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文卿和折昭本以为在这场猪肉与羊肉的大战中,陈宁陌会采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毕竟她也不愿意去得罪谢君豪等人,然而令他俩万般没有料到的是,陈宁陌居然如此支持,实在令他们大感奇怪。
似乎看出了两人的疑惑,陈宁陌肃然解释道:“只要能够助朝廷收复燕云十六州,得罪些人实在不算什么,毕竟……”说到这里,神情微微有些黯然,显然不愿意多说了。
崔文卿和折昭倒是明白陈宁陌的用意,对陈宁陌来讲,燕云十六州所代表的不仅仅只是国仇,更是家恨,杨怀瑾是在对抗辽国的战事上阵亡,收复燕云十六州,就是为杨怀瑾报仇,所以于情于理,陈宁陌都会坚定不移的支持。
然而实际情况……
想到这里,崔文卿和折昭有些心虚的对视了一眼,却不敢对陈宁陌讲述实情,只能同时在心底暗叹一声了事。
待到家宴结束,陈宁陌离去,崔文卿对着折昭苦笑言道:“娘子啊,看来学士之所以会支持我推行猪肉,最为重要的原因,便是为了收复燕云十六州,替四舅报仇呐!”
“你说得不错,我也看出来了。”折昭也是一叹,目光闪烁了数下,愁眉不展的言道,“若是让恩师得知四舅没有死,还成为了辽国的驸马,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端来。”
崔文卿点点头,一时之间沉默无语。
折昭思忖了半响,突然间对着崔文卿正容言道:“夫君,这次你前往洛阳,我拜托你一件事情如何?”
“什么事情?”崔文卿忙问。
折昭正色言道:“夫君向来智谋了得,我是想请你帮助恩师忘记四舅,开始自己新的生活,即便是将来查明四舅当真没有死,恩师也不会那么伤心。”
崔文卿怔怔然的望着她,半响苦笑道:“娘子啊,你可是给我找了一个史诗级难度的任务啊!”
“什么史诗级难度任务,你说话不要这么不明不白的!”折昭扬起拳头轻轻捶了崔文卿胸口一下,“不管如何,你都必须完成我安排的这件事。”
崔文卿烦恼的挠了挠头皮,半响轻笑言道:“其实学士与四舅之间最为关键的,还是在于学士她生性执着,思想保守,所以才走不出四舅阵亡的阴影,若是她能够遇到一个心仪之人,说不定就不会为四舅守节,而是选择改嫁他人了,我看啊,待回到洛阳时留意周边可有让学士动心的男子,古人说得好嘛,忘掉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放在学士身上也应该好用。”
“什么古人说得好!你真是扯淡!”折昭无奈一笑,伸出玉葱般的手指戳着崔文卿的胸口叮嘱道,“现在我把重任就交给你了,记住,不管将来发生何事,都不能让恩师恨咱们杨家。”
“喳!奴才必定完成老佛爷的交代!”崔文卿嬉皮笑脸的对着折昭行了一个怪模怪样的礼,应承了下来。
折昭苦笑摇头,叹息一声喃喃道:“你这魂淡,也不知道可有将我的话记在心上。”
崔文卿点头如捣蒜:“记住了记住了,娘子,现在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早点休憩为妥。”
“天色不早了?”折昭望了望尚算下午的天色,却见崔文卿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立即明白了这厮的用意,娇靥不禁泛出了点点红色,仍由他牵着走向了二楼寝室。
大雪飘飞,腊月将至,一封从洛阳而至的公文送至了府谷县。
公文内容很简单,只言及一事:招北地安抚使崔文卿、副使苏轼返回洛阳。
当看到公文第一眼,折昭明媚动人的俏脸顿时黯淡了下来,因为她知道,与崔文卿分别的时候到了。
崔文卿心里也非常不是滋味,然他知道此乃皇命却是不可谓。
况且因为娘子折昭特殊的身份,此生也注定不可能时时刻刻陪伴在自己的身旁,故而分离也是迟早的事情。
看着折昭如同寻常妻子一般替自己收拾行装,打点行李,崔文卿心头有万般感受却不能言语,只得化作了轻轻一句叹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折昭自然懂得崔文卿的心意,悲声一句“夫君”不顾一切的扎入了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他不肯放开,仍由泪水滑落不息。
到得崔文卿临行那一天,折昭借口前往军营有所急务,并没有前来相送。
然崔文卿却懂得她是不愿意经历这样离别场景从而徒增伤感,这才决定不来。
对此,崔文卿倒觉得理所当然,询问随他前往洛阳的护卫校尉成事非言道:“成大哥,沿途所需之物可有准备妥当?”
成事非抱拳言道:“启禀姑爷,路途上所需的一应食物,包括帐篷、干粮、淡水、木炭等等,均已齐备。”
崔文卿颔首又问:“那不知这次随同本官押解回京的易左使和折惟本,可有关押妥当?”
成事非笑着言道:“易左使和折惟本均是一人一辆囚车,末将在每辆囚车周围布置了十名骑士,专司看押,料定不会出现差错,姑爷放心便是。”
崔文卿这才放下心来,对着陈宁陌笑道:“学士,一切都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陈宁陌点点头,众人登上了各自的马车,准备出发。
在登车的时候,崔文卿情不自禁的朝着不远处的府谷县城墙打量了一眼。
可见大雪飘飞之下城墙隐隐约约矗立在大地之上,高大的城楼亦是若隐若现,唯见偌大的“齐”字大纛旗迎风招展不止,恍若一团火焰不停燃烧。
见状,崔文卿幽幽叹息了一声,手搭车辕跳上了马车,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留恋,转身走出了车厢之内。
十数辆马车在骑士的护持下磷磷隆隆的启动,鱼贯而行恍若一条黑色的火龙,顺着官道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府谷县城楼之上,本应该身在军营的折昭正矗立于此。
她头梳英雄髻,身披牛皮软甲,背后的红色披风如城楼上的大纛旗般飘飞不止。
她静静的目送车队远去,止不住泪流满面,恍若石雕木俑般站在风雪中,久久没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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