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承孝把私塾荒废了,现在连私塾的场地都要不保。
一次要六百文,等于说是一年场地的租赁费用,以现在的情况看,私塾连学生都快没了,宋家人连饭都快吃不上,显然不会再为宋承孝掏这六百文来续租场地。
宋宁摸了摸兜里老娘给的三文钱,这是未来几天的午饭钱,因为宋承孝的私塾距离家里有段距离,让他中午时候拿铜钱去买点饭团或者是干饼吃,宋宁发现,自己必须要为赚钱的事情留心了。
如果没有钱,莫说是读书,就连吃饭都成问题,至于宋承孝的小私塾是否开下去,反而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宋宁心说:“就算将院子续租了又怎样,招不到学生还是没银子收,就算能招到学生,这个老爹也不会安心教书,还是亏本的买卖……”
宋宁从小院中走出来,他也没去上锁,本来就只有一点笔墨纸砚,他也怕这些东西被人偷走,所以先把这些东西揣进怀里,宋承孝可以不在乎,但他知道这可能是未来写文章所必须的东西。
再要带走的,就是一本《孟子》一本《大学》,还有一本手写的《千字文》,书籍对宋宁来说就是最大的财富。
出了院子,再穿过小巷,一边记着路,一边走出了巷口,到了宽一些的集市上,他在想还能做什么生意来为自己赢得读书的本钱。
“时代不同,市场的营生也不同,虽然是个学理的,但明显所学的知识用不上,就算要搞什么工业化,短时间内也没法为自己赢得任何的利润,再者还需要本钱,难道我这么一个头脑有几百年先进思想的人,却要在这么一个贫穷落后的地方举步维艰吗?”
宋宁一直在想怎么赚钱的事情,他可不安于现状,但显然手头上的资源让他根本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如果最好,其实是离开这个家,到别处去闯荡,等有一点成绩后再回来。但这时代地域禁锢很强,没有盘缠,也没有功名,走到哪里都成问题,再者要考科举的话还非要有完善的户籍才可以,这年头没有路引是寸步难行,我到底能做什么行当?”
宋宁到了宁海县城内的主街道上,放眼看过去,中午时分根本就没多少路人,就算有人经过也是形色匆忙,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计发愁,宋宁看看自己单薄的身躯,知道力气活跟他没关系,但做不花力气的活计也根本赚不到钱。
“做买卖是不行的,我再有生意头脑,也没法跟这时代有基础的买卖人相比,这些人在地区内的人脉和物流能力,也不是我所能相比的,做技术活,现在给人做刺绣都根本是在压榨劳动力,我都不会什么技术活,倒是工程设计上的事情我还在行一些,但这会也不可能有高楼大厦让我去建……”
到最后,宋宁发现,自己到这时代之后完全是两眼一摸黑,简直是山穷水尽。
……
……
到路边一个炊饼摊子,他花一文钱买了三个炊饼,有一个是当时便可以吃的,剩下的两个他还要在下午带回家当家里人的口粮。
宋宁到路边坐下来,一边双手抱着炊饼在啃,一边还在想怎么赚钱的问题。
肚子里有了食,好像思路也开拓了一些,他想事情也更有脉络。
我比这古人更先进的,是自己的头脑和思想,那些开明的思想要变成银子是不太现实的,但若是以我对未来历史知识的了解,很可能会成为一个预言者,也就是说,我可以搞求神问卜的事情,而且这时代还没有心理学的行当,只要我的见识够丰富的话,应该是可以当个不错的“神棍”。
想到这里,宋宁好像是看到了方向。
他也思索不到别的赚钱手段,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将老爹所留下的笔墨纸砚拿出来,发黄的草纸并不大,写个招牌还有些困难,干脆用四张纸写出个“求神问卜”,路边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
这年头也没有带着红袖章的老大爷过来收地摊费,满城都是摊位也没人抢,宋宁的小摊子很快便支了起来,反正他也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看看这么做是否有市场,至于他的主要目的,还是要看书,他把摊子支好之后,便靠在后面的门檐下面,继续看他的《大学》,至于私塾那边他暂时也没打算回去,他知道下午除了自己,没人会过去。
宋宁发现自己很久没静下心读书,在这特殊的时代背景内,看书也好像能认真许多,好像身周事跟他毫不相关。
不知觉之间,他便投入到事关到他未来命运的书籍之中,一直到精神有些倦怠,他才把书放下,往四周看看,日已西斜,自己所支的摊子就好像个笑话,路过的人都不会往这边瞧上一眼。
“这年头识字的人太少,我写的是啥他们都未必认识,这么等下去就好像大海捞针一样……”
宋宁心里在感慨着,他拿起几张纸,又写了几个字:“不灵分文不收!”
这也算是这时代的一种广告,虽然这种广告很简单,但噱头还是很足的,这年头的人连说话都说不利索,读书那是富裕阶层才有的特权,至于什么广告创意等等,都不是普通百姓层面所能接触的。
这年头就算是个酒肆客栈,也是极少有招牌的,就算写了招牌也没人认识,那何必花银子自讨没趣呢?
果然,在宋宁写了这几个字之后,路过有人的时候,就喜欢往这边看看,这些人未必是对宋宁算卦的事情感兴趣,这些人只是想知道,一个小少年在路边上用黄纸写了些什么字,在他们看来,黄纸和毛笔字都是很奢侈的东西,这少年居然一次写了这么多……
宋宁继续看了一会书,再抬头时,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大爷正负着手,用很浓重的吴音问道:“这娃儿,侬写的是甚?”
宋宁再一看,这老大爷身后还带着一群老头老太太,看不懂字还来围观,大概也是老人所喜欢做的事情。
宋宁很认真解释道:“我是要算卦,不灵不要钱。”
“切!你个娃儿会算甚子?去去,别在这丢人啦!”
这些老人似乎都不信宋宁的本事,在老大爷的号召之下,那些老头老太太不由散去。
宋宁不由慨叹一声,这第一天的“买卖”,看来是要无果而终,他也准备再看会书,便回家去。便在此时,一个身上穿着很粗布的汉子走过来,汉子往宋宁身上看一眼,当发现宋宁也在打量着他时,他才走过来道:“你是算卦的?”
口音是很纯正的北方口音,这年头,因为交通不便利,地域的界限近乎是泾渭分明,语言的界限也很大。
本来大明朝的官话应该是凤阳话,毕竟那是太祖的老家,但因太宗皇帝,也就是后来的成祖朱棣将首都迁到了北方,使得北方口音逐渐取代了凤阳话作为名义上的官话,不过对于儒者来说,或许陕西话才是标准发音……
这年头,没人会去定一个官腔,就看你能否听得懂。
这人一看就是走南闯北的人,而且这汉子非常精明,脸上的沧桑也体现出这是个睿智的人。
算卦的遇到这种人,可不好应付,宋宁没回话,那汉子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听不懂?”
宋宁笑了笑,用很字正腔圆的口音道:“有事说,没事别打扰我读书!”
那汉子一怔,他显然是没料到一个南方路边的少年,能把北方口音说得如此纯正,而宋宁身上所表现出的不屑态度,更让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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