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不高兴了?”秦王仔细看着李夏。
李夏嗯了一声,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听到陆将军的身世,有些难受。”
“阿凤阿娘是陆家世交公孙家的侍女,陆老爷到公孙家后山游玩打猎时,公孙家将她指到陆老爷身边,侍候了十来天,后来她发觉怀了身子,就设计让公孙家以为是陆老爷托人给她赎身,从公孙家脱身出来,依附在一间尼庵里。
她抱着阿凤到陆家祠堂时,和陆老太爷说,原本没打算让阿凤认祖归宗,可她看着阿凤那样聪明,要是不让阿凤认祖归宗,她对不起阿凤。”
秦王背着手,一边和李夏并肩信步往前,一边说着闲话过往。
“阿凤归宗陆家后,她没进陆家,求了块祀田,独居在陆家祠堂不远。
阿凤是归宗半年后进山的,陆老太爷说,阿凤要找他阿娘,哭过两回没用,就不哭了,看谁都是满眼的恨意,半年内跑了七八趟,跑出去三趟,咬走了十几个奶娘,挠的丫头们看见他躲着走,陆老太爷说他,生下来就是进山的料。
阿凤十二岁那年,才头一回回去,从陆老太爷起,挨个磕了一遍头,又寻能寻得到的当年的奶娘丫头陪了不是,才去看他阿娘。
他阿娘现在还住在陆家祠堂不远,种菜自吃,种花供佛,吃斋修佛做善事,陆家对她供奉极厚,阿凤嫡母,跟阿凤阿娘很说得来。
你不用难过。”秦王仔细看着李夏的脸色笑道。
李夏长长吐了口气,“嗯,现在不难过了。”
秦王笑起来,转头看到可喜,示意道:“去后湖。”
可喜欠身应了,从旁边绕几步,走到前面,往前一个路口,就转了个大弯。
李夏看着可喜转了弯,看着秦王哈哈笑起来。
秦王跟着一边笑,一边摊手道:“我刚才都说了,你还笑什么?就是后湖,今天也是第二趟去,头一趟是收这府邸,和阿凤一起去看的,冬天里,湖里结了冰,离湖边十来步,扫一眼就走了。”
“你这府上,看看,走一步一处景,你看这树这花这草,生机招展,多好看,我最喜欢好看的园子,你不逛,以后我来逛吧,反正你这园子,闲着也是闲着。”李夏指着周围花草树木,亭台楼阁,旋了一圈,再和秦王并肩道。
“好,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要是空了,就陪你一起逛。”秦王笑个不停,其实这话并没什么好笑的地方,他就是想笑。
可喜带着秦王和李夏,又转了个弯,前面就能看到那片足有十来亩的大湖了。远远能看到湖,也能看到沿着湖边碧绿的荷叶和摇曳的荷花了。
“这会儿,哪儿赏荷最佳?”秦王问可喜。
“回爷,这会儿在翠玲珑赏荷最好不过,就是那里,从咱们这里过去,再走小半刻钟就能到了。”可喜答的十分仔细。
“就在翠玲珑?”秦王看着李夏问道,李夏点头。
可喜往旁边两步,招手叫人吩咐了,引着秦王和李夏,往翠玲珑过去。
翠玲珑由四五个错落相连的水阁组成,李夏挑了最里面一间,小厮们在临水的平台上摆了茶桌茶炉,沏了茶,垂手退到了岸上。
李夏和秦王坐在舒适的矮椅上,看着面前几乎平视的粉嫩荷花,李夏端起杯茶,举起来片刻,抿了一口。
秦王看着她,也举了举杯子笑道:“这是什么讲究?”
“沾一点荷花的香味儿。”李夏抿着茶道。
“沾到香味儿了?”秦王失笑问道。
李夏点头,抽了抽鼻子,“嗯,扑鼻的荷花香。”
秦王笑的手里的茶几乎要洒出来,“你这窨茶的法子好,高明之极,等这园子里的桂花开了,咱们喝桂花茶,还有茉莉,我记得好象哪里有一片茉莉,让他们不用摘花苞窨茶了,等花儿开了,咱们坐在茉莉花堆里喝茶就行了。”
“还有冬天,梅花儿香更好。”李夏抿了半杯茶,放下杯子,上身前倾,深吸了口荷花香气,长长一声感叹,“要是年年都象今天这样,就好了。”
“嗯?”秦王微微探头过去,看着李夏。
“五哥成亲那天,三哥酒多了,哭起来,四哥把他扶回去,在院门口,他抱着棵树,哭的坐到了地上,说上次这么热闹,是明大公子成亲的时候。”
李夏声音低落,秦王脸上笑容凝滞,片刻,低低叹了口气,“你三哥倒是重情之人。”
“明尚书是因为科考舞弊案,抄了满门的?”李夏侧头看着秦王问道。
秦王目无焦距的看着湖面,好一会儿,才低低嗯了一声。
李夏看着一下子沉重灰蒙起来的秦王,心情也跟着沉重无比。
这是她想不明白的事情之一,象他这样,先帝遗腹幼子,皇上唯一的弟弟,完全可以置身争储这件家务之外,就算有所倾向,也该蜻蜓点水,何必要象现在这样,非要成为朝廷惹眼的势力之一呢?
从前,只怕也是这样,他的暴死,就是明证。
两人各自沉默出神,微风掠过水阁,拂的荷花弯腰过去,再弯腰回来。
“怎么说起这个了。”好半天,秦王才恍过神,用力笑了几声,扬声叫可喜进来重新沏了茶,端起杯子抿着,“你姐姐的亲事,你大伯娘那里有没有看好的人家?看好了,就让阿凤好好去打听打听。”
“你问过一遍了,等一阵子再说,大伯娘刚忙完五哥的亲事,东西还没收拾完呢,总得让大伯娘喘口气儿。”李夏也端起杯子喝茶。
“要不,我让阿凤把京城有合适子弟的人家都过一遍?”秦王殷勤建议道。
李夏瞪着他,“你怎么……比我阿娘还着急!”
“不是着急,你姐姐不小了,反正最近阿凤也没什么事,你姐姐定好了亲,你大伯娘就能赶紧把你七姐姐的亲事也定下来。”秦王脸色和声音里,都有几分沉郁。
李夏看着他,秦王低着头,仿佛没感觉到李夏在看他。
李夏看了他好一会儿,“不用了,大伯娘操心姐姐的亲事,不是一年两年了,只是,这一两年变化的快,早一两年看好的人家,如今已经不合适了。
我和阿娘姐姐,还有六哥回到京城后,又跟从前很不一样,今年秋天,要是六哥能考中秋闱,又是一个样儿。
我看大伯娘的意思,是想等秋闱之后,再定姐姐的亲事。
董家那门亲事,就是因为觉得姐姐低嫁,必定是因为点儿什么,想的偏了,大伯娘的意思,这亲事,还是门当户对的好。”
秦王眉头微蹙,低头看着杯子里茶汤,出了好一会儿神,才抬头看着李夏道:“看好了人家,先别急着下定,跟我说一声,让阿凤好好查清楚了,再定下来。”
“好。”李夏极其肯定的点了点头。
他这句查清楚里,跟从前的查清楚,应该是不一样的,她很愿意看看他的查清楚,离真相有多远。
“我该回去了,出来的时候,说是去太外婆家里拿点儿东西,再晚了,大伯娘就要知道了。”李夏站起来。
“拿什么东西?再赶过去还来得及吗?我让人替你跑一趟?”秦王跟着站起来。
“不用,我已经让富贵过去拿了,也跟太外婆说过了。”
“你经常这样?你太外婆也太……”太没规矩这句话,秦王没好说出口。
“我让富贵跟太外婆说,我到你这里来了,你这一阵子累得很,我过来看看你好不好,陪你说说话儿,要是来得及就过去看她,来不及就从你这里直接回去了,我没瞒着太外婆。”李夏一边走,一边侧头看着秦王解释道。
“唉,哎!”秦王被李夏这几句话说的失笑无语,她看看他好不好,陪他说说话儿……她从小就这样,总是一幅小大人模样,好象是她在照顾他……
秦王将李夏送到二门,看着她上了车,车子出了二门,才慢慢转过身,背着手往书房过去。
书房院子门口,金拙言晃着折扇,看着信步而来的秦王,往后退了一步,看向门房一角放着的滴漏。
他说最多半个时辰,这已经一个半时辰了。
李夏车子回到永宁伯府,富贵抱下车子后面几袋子海货,交给婆子,赶着车出去。
李夏让人把几袋子海货解开,各拿出来些,吩咐瑞砚拿着,“咱们去给先生送点过去,先生说过,他最喜欢吃这些东西了。”
郭胜不上课时,就和秦先生,在李文山那个外书房院里,处理些事务,看看书,说说话儿。
这会儿李文山陪媳妇去庄子里挑新鲜果子去了,秦先生忙着替李文山在户部对旧年细帐,外书房院里,只有郭胜一个人,坐在廊下,悠闲的喝茶看书。
进了外书房院门,李夏示意瑞砚,“把东西放这儿吧,你在这里等我。”
端砚答应了,找了个干净地方把袋子放好,站在院门一角,垂手等着。
李夏沿着抄手游廊,走到虽说没站起来,却端坐笔直的郭胜旁边,曲膝见了礼,脸上带着笑容,声音却显的有些冷厉,“几件事,一,打听打听大伯最近是不是又动了什么心思了;二,从今天起,留心秦王府的下人,照着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慢慢留心,不要惊动任何人;三,要是陆仪再邀请你帮他,你就去帮他一把,只是,不能离开京城。”
郭胜聚精会神听着,后背绷的笔直,眼里亮光闪动,“是,姑娘放心。”
李夏说完,后退一步,曲膝告退,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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