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629年6月1rì,周五。
儿童节的曼城市街头,今天格外花枝招展。
一场别开生面的儿童游行在首都街道上举行着,身穿崭新夏季童子军和水手服的男女孩们新高彩烈地在老师或家长的陪伴下穿街走巷。总统陈长远和两院议长都出席观摩,为保证儿童节游行的安全,曼城市各个jǐng察分局都如临大敌,游行路线上的所有交通都进行了严格管制。
绿化带装点着大量充满童趣的装饰物,无论是商业街还是居民社区,街道两旁都挂着各种国民送给孩子们的祝福语。在这个全国总人口才刚刚9万出头,而未成年人口比例就已经达到27%的国家,无论是国家责任还是社会舆论,这么一个庞大的群体都理应受到极大的关注。
即便在zhèng fǔ和国会高官的微笑背后,是对国家未chéng rén教育与社会保障压力的不堪重负的深度担忧,但想到只要再咬牙坚持10年,中华美利坚共和国历史上的第一波“人口红利”就将展开,年近80的参议院议长刘铭钧老人的脸上还是写满了欣慰。
参与游行的数千孩子,基上全是12岁以下,而且当中至少半数都是出生在土的真正“第一代移民后裔”。当听到无论是欧裔还是华裔面孔的孩子在用华语欢笑说唱的时候,在场的所有zhèng fǔ官员或国会议员都面带得sè。
“总统先生,议长先生,等会午餐后,二位还要参加外岛区工业园新建电站的开机仪式。”
现场的热闹似乎还没有尽头,但总统社会事务办公室的工作员已经急不可耐地凑上来提醒两位老人。
一提到这个外岛区工业园上个月竣工的新电站,两位老人的脸上都同时流露出奇怪的表情。看起并非是无条件的开心。而伴随在两位老人身后的若干zhèng fǔ部长,则彼此相望,各自表情都显得有点尴尬。
“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个大喜事,国家的实力又更上一层楼了。这么多年,大家一步一步地走过来,都不容易。”总统陈长远换上了笑容,对着身边的参议院议长刘老笑呵呵地说着,“刘老哥。国家治理,终归会出现这么那么的问题,我们如果心里看不开,后辈们又该如何去摸索呢。”
见老朋友如此态度,刘铭钧倒也释然了。两个老人在zhèng fǔ工作人员的围绕保护下。离开了观礼席,身后又传来了孩子们的欢呼。
……
属于孩子们的欢乐还在持续着,但chéng rén们却并不能停下他们的思考或是争论。此时此时,位于曼城市外岛区的国营能源矿业集团下属电力公司的新电站开通仪式正在进行中,而曼城海湾的对面、国会大楼某间偏厅里,国会科工委的一次例行会议正在召开。
要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所有上了点年纪的人当中。唯一还看不出多少岁月流逝的人,大概就是科工委主席包子图了。当然,某些变化还是有的,就是包子图的秃顶越发的严重。稀疏的头发已经彻底变成了足球场外围一圈细细的围栏。
“由国营能源矿业集团投资成立‘国营重型机械公司’的申请,已经得到了国会‘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和zhèng fǔ工业部的第一阶段审批。科工委接下来,要进行企业技术安全审核,以确保新国有企业成立的技术安全运作。”
科工委主席包子图扶了下眼镜。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件,语气平静。但与之相反的。则是两位副主席难看的脸sè。
关于曹哲从北方工业公司退出的事,在一个月前让整个国家高层都大吃一惊,更是引起了科工委内部的矛盾。为公还是为私这个很早就被许多人刻意转移压制的矛盾话题,终于爆发出来。
原老实巴交、兢兢业业,甚至还有点技术痴呆症的年轻机械工程师,居然会放弃自己在北方工业公司不菲的股份收益,转而套现退出,谋求国营集团的支持成立一家全新国营机械制造企业,在整个工业界引起了地震。
由国家投资的蒸汽轮机研发项目,戏剧xìng地在前年被通用工业公司拔了头筹,抢先通过了生产应用技术专利验证,结果科工委审批的当天,原的北方工业公司蒸汽轮机项目负责人曹哲,一个人站在国会大楼外整整一夜不发一语。有关这里面的猫腻,大概也被人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最终的蒸汽轮机电力应用技术还是在两家公司的共同努力下在去年实现,两家公司分享了国营电力公司的上百万美元合同,但一心扑在这个项目上的曹哲就伤透了心。只是着“站好最后一班岗”的态度,曹哲坚持在电站正式建成并成功试运行后才递交了辞职信。
曹哲和林有德的师徒关系从此一刀两断,也让林有德这一个月来憔悴了许多。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就算是曹哲也公开承认姜兆龙和通用工业公司的工程师对这个项目也做出了许多关键xìng的指导贡献,但两个老总级的工业技术前辈大佬,怎么能对一个后辈这么耍手段?
通用工业公司老总姜兆龙不是个省油的灯,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北方工业公司老总林有德在这件事情上居然也“伙同”外人“坑”了徒弟一把,倒让不少技术宅们私下里发起了语言攻击。
为表达抗议,若干同样在科工委担任委员的几个较年轻的工业技术人才,宣布退出了科工委。态度很明显,这些同情曹哲的穿越众,尤其是当初一起参与蒸汽轮机项目的若干技术人员,已经感觉无法和姜兆龙、林有德这两个人保持原的关系了。
这一行为的后果,就是通用工业公司和北方工业公司内部跟着发生了连锁反应,不少人都猜测接下来,当国营重型机械公司正式成立后,资实力相当于两家公司资总和的国营能源矿业集团,将会对这两家私营工业企业展开一次空前的挖墙角行为。
“老姜。老林,相关企业技术安全件,你们二位都已经看过了,还有什么意见吗?”由于部分委员拒绝出席,现场的气氛有点紧张,但包子图依然不动声sè地把话题送到了两个工业大佬的面前。
“没意见,小曹他们准备得还算比较充分,只是他们目前没有什么产品技术储备项目,在产品上还需要自己去重新摸索。”林有德的表情渐渐平复。算是站在公正的立场上为自己“叛逆”的徒弟说了句公道话。
“我也没意见。”姜兆龙也是面不改sè,不过偷偷看向林有德的双眼里也露出一丝歉意。
相关的审核工作进行得十分高效,很快心不在焉的委员们就纷纷退场,只留下了三位正副主席还在大厅里默默不语。
“那好吧,下周科工委就可以做出批复了。”再无其他人在场。包子图摘下眼镜,终于一脸苦笑,“老姜,老林,在这件事情上,我虽然对小曹的冲动行为不太赞同,但从长远来看。我觉得也是非常必要的……”
姜兆龙和林有德面面相觑,大概都清楚了包子图的意思。
……
长岛西区的公园成为了孩子们的天下,几乎大部分父母都在这一天请到了假,陪着孩子在这里玩了整个下午。儿童节的游乐终于在黄昏来临前落幕。意犹未尽的孩子们牵着父母的手,还在街道上不知疲惫地欢笑着,而紧张工作一周的父母们,则宠溺地由着孩子在身边张扬。
一直到华灯初上。苏子宁才和妻子袁欣艺一人牵着个孩子,还推着一架婴儿车返回了家。不过刚走进自家别墅前院。就看见一个外交部的员正抱着一堆件在客厅里等着,自家的保姆还在一边伺候着端茶送水。
“真是不安心啊,你明明今天是请假的,他们都要把事情送过来。”袁欣艺略微不满地瞥了眼丈夫,将大女儿和次子交给保姆牵走,自己则抱着小女儿进了卧室。
“部长阁下,驻阿姆斯特丹领事馆的秘密件发来了,另外,远东也有电送到。”工作人员很不好意思地避让了外交部长夫妇在客厅里的私聊,然后毕恭毕敬地将件袋送到了苏子宁的面前。
“欧洲方面有什么特别需要处理的事项吗?”苏子宁大致翻了下外交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确实如此,埃尔森领事官阁下的意思是,是否我国针对丹麦王国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外交和谈也发表一份声明?”工作人员说着,赶紧掏出自己的纸笔,就等着外交部长吩咐,“阿姆斯特丹领事馆还收到情报,荷兰zhèng fǔ已经决定将荷属西印度殖民地管理事务授权给荷兰西印度公司。”
欧洲三十年战争第二阶段终于快走到了尽头,不久之后,丹麦王国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卢卑克和约》就将签订。
来打算吃上一嘴便宜的丹麦王国输得差点亡国,原还有点话语权的德意志下萨克森地区权益也丢了个jīng光;法国为组织反哈布斯堡联盟花掉了一大笔钱,却因为国内宗教暴乱而放弃了立场;英格兰因为支持法国国内新教徒叛乱,被法国和西班牙联手打了个鼻青脸肿,如今已经濒临破产。
除了意外的在英格兰以及德意志奥尔登堡新教贵族的支持下,前普法尔茨选帝侯腓特烈五世在下萨克森西北地区沿海占了可怜巴巴的几十平方公里的土地,整个反哈布斯堡联盟再次遭受重创,甚至比第一阶段输得还要窝囊。在西班牙王国的支持下,神圣罗马帝国此时已经站到了历史上的顶点,尤其是凭借军事上的一连串胜利,统一整个德意志版图并进入波罗的海和大西洋的宏伟蓝图即将实现。
“总算是要和谈了……”回到沙发上,苏子宁略略思索一会儿,就露出了微笑,“让埃尔森发表一份声明:我国zhèng fǔ十分欢迎交战各方将要达成的任何和平协议,愿意为欧洲大陆的永久和平与各方展开全面合作,并对欧洲部分地区因战争而持续的人道主义危机继续表示关注,为此我国将先期组织一批人道主义救援物资运抵德意志。”
这是华美zhèng fǔ早就为欧洲三十年战争第三阶段预备好的“礼物”。按照这份声明的说法,未来一年,将有超过2000吨以谷物、药物等生活必须品为名义组成的援助物资运输到德意志奥尔登堡西北沿海的埃姆登港,这批物资里自然也偷偷包括“一小部分”的武器装备。
埃姆登港如今正是腓特烈五世这几年拼死拼活抢到的地盘,至于腓特烈五世是否大方到愿意让其他德意志城邦“分享”这批“人道主义救援物资”,那就不是华美国去考虑的事了。
当然,为了不厚此薄彼,已经连续两年发生饥荒的西班牙王国,也可以通过华美国特别援助贷款从华美国进口到比欧洲行情要低上至少20%的大批谷物。
至于那个历史上名气远不如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荷兰西印度公司。苏子宁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如今荷兰在新大陆的殖民地,只有荷属圭亚那。华美国的横空出世,彻底打断了荷兰西印度公司应在北美的殖民进程,而应发生于1624年的荷兰入侵巴西首府圣萨尔瓦多的事件。诡异地石沉大海销声匿迹,让华美外交部当初对巴西葡萄牙殖民地的大规模军援碰了空气。蝴蝶翅膀已经扰乱了大西洋,仿佛历史出现了新的分支,之后就无法把握了。
不过,苏子宁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头绪罢了。
对欧洲的外交工作算是告一段落。而有关亚洲方面的那份加密件,因为是3A级的保密档,所以工作人员就没打算当场获得指示,很识趣地就告辞走人。
“今天分下工。我给方玮和方琳洗澡,你负责方琪。”袁欣艺此时又走进了客厅,手里还捏着一方浴巾。
“夫人,晚餐已经弄完了。还是我去给大小姐和小少爷洗吧!”华裔保姆赶紧走了过来,生怕让这家主人觉得自己是个摆设。
“让他去。整天那么忙着上班,再这样下去,会和孩子生疏的。”袁欣艺双手叉腰,果断拒绝了保姆的自告奋勇,“苏子宁,还抱着件干什么?”
“琪琪都快六岁了,明年就要上小学了,还要我去给她洗澡?”苏子宁烂着个脸,显得理直气壮,“琪琪是大孩子了,才不会和我生疏呢,是吧。”
“我要爸爸帮我洗!”一个小脑袋从走廊露了出来,正是长女苏方琪。
“……”苏子宁顿时语塞,袁欣艺则笑眯了眼。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前院同时传来了急匆匆的敲门声和摇铃声,从节奏和力度上看,是属于任长乐一人的特有习惯,若不是什么大事,这个如今“富可敌国”的暴发户是不会那么着急来苏家的。
“你先去给琪琪洗吧!”苏子宁如蒙大赦,赶紧起身朝前院走去,气得袁欣艺直接把浴巾扔到了地上。
……
“听说了吗,包子图已经明确表示要参加国会参议院议长选举。”又胖了点的任长乐,抓着咖啡猛灌了一口,抹着嘴说得飞快,“我还听说,林有德和姜兆龙同时辞去科工委副主席的职务了,你说这是个什么节奏?”
苏子宁一愣,对这个铁杆朋友如此“后知后觉”的表现深感“遗憾”。
“大家都有施展政治诉求的机会,也许还做好了履行政治责任的觉悟。”苏子宁沉吟了半响,还是模陵两可的态度。
“近期国会停止了《证劵交易法》的相关立法听证会,zhèng fǔ商务部也停止了好几家公司的对外投资审批!敢情大家都在等着看风向,由着那群吃大锅饭的人卷土重来?!”任长乐一巴掌拍在书桌上,气呼呼地站了起来,“知道吗,我可是和几个哥们准备了好久了,砸进去上百万,‘中远投资发展银行’才完成注资,就来了这么一出!”
“那说明大家都有政策风险意识,是好事。”苏子宁笑呵呵地把任长乐拉下来,指了指某个方向,“包子图的理念未必和大家冲突,国家建立初期。任何一边倒的制度政策都不是健康的。说实话,虽然我个人倾向zì yóu资,但你说说看,我们现在的各项政治经济制度,又多方面接近国家资垄断,甚至我认为,这种局面恰恰是一种平衡,不会因为包子图一个人而发生大改变。”
在苏子宁眼里,和骨子里还算中庸的刘铭钧老人相比。包子图才是国会里铁杆的“国有”派。包子图工作劳心劳力不说,也一直在呼吁国家集中力量搞建设。
虽然包子图并不是激进反对国家的私营资,但很多次都公开对国家的核心发展进程一直处在“争钱夺利”的气氛表示担忧。
大灾难以来,穿越众的个人政治经济意愿走向也越发清晰起来,超过三分之二的前码头工人中。大部分成为了国营集团各级管理部门的主要构成部分,但国家主要的工商业又掌握在另外三分之一的前旅游团人群手中。
虽然最初的股份混杂的国家金融资制度在淡化“国”与“私”的利益分化,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国有集团的每年分红数额,平均只占穿越众个人收益的不到一半了,不同的穿越者的投资理财能力和倾向渐渐明显出差异。“贫富差距”不可避免地在悄然拉大,例如任长乐、游启这等的企业家。其年收益已经数倍于普通的穿越众。
假如现在非要对所有穿越众的资倾向进行一次基分类的话,那大致能分成三派:国有派、私有派以及中间派。其中国有派人数最多,以前码头工人群体为主,大约300人。中间派和私有派则人数基一致,以前旅游团群体为主。在这个分类中,私有派和中间派的部分人的家庭资产,已经是国有派家庭平均资产的5倍了。
在《证券交易法》越来越临近国会最后一次审核程序的当下。几年来国有派的个人投资不理想的负面情绪逐渐增多,不少人私底下对建国到现在的私营资的疯狂扩张多有腹诽。
连续两届的政治过渡期。当初因为“社会惯xìng”,导致国会两院和zhèng fǔ内阁基上都被前旅游团的人掌握。国会两院除去两位议长,一共52名议员里,前旅游团身份的穿越众就占了70%,在各州地方zhèng fǔ担任要职的超过80%,zhèng fǔ内阁部长人选更是几乎完全把持。
参议院议长刘老已经表露出了退休的意愿,包子图成为了下一届国会参议院议长的热门候选人,大量经过几年“看过猪跑”的前码头工人们也开始积极讨论国会两院选举的事了。
如此看来,就算国会两院议员的改选有比例限制,“站位”不偏不斜的总理齐建军很可能还会继续主导zhèng fǔ工作,但很可能新一批国会议员的身份比例会发生很微妙的变动,这对于之后的国家政策法律的制定也会产生微妙的影响。
“你就安慰我吧……”任长乐嘟哝着嘴,情绪依然不是很好,“我就怕有人会针对我们。”
看着好友那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苏子宁也不知道说啥好了。再想想现如今的远东布局战略引发的内部纷争,又何尝不是一种国家更高层面的“公与私”的利益博弈呢?
“你看,我们是不是也准备一下?昨天几个哥们儿聚了下,周君庭的意思是,这次选举的结果对以后两届国会的构成影响很大,咱们也不能一点应对都没有,至少在国会选举中要‘保’住几个名额……”
任长乐捏着杯子,手指不安地摩挲着光滑的杯壁,终于说出了他这次到访的真正目的。
“既来之则安之,现在国家的基框架已定,大家最核心的利益还是一致的,最关键的‘东西’也有了共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捕风捉影搞党派政治吧……”
静静地看着好友那张因为“害羞”而微微发红的脸,一丝奇怪的感觉从心头掠过,苏子宁此时终于恍然大悟。
苏子宁的话是真安慰还是口不对心,任长乐是一时半会分辨不出来,这也是他越来越觉得苏子宁离“兄弟们”越来越远的感觉由来。
也许苏子宁就像大家说的那样,越来越像一个政客了吧……任长乐喝着咖啡,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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