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楠从殿中出来,停在宫门外。
宫墙甚高,高的遮住了远处的咸阳城。
她抽出了腰中的无格,不同于青铜剑,无格不知材质,剑身如同一汪轻鸿。
映射着她的眼睛。
从当年受白起那一饭之恩,她也许就已经注定脱不开这因果。
教养之恩,对于她一个孤儿来说,用命还都是轻的。
无力地握着无格,若是她不是白起弟子,她也许只会做一个闲云野鹤似的人。
老头,你可是害惨我了。
扯嘴淡笑。
见了那太平盛世,成了你的心愿,我便归去,过我的小日子。
收了剑,顺着宫门长路,一路而去。
归去?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早已经无路可走了。
到了那时,又如何归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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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城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内事,一件是外事。
这先说一事。
秦太子嬴柱的正夫人华阳夫人正式收了一人为子,那人本是送去赵国的质子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拜得华阳夫人为母,改名嬴子楚。
这代表着,他日后,很可能会成为继承秦王之人。
嬴子楚身穿楚国服饰拜见华阳夫人,被收为义子,时间朝堂风云变幻。
另一事。
大秦起兵攻周!
咸阳城,或者说,众国都笼罩在一片动乱之中。
还有这么一两个人,为了在秦国站稳脚跟,四处奔走。
顾楠这几日已经准备出征,画仙和小绿时常摆弄顾楠的衣甲,拿出来擦擦,晒晒。
自己的姑娘,常年在外,已经很少能回家了。
就像是当年的武安君一样。
从前,武安君出征的时候,常常看到魏老夫人一个人坐在房里,看着空空的小院,空空的房子。
那时候小绿常问,夫人,您在想什么?
魏澜总是摆手,笑眯眯地说:“在想呢,那战阵里,那老货是个什么模样?”
说着,她总是泪眼摩挲。
白起看似位极人臣,大良造的官爵已经是武官的最高成就,封无可封。多少人求的富贵,但是谁知道这偌大的武安君府的常年空寂。
他一生从没有对得起他的孩子和夫人,白仲和他关系很不好,几乎从不回家。便是白起死了,也没见他回来过。
魏澜呢,等了他一辈子。
小绿从前不知道老夫人的心思。
现在她却是知道一些,顾楠出征的时候,家中的人真的很少,她常常一个人坐在顾楠小院的老树下,看着天空发呆。
还记得姑娘来的第一年,咸阳是十一月份下的雪。
那时候姑娘总是爱拉着她到处跑,翻墙跳树的,那时候,姑娘轻轻的摘掉她头发上的雪花。
那时候是小绿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
画仙弹琴,又弹破了手指,她最近总是弹那激烈的战阵曲,只因为有一日顾楠说,梦见了吹角连营。
顾楠问她为什么练这些曲子,她总是笑着摇头。
说,这样姑娘就不会在家里清闲腻了。
她真的希望顾楠多待几日,多待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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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正暖,顾楠抱着剑,坐在树下修习着内息。
呼吸均匀深厚,似乎随着她的吐气,身旁的落叶都会颤动。
画仙坐在一边弹琴。
小绿笑着坐在一旁给顾楠摆着点心,絮絮叨叨。
“姑娘,这个可好吃了,我在西街买的。听说是新做的东西···”
顾楠睁开眼睛,看着小绿,有些心疼:“小绿,别忙了,要不了几天我就要出征的,用不了这么多···”
话落下,小绿的声音轻了下来,变得喃喃最后没了声音。
她低着头,良久,平日清脆的声音颤颤着:“姑娘,不能不去吗?”
顾楠抿着嘴,撩起小绿散在一旁的头发:“我必须去···”
“为什么必须去,姑娘是觉得家中不好吗?”小绿带着哭腔,眼中含着晶莹。
“不会不好的···”她努力地说着:“若是饿了,小绿给你做吃的,若是累了小绿给你捶背,若是觉得闲着,画仙姐姐可以给你弹曲子···”
她擦着眼泪:“为什么会不好呢···”
画仙的琴音停了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她依旧微微笑着,总是这么微微笑着,眼里的泪水滴在琴弦上。
“为什么一定要去。”她的声音很轻。
“大秦这么多男儿,为什么非要姑娘你去打仗?”
“若是像老爷一般,像老爷一般···”
小绿说不出声了,低声的哭着。
“我必须去,这是我应做之事。”顾楠笑着伸出手,擦着小绿脸上的眼泪:“也是必须做的事。”
“画仙。”顾楠看向画仙,也替她拭去了眼角的眼泪,咧着嘴:“我想听些清调子。”
画仙点头,一曲悠扬的清调子,断断续续地弹来。
顾楠抱着剑,坐在老树下,老树的一片落叶落在她的掌间。
“我不会像我那师傅一样的,我保证。”
“等仗打完了,就不会再打仗了····”
“我保证···”
她捏住了拳头,手中的落叶被捏的皱在了一起。
她,恨透了这乱世。
当着她的面,毁掉了她两世为人,唯一的家,唯一的归属。
她怎么能不恨···
“我要这世间一朗朗乾坤···”
“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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