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琰很是不解。
为什么母后会这样说?看见一个人走错了路,难道不是应该赶紧把他叫住?看一个人做错了事,不是该及时喝止吗?
二姐姐这事做的明显欠妥,为什么母后却不拦阻呢?这事儿说到哪儿鲁驸马也不占理吧?
二姐姐也是,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刘琰从宜兰殿出来就一直不说话,辇轿快到安和宫了,她忽然改了主意:“等等,我要去找小哥。”
辇轿转了个方向,刘琰满肚子心事,以前可以和刘芳两个人说,纵然商量不出什么眉目来,也不会这么憋得慌。
现在……现在她找谁呢?总不能找刘雨吧?
虽然刘雨现在看着是改了脾气,不找碴生事了,可刘琰和她的关系嘛,也就维持在客套这一步了,和她可怎么说心事?
四皇子中午喝了点酒,不多,已经睡了一小会儿。换成旁人来,毛德肯定不给通禀,怎么不早不晚的专挑这时候来?没眼力劲儿。
可是四公主那是旁人吗?
别说是午后来,就算是半夜来,毛德也不能拦她啊。
毛德进去的时候四皇子已经醒了,正倚靠在那儿小口饮茶。
刘琰进来的时候四皇子也没起身,就是多披了一件外衫,刘琰老实不客气的在榻边也坐下了,还自己倒了一盏凉茶吃。
凉茶并不凉——哪怕是三伏天,冰饮凉茶这种东西也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一般说的凉茶,其实都是指放了些凉性药草,其实水本身并不凉。
四皇子问:“怎么这就回来了,没在外头多玩会儿?”
四皇子不反对妹妹出宫去玩,只要带齐人手别跑太远,想去哪儿都行,四皇子自己倘若有闲暇,也会陪着她去。
只是他有空的时候不多。
“人太多,乱纷纷的……”刘琰小声说:“而且总觉得三姐姐成了别人家的人,心里不那么痛快。”
四皇子笑了:“别小气,都有这一天的,嗯,你有中意的少年才俊没有?若有的话,一定可别瞒我。”
刘琰狠狠瞪他,然后把刚才宜兰殿外遇到松香的事情说了。
这事儿她既生气,又不解。
“母后还是拿我当小孩子,有什么话对我都不说,即使说也不全说。”看四皇子听了这消息没有露出惊异之色,刘琰问:“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四皇子一听就知道她想岔了:“没有,母后没有早告诉我,听你说这事,我才刚刚知道。”
“可是二姐姐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说她是公主了,就算一般讲究些的人家,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不通?”
刘琰闷闷的点头:“想不通。”
四皇子问她:“你觉得熙玉公主是个什么的人呢?”
二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琰和她几年相处,虽然一开始很生疏——和其他几位姐妹都不同,赵语熙对她来说是个完完全的陌生人,外人。
大姐姐本姓钱,但她很小的时候全家人都死了,她在刘家长大,刘琰还由她照顾了好几年,跟亲姐妹无异。三姐姐是堂姐,两人又很说得来。刘雨嘛……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可她也姓刘。
唯独赵语熙,既不是故旧亲朋,也没有血脉渊源,她是个彻底的外人。
她是前朝宗室女。
后来没有多久就渐渐熟悉起来了。毕竟一同在程先生手下被训被罚过,交情大概就是这么一起患难而来的。赵语熙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脾性温和,凡事忍让,连刘雨以前那么刁蛮任性都和她还能说得来,就可见她性情多好了。
不过有时候,刘琰也觉得她也太……太好性了些,温柔过头都成了懦弱了,她宫里以前有奴婢刁滑,把库里上好的布匹绸缎说成陈货,已经不堪使用,其实是偷拿出去变卖私吞了。这事儿要出在其他人宫里,拿住一个算一个,统统要严惩的,可是赵语熙就将人轻轻放过了。
按她的意思,这人也是有难处,再说那些卖料子得的钱也不算很多,毕竟只是钱财小事,不是什么大错。
这还不算大错那什么才算大错?
倘若都说是小错就可以放过,那只会养大这些人的胆子,今天敢偷衣料,明天没准儿就敢偷金银,后天说不定连主子都卖了呢。
而且赵语熙很少与人来往,不爱抛头露面,不爱去人多的场合,如果预见到有什么麻烦事,她有个最好的护身符:体弱多病。
这一病着,好多地方就去不了,好些热闹就错过了。刘琰以前不懂,后来渐渐明白了,赵语熙体弱是真,但并没弱到一年到头足有一二百天都要病着的地步。
刘琰把这事儿和四皇子说了,四皇子点了下头:“这就是了。她的性情一贯如此,生怕事情找上她。我与她都没见过几次面,话也没说过几句,由此就看得出她有多会明哲保身。你觉得她是个蠢人吗?”
刘琰摇头:“肯定不是啊,还在梧桐苑读书的时候,程先生就总夸她,她说她悟性好,天资好,字写得好,画也画得好,琴也弹得好,总之比我们都好,几年下来,受罚次数最少的就是她。”
“既然她一点儿不蠢,正相反,她比一般人都聪明,所以她做事必然不是没有成算的。”
是吗?
二姐姐让丫头先怀孕生子是她有意的?
见刘琰还没想明白,四皇子又说了一句:“父皇和母后都是宽厚的人,可天底下失亲的孤女多了,怎么不见父皇收养旁人家的女儿做公主呢?又或者,为什么不收养一个赵姓宗室之后为义子呢?”
“那怎么能一样……”
刘琰愣住了。
“难道……是父皇不叫她生下有赵姓血脉的子嗣?”
四皇子忍不住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你想哪儿去了。父皇是那样的人吗?如果不愿意她有孩子,又何必要给她安排亲事呢?再不然,有多少办法可以解决这种麻烦的。”
“那就是……”刘琰声音慢慢低下来。
四皇子知道她已经差不多明白了。
“她为人谨慎,甚至可以说谨慎过了头,可是以她的尴尬身份来说,再多的小心也不为过。父皇登基时日不算长,前朝余孽屡屡作乱,前年还有一个什么‘王孙案’,不就是他们折腾出来的?如果熙玉公主有子,即使她自己无心,恐怕盯着那个孩子的人绝不会少,是非也绝不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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