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英格兰军的还保持着基本的横列战线,但中部的长矛兵则集中局部优势兵力突进到西班牙方阵的间隙。受本身阵型机动和兵力部署的限制,西班牙方阵中的火枪兵所能发挥的效果,远远低于他们的对手。而英格兰火枪兵则不断向两侧延伸,在骑兵的掩护下从侧面不断发起齐射,一片片打倒那些施展不开的西班牙部队。
拥挤的战场已经看不出任何能够指挥的节奏,这种无限接近千百年来冷兵器肉搏战斗的经典模式,让大多数人热血沸腾的同时也让少部分人感到无所适从。
从半个小时前,整个西班牙军团主力都不约而同的压上前线,就连处于大后方的胡焕带领的华美海军陆战分队,都不得不紧跟着圣克鲁斯侯爵的总指挥部朝前移,并且用携带两门的75毫米舰炮为前线提供简单的火力支援,以阻挡英格兰部队的攻势。
在西班牙军团的左翼后方、后方总指挥部的最外侧,华美75毫米舰炮建立了临时发射阵地,并以较低的射速持续打出一发发高爆炮弹,黑色和红色交织的烟团爆炎不断将企图从侧面迂回的英格兰部队打散。在600多码距离上,海军75毫米舰炮在陆上的命中散布很小,几乎每发炮弹都能从英格兰军阵中拨开一片支离破碎后染红的空地。
整个战场上,华美炮兵开火后那独特而猛烈的爆炸成为了最突出的杀伤武器。虽然射击频率不高,炮弹数量也少,但在两军交战的过程却显得鹤立鸡群。
“中尉,我们还要继续炮击吗?炮膛有过热现象了。”
几百码外一队展开的英格兰长矛兵在高爆炮弹的爆炸中四分五裂,欧裔少尉枪炮官强忍着胃部的呕吐感,颇为吃力地询问着。再看看其他人,也没有多少人比他的表现更好,哪怕是一向宣称杀人如麻的管风琴机枪手。也对眼前高效率的肉搏伤亡率感到胆战心惊。
“英格兰人一来就获得了优势,西班牙人在赌气,几乎没留什么预备队。我们必须注意英格兰人的骑兵!”
胡焕放下望远镜,下达了停止开火命令,也让来回搬运炮弹的水兵们终于松了口气,一个个坐在地上喘息。
战场的西面,英格兰后阵待命的最后数百名火枪兵预备队开始迈步,他们将继续投入到侧翼战场,向已经破开的西班牙阵型迂回。但之前派出的若干分队,已经被对手那种可怕的爆炸炮弹连续击溃。几乎连展开的机会都没有。
“是美国人……和西班牙的后队在一起。”
举着望远镜的克伦威尔冷冷笑着,在他的视线里,那一个简单的环形小阵地上,不到百名身穿华美蓝黑色海军冬季制服的官兵正围着两门奇特的长管加农炮。之前给英格兰部队造成重大杀伤的炮弹,就是那个方向打来的。
“距离最前沿不过600码,也许我们的骑兵可以绕过去!只要西班牙人后阵发生混乱,我们就能把优势变成彻底的胜利!”一名英格兰高级军官迫不及待地上前请战。
“你是说圣克鲁斯侯爵?那个固执的西班牙老头还指望美国人能继续轰破我们的每座港口。”克伦威尔收起望远镜,终于下达了命令,“骑兵出击。攻击他们的左翼外侧,打掉美国人的炮兵,如果可能,突击西班牙的后阵。拖延他们的调动!”
克伦威尔的意图很明显,他已经看出圣克鲁斯侯爵后阵的预备队几乎所剩无几,那只要能迂回过去,那很可能会重演吕岑会战中瑞典国王古斯塔夫因为意外遭遇神圣罗马帝国骑兵队的突袭而阵亡的事件。
……
“中尉。看,英格兰人的骑兵出动了,上帝啊。他们朝我们过来了!”
一个欧裔士官此时发出了惊恐的呼喊,所有人定眼看去,只见几百米外,大约三百多名挎着佩剑,举着燧发手枪的英格兰轻骑兵从战场一侧朝自己冲来。
“该死的,他们选中我们了!不能让他们从这里突破,否则西班牙的炮队也会跟着完蛋,我们会输掉这场战役的!全体集合,准备战斗!”
扭头看了眼正在缓慢调动的圣克鲁斯侯爵的总指挥部,四周只有仅仅两百多名西班牙骑兵在护卫。胡焕知道自己没了退路,颤着声音下达作战命令的同时,也对自己热血上头坚持带队参加陆战的冲动行为感到后悔。
“开炮!机枪准备!”胡焕从阵前缩回到队列中,举起了手。
80多名华美水兵组成的队伍排成了一个半圆型防御阵型,两架管风琴机枪打开了保险,几十把老式的22a步枪混杂着少数30a步枪瞄准了几百米开外的英格兰骑兵群。
两门75毫米舰炮几乎以直射角打出炮弹,短短一秒多钟就在冲锋的英格兰骑兵群中炸开两团高耸的火团。灼烈的冲击风暴、迸裂的弹片和铁珠笼罩了半径十几米的范围,将十几名英格兰骑兵连人带马撕裂,不过更多的骑兵则冲破爆炸的烟尘,还在加速冲刺。
尴尬的交战距离只够大炮发射三轮,英格兰骑兵就逼近到距离胡焕的华美陆战分队不到两百米的地方。
几十把步枪和两架管风琴机枪发出了怒吼,几秒钟之内就打出了上百发子弹,队形正在展开的英格兰骑兵如撞破的水袋般血肉横飞,许多战马被高速飞行的管风琴机枪15毫米重型子弹头把马头都打掉了一大半,带着背上的骑兵翻滚在地。
“咔嚓!”几秒钟后,英格兰骑兵队已经距离胡焕等人只有一百多米了,管风琴机枪在争分夺秒中又装上了第二批弹仓。
“队形不能乱,准备近战!”
步枪和管风琴机枪的射速再快,似乎都无法阻挡以高速和决死精神突进的英格兰轻骑兵。胡焕惊恐地拔出自己的转轮手枪,朝着发生混乱的部下发出了最后的命令。
又一轮管风琴机枪的集火射击过后,至少二十名英格兰骑兵再次跌落,但与此同时两百多名英格兰骑兵在叩响手里燧发手枪后,拔出佩剑撞进了华美水兵的防御阵。
步枪刺刀钻进战马的腹部。但同时自己的身体也被英格兰骑兵的佩剑给劈开,一名华美印第安裔水兵胸口飚出一股鲜血,身体在动能撞击下打着旋栽倒在地。人体碰撞与惨叫声四起,不少华美水兵都被战马撞飞出去,或是干脆被马蹄踏碎了身体。
抬手就是几枪,从马上跌落的英格兰骑兵没有站起来,就被近在咫尺的胡焕用手枪打死,但是更多的英格兰骑兵继续朝着胡焕等人迂回冲来。
围在胡焕周围的华美水兵用步枪又一次打出齐射,英格兰骑兵在失去冲锋速度后的近距离上死伤率大增。但其中一名英格兰骑兵在落马前叩响了燧发手枪,不偏不倚地命中了胡焕的左肩。
肩头撕裂般的疼痛让胡焕差点没站稳。在咬牙打光手里的转轮手枪子弹后,胡焕发现自己四周已经没有多少人还站着了,不少水兵甚至拖着武器直接朝西班牙炮队阵地方向逃去。
“操,今天要报销了……”并没有责怪不善陆战的部下,胡焕后退到75毫米舰炮上靠住身体,军帽落地,嘴里轻声嘀咕着。
冲破华美水兵防御阵地的英格兰骑兵正在兴奋地砍杀扩大战果,突然被另一波打着西班牙军旗的骑兵给拦住。两百多名壮硕的西班牙骑兵挥舞着他们的武器,把数量上已经居于劣势的对手给冲散。胡焕的绝望还是被最后赶到的西班牙骑兵给补救了。
大概觉得这些华美水兵为自己的后方总指挥部的防御和炮队转移争取了时间,圣克鲁斯侯爵派出骑兵终于投桃报李了一把,驱赶了迂回突进的英格兰骑兵。
开战前80多人的华美临时陆战分队,此时已经死伤了40多人。其中阵亡就超过20人,最惨的莫过于那名指挥管风琴机枪的年轻欧裔少尉枪炮官,身体直接从腹部被砍成两截,鲜血和内脏把整个机枪阵地都糊住了。
虽然骑兵部队没有取得预想的战果。但也影响了西班牙兵力的调动。在正面,英格兰人的阵型已经压迫到西班牙方阵的中央,看到胜利希望的英格兰军队这次把自己的所有后队也压了上去。象征着王室的旗帜在英格兰后队中缓缓前行。给奋力战斗的英格兰官兵又注入了新的信心。
中部战线,上千的英格兰火枪兵趁己方长矛兵后撤整顿队形的间隙,又打出了一次漂亮的逼近齐射,超过两百的西班牙人又齐刷刷地倒地不起。
决战意志本就不强的西班牙官兵终于露出怯战崩溃的迹象,最前方的西班牙阵型已经溃散了,整个英格兰军队都在士气高昂中大步前进,
“妈的,还愣什么?!没死的都爬过来,开炮,朝那里开炮!必须阻止英格兰人!”从疼痛中反应过来的胡焕,捂着伤口朝失魂落魄的部下大声吼着,一边还亲自将死在炮架上的一具华美水兵的尸体一把拉开,开始摇动高低机,“快,炮弹!速射!”
十几个劫后余生的华美水兵跑来,两门被沙袋固定住的75毫米舰炮再次发出了怒吼。
以阻拦炮击战术打出的75毫米高爆炮弹飞到了英格兰军的后队,爆炸的烟尘又冲天而起。
……
“阁下!我们赢得了这场会战!国王陛下会给您一个爵位的!”陪同随后队前进的副官,掩饰不住自己的欣喜。
“嗯,就差一点,英勇的骑兵们就解决掉那些小麻烦了。”克伦威尔潇洒地放下单筒望远镜,轻轻踢了下坐骑的腹部,打算再靠近前面一点,好让所有的官兵都能看到自己身先士卒的身影。
爆炸在后队附近发生,不断有士兵在冲击波中被撕碎,但克伦威尔此时感觉已经胜券在握,并不太在意对手那种失败前的宣泄。
又一发华美75毫米高爆炮弹飞来,那呼啸的尖锐刺耳的声音仿佛临头放了个扩音器,让人脑袋发蒙。
“快躲开!”
英格兰军官的声音还没落,烟尘和爆炸冲击波就笼罩了克伦威尔所在的指挥部马队,将之前还信心满满的英格兰人临头浇了一桶冷水……
腾起的爆炎和四溅的弹片在英格兰士兵中间制造了惊人的伤亡。仿佛在给之前死去的华美水兵报仇,而那杆象征着英格兰王室的战旗也在炮弹爆炸中断裂。
“侯爵阁下!英格兰人后队开始撤退了!上帝保佑,他们好像全体都在后退!”
已经快要顶不住的西班牙军团阵列后方,从前方撤下的西班牙将军蓬头垢面,但却在此时发出了奇怪的欣喜高喊。
举起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了十几秒钟,圣克鲁斯侯爵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英格兰人会在胜利近在咫尺的时候放弃进攻,但可以肯定的是,西班牙军团在今天的决战中至少没有输掉。
精疲力尽的双方官兵渐渐拉开距离,此时任何一方都不再有多余的力气发起冲锋。士兵撤离的地段,一片片血肉模糊的尸体显露出来。才让人真正看清之前的血腥程度到底有多高。
……
直到三天以后,圣克鲁斯侯爵和西班牙将军们才得知真相:克伦威尔被华美的大炮重伤,而更多的英格兰高级军官则在那枚幸运的75毫米炮弹爆炸中毙命。会战因为如此的巧合,戏剧般的终止了。
英格兰军队孤注一掷的都柏林外围会战,最终还是因为最高指挥官重伤撤离而功败垂成,剩余部队退向了都柏林。只是遗憾的是,西班牙军团也丧失了追击的组织能力,战场上已经没有多少呈完整建制的西班牙部队了。
在这场会战总兵力超过15000人的爱尔兰大决战中,圣克鲁斯侯爵率领的西班牙军团伤亡3500多人。而包括克伦威尔本人在内,英格兰军队也死伤了2000多号。战术上看,英格兰人获得了毋庸置疑的胜利,从最终结果上看。基本算是打了个平手。但对于胡焕率领的华美海军临时陆战队而言,则是不折不扣的惨胜。
获知战役结果的张春锐少将,终于松了口气,因为一旦西班牙陆军主力在爱尔兰被击溃。那海上的前期优势将被大大削弱,整个战局将变得更加破朔迷离,将逼着华美陆军也投入到爱尔兰战场。对于最后这一点。正是华美国会和内阁极力避免的。
至于胡焕率领的海军临时陆战队那极其业余的陆上作战表现,张春锐还是基本满意,只是对胡焕的负伤以及42名水兵伤亡感到深深惋惜。
遭到重创的西班牙军队已经不具备主动进攻都柏林的能力,而英格兰在爱尔兰有组织性的防御作战也算是落幕,严格来说,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主战场似乎已经和爱尔兰本身无关了。
……
1635年12月15日黄昏,都柏林南方的战场还没有打扫干净,一支由5艘华美轻巡洋舰组成的分舰队已经开到了伦敦泰晤士河口。
埃姆登外交会谈,英格兰人在荷兰人和法国人的“斡旋”下依然底气十足,似乎根本就没把几个月前海军主力几乎全军覆没当成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甚至七拼八凑又征集了若干武装商船守在泰晤士河口。为了给谈判桌上增加足够的有想象力的谈资,华美海军司令部终于下令欧洲远征舰队封锁泰晤士河口,并摧毁航道内外的所有军事目标。
如惊弓之鸟般散开的英格兰海军最后的残余,在没有任何提前预警的情况下被孙阳堵住了外逃的航道。黑夜渐渐来临,120毫米重型舰炮和90毫米速射炮的交叉火力把半个泰晤士河口都打亮了,起火爆炸的木质帆船彼此碰撞着连一起,将来不及跳海的英格兰水兵烧成焦炭。弥漫的烟尘掩盖了河口的灯塔光芒,数不清的木屑垃圾和尸体顺着河水缓缓流向外海。
“长官,也许我们可以进去了!”副官得意地指着西面泰晤士河道的深处,眼里充满了好战,“那里有英格兰的造船场,还有许多商船,我们可以轻松摧毁掉,也许还可以炮击伦敦!”
“只能针对军事目标。”孙阳丢开望远镜,对这样的“胜之不武”显得兴趣阑珊,“上尉,这场战争的真正主角是政客和外交家,不是大炮。”
“但我们可以用大炮轻松获得战争的胜利。”上尉副官露出疑惑的表情。
“那我们也许就无法获得‘战争之后’的胜利了……西班牙人为了‘帮’我们达到目的,正在爱尔兰血流成河,所以,我们必须行动一致。”孙阳看了眼年轻的后辈,笑着缓缓摇头,“好了,听说英格兰最大的战舰还在船台上,让我们给他们留下充足的回忆吧!”
命令下达,解忧公主号大型轻巡洋舰当头驶入泰晤士河航道,后面紧跟着两艘共和级轻巡洋舰,而另外两艘宝石级轻巡洋舰则负责护卫出海口。
宽敞的河道两侧,被击破的英格兰战船燃起的大火照亮了解忧公主号优雅高贵的船身,而在视线的尽头,那昏暗的夜幕下,一座造船场若隐若现,陆上船台上正架着一副巨大的船体,那是英格兰王国迄今为止建造的最大的木质风帆战列舰“查理国王”号(海上君主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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