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有的将领们都涌了上来，作为蓝军最高指挥官的郑亦亭大校，却被生生挤出了圈子，只能在最外面，看着这些高阶将领们，围在操作员周围议论纷纷。
不过他需要的效果已经达到，郑大校也就不去和他们争抢，微笑着让到了一边。
挤在最里层的，是几名早已退役的老将，他们啧啧称奇地观看着屏幕，指指点点。
在他们外面，是一群群大军区首长和各军级单位的作战主官，里面的都是他们曾经的老首长、老领导，他们也不好意思去和他们抢位置。
一个老红军指着一处峡谷，高声说着，他当年如何是在这样的地形下，对鬼子展开埋伏，取得了多大的战果。
一个老将军画着圈，说明在这样的山头上，该如何设立阻击阵地，如何保存有生力量，以抵御装甲美军师的攻击，显然是一名经历过朝鲜战争的老战士。
还有一位身材高大的老将军，用宏大的声音，说明他在面对这样的地形下，该如何展开队伍，一线阵地如何设置、二线阵地按什么标准建立、炮团隐蔽在什么地方，坦克装甲车该如何对前沿阵地提供有力支撑等等。从其说明的思路看来，很可能是一位经受过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正规学习的将领。
指挥部的那个操作员，面对老将们一会儿让他察看某个山谷，一会儿要求他放大某个山头，一会儿又要切换到全景，手忙脚乱，大冷的天，也是一头的热汗。
别说他们情绪激动，实在是情难自己。
以一名戎马倥偬了一辈子的老将们来说，什么样的大仗，他们没打过；什么样的险境，他们没有经历过，按理说，早就处变不惊。特别是退下来这么些年，修心养性，本以为做到了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地步。
然而，现代化科技的威力，终于还是让他们动容。
隐藏在心底最深层的、老战士的热血，终于无可抑制地蓬勃而发！
他们嫉妒啊，如果当年，如果当年他们有这样的设备……
在他们当初打仗的时候，手上只有一张比例尺严重失调的地图，在那上面，他们只能知道，这里是李庄，那里是王家村，西北偏东，是鬼子控制的县城。
其间的环境是什么样的，是山地还是平原，有没有沟壑、山包，如果不是本地人说明，他们不得而知。
地图是简陋的，最多还标明一下，在某某方向，有一条河流，顺河走多久，有一座桥。
但具体的，河流的有多宽，什么地方拐弯，什么地方有浅滩，哪里的水流急促，哪里可以组织武装泅渡，从地图上，根本看不出来。
桥梁，跨度有多大、木桥还是石桥，有多宽，能够同时容纳多少人并列穿越，能否允许重型武器通过，这都是未知数。
所以，他们每开辟一个游击区，都会大力发动当地老百姓，加入游击队。
这一方面是为了扩大兵源，另一方面，也是只有在当地人加入的情况下，他们才能做到对当地情况了如指掌，进退有踞，才能在对鬼子袭击之后，面对敌人的围追堵截，全身而退！
要是哪个部队，能有一个制作拙劣的沙盘，那都是当作宝贝一样供起来，天天对着它，挖空心思思考战术。
但是无论多么精美的沙盘，在高科技面前，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犹如毫无用处的破烂玩具！
看看这栩栩如生的三维模拟地形图，什么地方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往山顶；什么地方是战略要点，应该布置重兵布防，都是那么的一目了然！
以他们的眼光看来，有这么好的东西，就是不会打仗的军事外行，看了以后，也不会犯低级错误，能够打得像模像样。要是一个职业军官，依靠它的帮助，还打不了胜仗，那还不如取下裤腰带，自己勒死算了！
假如我还年轻二十岁，不，还年轻十岁，我绝对还要重上战场！老战士们的心头，都油然生出这样的感慨。
如果能够在这样先进的高技术装备辅助下，和敌人干一仗，那才是此生无憾啊！
相对于老帅老将们，欣喜与失落交织的情绪，那些军区首长和军以上战斗主官们，则心态要平和许多了。
虽然他们也很心急，虽然他们无法挤进去，对操作员发号司令，过一把指点江山的瘾。但他们心头很铎定！
只要这套系统有用，军委是不会眼巴巴把它放在仓库里发霉的，他们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套！
周主任介绍，说这是一套师级战场辅助系统，但在他们看来，有这么翔实的战场信息，足够一个军团使用，只用于师级，实在是太浪费了！
不过，这是下发给他们以后，再由他们考虑的事情了。
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一号首长没有挤到前面，而是由周少将，给他说明这套交互式操作系统的整体构架，和每一个功能模块的具体职能。
他指着大屏幕，说道：“这一套，是战场态势模块，首长已经看过了它的初步形态，不过，它还可以叠加其他功能模块在上面。比如等会儿，我们展开的激光战场对抗系统，和信息网并联以后，其数据也会在这上面显现出来。”
一号首长久久凝望着战场态势图，沉默了好久，问道：“这套系统，是我们自主开发的吗？”
“是！这是我们完全自主开发的一套软件系统！”周少将自豪地挺胸说道，“这套功能子模块，是由我们国防科工委，联合地质部门、建筑设计单位，参考了国外模型软件，会同国内的数学界，采用了世界上最新的数学成果，使用了新的算法，所建立的数学模型。它的特点是速度快、消耗计算资源小、细节清晰、可以调节任一区域大小，非常适合我们这个计算中心使用。我可以拍着胸脯说，这套系统，就是拿到世界上，那也是极为先进的！”
一号首长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高兴地说：“好啊！你们做得很好！所有参与设计的同志，都应该获得表扬，该奖励的奖励，该表彰的表彰。另外，我们的军工单位，这次都记集体一等功一次！这是我们国人的骄傲啊！”
“是！”周主任立定敬礼，心中喜悦非常。
这次参与的单位，其他的事业单位，不过是嘉奖表彰，而军工单位。都属于他们国防科工委，能够记集体一等功，这份荣耀，足够他们夸耀好多年了！
“这个功能模块的主控设计师来了没有？”一号首长四下张望，“能够设计出这样好的程序，也应该出席这次的演示会嘛！你们不要厚此薄彼，就算对方不是我们军队的人，也应该请人家来嘛！”
周主任的表情有些奇异，他拉过萧强，介绍给一号首长：“首长，这个功能模块的首创者，就是小萧！他不但提出了这个概念，并且对如何实现，也提出了具体的看法。同时，在开发的过程中，后好几次大家都争执得很厉害，也是他，加以评定后，予以选择，所以，他就是这个功能模块的首席工程师！”
一号首长被震撼了。
他已经对萧强足够高看了，可是还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出色到这个地步！
在他记忆中，当萧强这个名字出现在他的耳朵里以后，就开始不断地被人提起。而每一次，和这个名字所联系的，都是相当重大的事情。
这一次，让他受到了强烈冲击的战场指挥系统，每一个研究环节，从方方面面，竟然都打上了深深的萧记烙印，在每一个项目和功能模块上，他都是首创者、设计者和具体实施者！
这还是一个少年？哪怕是一个天才的少年？
他为什么能够有这么多超前的设计思想，而且显得无所不通？不管学科跨度多大，他都能指出正确的道路，并带领他人，加以实现？
有那么一瞬间，一号首长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萧强是上天，看到我们深重苦难的民族，所于心不忍。为了让民族复兴，而特意降下来的这么一个天降奇才！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萧强，足足看了有好几分钟，看得萧强紧张万分，还保持着军人的立正姿势，表情不敢有一点变化。
怎么奖励他呢，一号首长沉思着，这次研究，萧强没有提出一分钱的报酬要求、没有让国防科工委给他行一点方便。他要人，自己给他解决了，但相对于他的贡献，似乎还应该多给点，但是，给什么呢？
想来想去，也只有给他更多的方便了。
首长的视线，移到周主任身上，缓缓开口道：“你们国防科工委方面，想办法给萧强同志，在办公厅挂一个调研员的职务，军衔嘛，就照他现在穿的这身军装来吧。”
萧强有些脑袋发懵，不知道一号首长为什么要给他安一个军人的身份，手足无措道：“首长……”
周主任悄悄拉了拉萧强衣服后面，让他不要多说。
一号首长看见了，笑着说：“让他说，就是要说清楚了，才能安心嘛！萧强对他那个公司，看来很看重啊，你放心，你那是中外合资企业。谁敢去动它，那是要闹出国际纠纷的！”
听到这么一说，萧强放心了。
只是，他还是有些纳闷，给他个调研员的身份，是为了什么？调研什么？
周主任轻声对他说：“这是首长对你的奖励，不要推辞！你这个调研员，也不用到国防科工委来上班，只是挂个名。有了这个科工委的牌子，以后你做事情也方便些！首长对你很爱护啊！”
萧强一下子明白过来。在国内，毕竟是全面的国营企业管控。他一个私人企业老板的身份，在和许多研究所、厂矿，还有各个主管部门打交道，有很多不方便，说起来就是处处受制于人。但有了这个国防科工委的牌子顶在头上，就好办多了，和民生部门打交道的时候，能够得到相当大的便利！
一号首长，说是把他的糖衣吃下去，把炮弹推回来，但最后，还是给他行了个方便之门啊！
萧强感激地说了一句：“首长……”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号首长嘉勉地对他笑笑：“小萧还年轻，未来大有可为！好好努力！”
解决了这件事，一号首长转头问周主任：“你们国防科工委的百宝箱，这次还准备了什么宝贝，都拿出来吧。我们这次来，就是乡下人进城，开眼界来了。”
那些围着操作员的将领们，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听到首长这样问，立刻都围了上来，有和周主任熟悉的北方军区首长，就哈哈笑着：“老周，快快，把你的看家宝贝都亮出来，让我们这些乡巴佬，见识见识你们还有哪些高科技装备！”
周主任想了想，说道：“等一下就要将激光战场对抗模拟网络，并联入主机网，在上面，各位首长对战场的形态，蓝方军力部署，会有更清晰地了解。”
他向郑大校点了点头，示意由他来下达命令。
郑亦亭询问了另一个操作员，发布命令：“我命令，战场对抗系统，正式并入主机网。”
在另一台电脑上，一名少校操作员，点开了一个程序功能模块。
霎时间，在主投影屏幕上，亮起了一个个蓝色的光点，数百的光点，有规律地分布在平原地带。
“这是战场布防图啊！”有将领惊呼起来。
人群又是一种涌动，这次，不管是老将还是军区首长们，都奋力挤向前去，想要清楚地看到幕布上面，准确的士兵战场布防情况。
“这是怎么做到的？地图可以探测出来，大致的人员、车辆、坦克、飞机能有大致的分布情况，我们也能理解。但是，这么清晰的布防图，是怎么探测出来的？”不少将领震惊地大声问道。
他们以为，看到了战场指挥系统，有幸一睹如同真实场景一般的战场态势图，就是这次高科技装备演示的全部了。
但是看这个布防图，光点融合在地形模拟图上面，什么地方是坦克部队集结地、什么地方是后方油料库、一线阵地、二线阵地，以及每个防线有多少兵力，蓝方指挥部，通过这个功能模块，对自己的部队状况和兵力部署了如指掌，那还不如臂使指？
天下间，竟然这样便捷的指挥系统！
这还是打仗吗？怎么就和家里的小孙子，所玩的游戏一样？
这，还是我们所熟悉的那个战场吗？
许多的将领呆呆地望着屏幕，惊诧得说不出话来，这一切，似乎颠覆了他们过往的所有战争经验，在他们眼前，展现的是一场与过去完全不同的战争！
这，就是高科技战争！
一号首长的心头，此刻有如巨浪冲击，现代战争模式，就以这样的形式，突如其来地显现在他面前。从军队的排兵布阵来看，是他所熟悉的。但这样先进的装备，又是那样的陌生，陌生到好像置身于一个科幻电影中间一样。
就和其他的将领们一样，所有人面对这个战场布防图，出人意料地没有大声喧哗，而是静默……
周主任轻声咳嗽了一下，介绍道：“这套系统，叫做激光战场对抗模拟系统。其实我们八一年的华北军事演习曾经用过。当时由于缺少适时处理系统，枪械也不能及时闭锁。所以出现了‘阵亡’的士兵，还举着枪冲锋的场面。同时，指挥部对战场的形式变化，不能及时做出判断，反而影响到了演习的胜负判断。因此，后来其他演习，都没有采用这套系统。这次计算中心的开发成功，使这套激光对抗系统，重新焕发生命力。经过厂家的改造，我们能够依靠计算中心的强大处理能力，及时了解战场变化，而模拟出更加真实的战场环境，也有助于战士们熟悉战场气氛，更加灵活主动地采取战术措施，赢得胜利。”
一号首长仔细地听着他的讲解，神情中既有欣慰，又有些紧张，他生怕，周主任又告诉他，其实这套系统，也是萧强主导，那就太恐怖了，如果到了那一步，萧强几乎就可以被称为“军工之神”，而不再是一个平凡的人类了！
好在，这是我们以前就有的，只是升级换代了！
他抛开复杂的心情，赞许地点着头：“这样很好。我们的工作中，总会有不足，但要找出其中差距，迅速弥补，这个单位就做得相当好。是哪个单位啊？”
周主任把这个问题交给了郑大校，他感激地对周主任点点头，向首长们介绍道：“是东北的一一零二厂。他们这次不但改进了处理系统，还从小萧的定位系统中得到了灵感，为部队也配备了这样的装备。只是我们的计算机中心处理能力还有限，无法达到所有人员定位的要求。并且，这套系统也有些重，所以只在连级单位配备。
各位首长请看，这些亮点的外形是有微小区别的，普通的步兵班，以蓝色的圆点表示；排级作战所，则用空心圆点表示；连部所在，是空心内，加一个圆点；营级指挥所，是实心大圆点标注。我们的团级指挥部，则采用的是空心五角星来识别。这里，这个实心五角星，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蓝军的总指挥所在地！
首长们看到的其他标示，例如空军，是用一架小飞机来表示，比如这里，大家可以看到，这是一个野战机场；还有这里，这是坦克集结地；这是炮兵阵地；这是导弹阵地……”
郑大校口若悬河，将情况介绍得通透明了，整个蓝军的布防，都清晰地显现在这些宿将的眼前。
“这样明了的布防图，这样的一套系统……”一个老将军喃喃说到，忽然间，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泪水顺着他苍老的面颊，流了出来。
高科技，什么叫做高科技？这才是货真价实的高科技！
什么多少辆坦克、多少门大炮、多少飞机，就是高技术军队的论调，此刻在面对蓝军的高技术装备的时候，全都烟消云散！
演习还没有开始，但结果，已经出现在了所有参加观摩的将领心中。
假如我们所有部队，都有这样一套系统……
忽然一个军长叫了起来：“小郑，你这搞的是防御态势啊！你作为蓝军，不去打击对手，怎么把部队收回来，进行防御作战了？”
将领们看得很清楚，蓝军只在前沿布置了少量部队，而将重兵集结在后面，把守着主要要点，这是一幅标准的防御作战。
他们都不明白，郑大校具有这样的优势，还摆出这幅挨打的架子，是为了什么？
郑大校对这种问题早有准备，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我干吗要把部队撒出去？我带的都是高科技兵种，跑出去和对面的王疯子搞冲锋、坦克大会战、万炮齐鸣？除非我傻了还差不多。我怎么会以己之短，击敌之长？对面六师是军区有名的红军师，号称守无不坚，我就在这等着，让他先来攻！等我的先进战场侦察手段完成，找到他的软肋，我再把缩回来的拳头……”
他握紧拳头，收到肋下，然后猛然击出！
一群将领们相互讨论起来，作为征战多年的宿将，他们都有自己的军事见解，一时之间，帐篷里充满了他们的声音。
对于郑亦亭的布局，他们并不是完全认可。
红六师是个老红军团了，他们确实有守无不坚的名誉称号，但他们并不是只会打防御战。我军历史上，这是部队转战千里，一样是攻无不克，郑亦亭的如意算盘，并不一定能够打得响。
同时，他们对郑大校掌握着如此先进的技术装备，却龟缩起来，也感到不满。
尤其是一些老将领，在看过指挥部的技术装备以后，尽管同样目驰神眩，但他们对过去的技战术打法，也保有着很强的信心。
你郑亦亭不出去打，放手让人来攻，在他们看来，这才是以己之短，对敌之长！
一号首长看着将领们热烈的讨论，没有制止。
这次为什么来，就是要让大家看一看，什么叫做真正的高科技作战。
讨论好啊，经过激烈的讨论，甚至是争论、争吵，才能更加明晰地看清楚，高科技战争和以前的战争有什么不之处！
军事意识，不是看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他对郑亦亭大校说道：“那么，演习开始吧，让我们开开眼界，你的高科技战争，是怎么一回事！”
“是！”郑亦亭立正领命，然后笑着说道，“不过，在演习正式开始之前，我想请各位首长领导，吃一盘开胃菜！有一个演示场面，将在几分钟后开始，再看过这个演示之后，相信首长们，对于高科技武器的高精度打击，对我们蓝军装备武器的战斗力，有更加明晰的了解！”
他对这一名技术军官，示意开始。
一台投影机，向幕布上投射一个画面，那是一个山包，在山包上，有一个方圆不到一米的露顶堡垒。镜头忽然切换，另一头的视频信号，传来图像：战场某处，三枚导弹冲天而起，拖着长长的尾焰，直射长空，在两百米高度折向平飞。
“这是我们的老式导弹。”郑亦亭的声音传来，“等它们攻击之后，将要展示的，是我们特制的，陆上巡航战术导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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