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凝了半响之后,霍献可带着一脸志在必得的神色,站起身,对舞台上居中而坐杨妙儿道:“妙儿小娘子,小生有佳句献上。”
杨妙儿展颜对霍献可笑道:“奴早就听闻郎君之诗才,在国子学中一向傲视同窗,奴料想郎君献上的诗句当属佳作。”
杨妙儿一番夸奖,让霍献可浑身轻飘飘的,连诗也来不及念,一脸得瑟的客套道:“小生在国子学中的风评,只不过是同窗谬赞,小娘子过誉了。”
杨妙儿却道:“奴现在心中就有一首诗句,倒要请郎君评一评,不知可否?”
霍献可虽然心中狐疑,杨妙儿为什么不让他把自己作的诗念出,反而让他去评一首诗?
但他对杨妙儿志在必得,是既然杨妙儿有命,岂能不答应以现殷情。
“小娘子请念,小生才疏学浅,评得不对,还请小娘子勿怪。”
“怎敢。”杨妙儿道了一声,随即面容一凝,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霍献可心里一惊,不仅是他心惊,在场的士子也全部吓了一跳。
国子监祭酒在一次面圣的时候,从高宗皇帝嘴里听来了一首绝佳的诗句,就是这首《静夜思》。
而后带回国子学、太学,博士们都对这首《静夜思》十分推崇,一来而去,这首《静夜思》就在国子学和太学中传播开来。
这诗,或许是杨妙儿从国子学生、和太学生中听来的。
听博士说,这首《静夜思》的作者好像姓高,高什么的,想想……对了,是高升。
想到《静夜思》的主人,霍献可一张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用一双满是绝望的眼睛,看了一眼二楼贵宾席同样吃惊的高升。
此刻,高升和李明月一脸惊讶的交换一个眼神,都是心道,这杨妙儿哪里听来的《静夜思》?
高升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明月,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他卖与李明月的诗,这小娘皮居然传出去了。
以后李白在中秋独酌的时候,只有“举头望明月,低头鞋两双”,不会再有静夜思这种传世诗句了。
李明月还给他一个不要怪我的眼神,这诗本来就是她花钱买来的,当属于她。
杨妙儿作为长安名伶,经常要陪伴宗亲、勋贵,一定是有宗亲将那日在太液池,她给李治念的《静夜思》告诉了杨妙儿,否则杨妙儿根本不可能知道静夜思。
见念完诗后,霍献可久久不吱声,杨妙儿说道:“郎君适才做的诗与这首诗相比,如何?”
霍献可顿时做声不得,他做的诗自认为还可以,但是一比这首《静夜思》还差得远。
就算他作的诗能与《静夜思》不相上下,可是一想到连教授他们的博士都推崇这首诗,若是他说不行,那不是扇博士们和祭酒的脸么,那么多同窗士子在场,要是传到国子学,以后他还要不在要国子学里混了?
霍献可的衣襟都给冷汗侵湿了,愣在当场连话都说不出。
若他说自己所作的诗比不上《静夜思》,那不就承认自己的失败,不如高升么?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他,让他如坐针毡,心里无比后悔,后悔不该异想天开,为了赢得杨妙儿的初夜权,反而让自己进退不得。
李明月看着愣在当场的霍献可,又看看好整以暇的杨妙儿,白了一眼高升,道:“难怪这杨妙儿听到你自报家门的时候,似乎发现了新奇事物,真是好心计啊。”
程处弼和李敬业两人呆傻的看着她,不明白这话里意思。
高升无所谓的耸耸肩,心里比李明月还吃惊。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自从他自报家门之后,这场择君破元就是走个过场而已,杨妙儿早就把目标锁定他了。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锁定《静夜思》的作者,这让他觉得占了诗仙的一个大便宜。
见他不说话,李明月满是深意的笑道:“恭喜、恭喜,这杨妙儿摆明了用你的《静夜思》,来堵霍献可和士子们的悠悠之口,不出意外,你就是杨妙儿早就相中的初夜权恩客。”
程处弼和李敬业吃惊看着他,一时间脑袋还转不过弯来。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田舍汉,不仅知道那么有趣的故事,歌谣还唱得那么好听,最重要的是还会作诗。
程处弼从吃惊中缓过来,就凑到他面前,道:“三哥,既然你文采如此了得,给我做个十首八首的,多少钱你只管言语。”
高升一怔,苦笑道:“十首八首,你当诗词是大白菜么?”
程处弼愣:“大白菜?”
高升翻翻白眼,都是给这货急的,否则他不会没思索就直接说大白菜。
其实唐朝就有大白菜,不叫大白菜叫菘菜。
此刻,已经过去了半炷香的时间,霍献可还没回答杨妙儿的问题,周围的士子早已耐不住了,都在窃窃私语,料想话不好听。
这让霍献可更为难堪,在心里挣扎了许久,终于做了决定,对杨妙儿道:“小生的诗自然不如《静夜思》。”
为了前程,霍献可只能妥协,他还有大好前程,不可能为了一个妓女而妥协。
杨妙儿微微一笑,道:“郎君勿怪,奴倒不是刻意为难郎君,而是奴听闻《静夜思》之后,早已心有所属,所以求忘忧居的东主今日设下这择君取元的规矩,就是想引这《静夜思》的主人出来,见上一见,此刻却是心愿得了,见到他了。”
见上一见,就这么简单么?
在场士子心中恍然,长安名伶早就心有所属,他们还折腾个什么劲?
连他们之中的魁首霍献可都自叹不如了,他们也和霍献可的心态一样,若是说自己做的诗比《静夜思》好,他们还要不要在国子学和太学混了?
连高宗皇帝、祭酒、一群博士都赞不绝口的诗句,他们也不会说不行,前途要紧啊。
接下来,士子们装作如常,倌人识趣,带来妓者或乐、或舞,就当不是来争抢杨妙儿贞元,玩得不亦悦乎,拼命掩饰刚才的失意。
那最后出价的勋贵子弟还弄不清楚情况,还以为自己中标了,待到与旁人一说,才知道今夜杨妙儿香闺的恩客,不是他,而是那作了《静夜思》的田舍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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