疲倦。
又一辆货车越过了薛向,驶向秦唐。他心里有种难言的滋味,生生看着这些生命奔赴死亡,可他无能为力。现实就是如此残酷,这也是他选择性遗忘即将发生的这场灾难的原因。
“喂,兄弟,是去秦唐吗?开这么快,是有急事吧?”一辆长城卡车和薛向并行,卡车的窗口探出个肥大的脑袋:“这个时间段都是跑货车的,我打京城过来,这一路就见了你一辆摩托车。有急事?上来吧,哥们儿载你一程。”胖司机三十来岁的模样,长相团圆,神态憨厚。
这时代的人远不似后世的冷漠,麻木,助人为乐的作风在人民群众中广有市场。有人相助,薛向自不会拒绝。薛向谢过胖司机,二人合力把偏三轮推上了拖箱。入得驾驶室,薛向递过一只二号,胖司机接过,眼睛一亮,惊道:“大兄弟,不简单啊,这好像是专供Z央首长”
薛向奇道:“抽过?”他大是好奇,这烟应该没这么普及吧。他打散了一条二号,散给康桐几人享受一番,其余五条被他仔细的封存了。
“咱哪有这个命啊,不瞒你说,我打小就抽烟,对各种香烟了解的比一般人多些,家里杂七杂八的烟盒也收了不少。平日里就好研究这个,这款烟还是上次在电视上看见有领导手里夹着,不过他那只是一头粗一头细的,你这只是两头一般粗细。”胖司机从方向盘左侧的暗格里取出个铁盒,小心地把雪茄放了进去。
薛向见胖司机把雪茄珍而重之的收藏起来,便又递了一根过去,笑道:“那根收藏,这根过瘾。”
胖司机憨厚地笑了笑,推过薛向递过来的烟道:“待会儿开车,抽烟不方便。”
薛向心思通透,知道他是不好意思,收回雪茄,转移话题道:“大哥贵姓?看你车厢里装了不少高音喇叭,是给厂里送货的吧。”
胖司机发动车,笑道:“啥贵姓啊,贱都没人要。我叫马铁锤,大伙儿都叫我锤子。我在五星电子厂开车,后面的高音电喇叭往给秦唐军分区的。”
“薛向,家住东城,回京后,有空来找我。”薛向报了大名,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送完货,几点回京?”实则是担心这好心的胖司机送了性命。
马铁锤道:“怎么?哥们儿有事儿,要搭顺风车?没事儿,你说个时间我等你,我送到就可以走了。不过,兄弟,你得快些,我不敢等太久,秦唐这地儿最近可能不安全。”
“嗯?”薛向大吃一惊,他本意准备暗示马铁锤早日逃离此地,哪想到反被他提醒,赶忙问道:“马哥,这有什么说道没有,听着挺玄乎。”
“也就是兄弟你,换个人我还真不敢白话,我估计秦唐这地儿最近可能要发地震,要不是厂子里实在挪不开人手,说什么我也不来的。”马铁锤一番语重心长。
这下彻底把薛向搞蒙了,先前还可以认为,许是马铁锤知道秦唐将要发生什么“运动“或者暴力冲击之类的事件,哪里知道人家直击要害,一语中的,这也太诡异了吧。
见薛向半天不吭声,马铁锤笑道:“兄弟,吓住了吧,嘿嘿,这还是听我家老头子说的,他在开L马家沟矿地震台工作,专门研究这个。刚开始我也不信,老头子拉着我转了秦唐周边不少地方,蚂蚁窝,池塘里的青蛙都乱窜,最邪门的是有一处深坑,咕噜咕噜冒泡。要不是这次军方催得紧,我说啥也不来的,这不,也和你一样半夜就赶路。”
“马?马X融令尊是马X融老先生?”薛向一口喝破,他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本《秦唐警示录》的报道文学,里面提到过马X融曾检测出地震,并向国家地震局发布了短期将会发生强烈地震的警告。可是报上去却受了处分,国家地震局来人检测设备、线路,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之后指出,地电阻率值下降是干扰引起的。结果,马X融被领导批为信口开河,好大喜功。
马铁锤奇道:“咦,你怎么知道我老头子的名字?他还没这么出名吧,老头子被整垮的消息都传你那儿去了?”
果然是他,薛向脑袋里飞速运转,混顿之间破开了一丝光亮。薛向把烟头掐灭,丢出窗外:“偶有耳闻,马哥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怕了,要是咱去到半路上,恰巧地震就发了,那可如何是好?”
马铁锤道:“别担心,我来时看过老头子埋的微安表,地电阻率没有急剧变化,应该还是安全的,去找朋友时注意走旷野,时间应该来得及。”
天赐良机,自己正是知道地震将要发生,甚至能精确到地震发生在几分几秒,只是苦于没有理论、证据支撑,不敢出言相警。这下好了,有了马铁锤的一番言辞,以后别人问起来,就说得通了。
思及此处,薛向豁然开朗:“马哥,既然知道大难将至,咱两个只顾自己逃命,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马铁锤长叹一声,道:“就知道兄弟你是个热心肠,可咱有力使不上啊,老头子还是专业人士,上通天下接地,结果怎样,还不是被拿下了。这世道啊,容不下好人,也容不得真话。”
薛向知他肯定是为自己老父蒙冤,块垒难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马哥,既然你相信地震必定发生,那还担心老爷子的冤案作甚。”
马铁锤一拍大腿:“对呀,我这脑袋真是不转圈儿,地震一发生,谁还敢说老头子半个不是,国家地震局的得赔礼道歉啊。”马铁锤头脑简单、心地质朴,光顾着高兴自己老爷子沉冤得雪,倒忘了地震一发,会毁灭多少生灵,破碎多少家庭。
薛向有些疲惫,揉了揉太阳穴,道:“马哥,既然咱知道这事儿了,不管是不行的,兄弟决定插一脚,马哥意下如何?”
“光顾着替老头子高兴了,把这大事儿给忘了。听老头子说这次地震和以往不同,来势凶猛,前所未见,咱老百姓一点准备也没有,这得死多少人啊”马铁锤扭头看了看薛向,开始长吁短叹:“就算兄弟你信我,可咱说话没人听啊。弄不好,就得和老头子一个下场,不,恐怕还不如老头子,他至少还是国家干部,咱俩非得被打成现行反G命不可。”
薛向知道说动了他,心神大定,从荷包里掏出本证件:“马哥,看看这是什么?”
马铁锤单手扶着方向盘,拿起薛向的军官证,打开一看,惊道:“早知道兄弟你不简单,没想到你真是大人物啊,居然是Z央J委的高级参谋。”
薛向道:“有这个玩意儿,你估计说话有人信吗?”。
“那还有啥说的,肯定是一口唾沫一颗顶,得,我锤子这回就舍命陪君子了,你这么大官都不怕,我还怕啥?”马铁锤大喜过望,能参与这样重大事件让他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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