谏官杨文上任途中遭遇天谴,全家老小化为飞灰,此事震惊朝野,大街小巷都在谈论。
但在赵令武家,没人谈论此事,几个女人只在着急,自家官人为何失踪三日不见踪影。
平日常去的几个地方都看过,没人见过官人,几个女人,开始惴惴不安。
又是一日过,饭菜摆满桌,桌上正东是李清照,正西是蔡湘,西北小角落,坐着红豆,只敢坐半边凳子,低眉顺眼,不敢看两位大姐的面。
而在正南的那个主位,摆着一副碗筷,碗筷的主人却不见踪影。
等到掌灯,丫鬟把菜热了两回,要热第三回,李清照拦住,说:“不等了,吃吧。”
丫鬟把菜碗揭开,李清照先动筷子,蔡湘紧随其后,红豆依然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捏着筷子,夹距离自己最近的青菜。
李清照看到,不动声色,夹了块东坡肥肉放进红豆碗里,轻描淡写道:“吃吧,你有身孕。”
红豆点点头,却不吃肉,继续用筷子刨饭。旁边蔡湘敲桌子,“不要吃那么急,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红豆立即动作放缓,小口小口吃,眼睛不敢看蔡湘。
李清照安慰说:“她是孕妇,饿的快,以后饿了你先吃,不用等。”
三个女人吃饭,寂静无声。
很快,李清照吃完,放下筷子。
蔡湘也用纱巾擦嘴,饱了。
红豆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碗筷。
李清照见状,拿碗给丫鬟,“再给我盛一碗。”又说,“给三妹也来一碗。”
丫鬟打了饭,李清照不吃,看着红豆吃。
蔡湘冷哼,“你们慢用,我去睡了。”说完起身离席。
只剩下李清照和红豆,李清照说:“慢慢吃,不着急,我知道你饭量大。”说完给她碗里夹菜,“多吃菜,才有营养。”
吃完饭,李清照在书房看书,仆人来报,“宣防御来了。”
李清照忙道:“快请。”说完人急忙赶出去,到达厅堂,宣赞已经在等,见面表情无奈,轻声说:“还是没结果,府尹已经发了搜寻令,全城寻找,一旦发现兄弟踪影,立即回报。”
李清照哦了一声,“有劳宣大哥了。”
……
……
“王汉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元丰小心翼翼地汇报,偷偷打量主人的脸色,揣摩主人心思。
蔡京背着手,看着窗外,面无表情。等了许久,才说:“退下吧。”
元丰退去,不多时,蔡京窗外多了个人影,全身裹在黑暗中,和蔡京对视。
“确定死了?”蔡京问?
“不确定。”黑影答。
“那就是没死,沿着两岸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容易,这几天连阴雨,黄河水暴涨,北岸许多村子都被淹了,很难找。”
“难找也得找。”蔡京忽然急躁,“必须见到尸体!”
“那你自己去找,叫个毛线。”黑影说,语气十分不忿,“不死他也是废人,就算活过来,他还能翻起什么浪花?一个智商不足八十的低能儿。”
“你懂个屁!”蔡京爆了粗口,“他们千挑万选的人,是你那猪脑子能比的?只要给他一丝机会,我们全得重新洗牌。”
“就你事儿多,威力那么大的炸弹,铁人也化成灰,瞎担忧什么?”黑影继续不满地牢骚,而后冷笑,“还是担心担心你吧,林灵素在点你的炮。”
提到林灵素,蔡京一声惋惜,无奈,“不管他,历史上的蔡京本来就是四起四落,无所谓了,倒是你,真的要用心,好好找找两岸,确定他是死了才行。”
“行行行,你说了算。”黑影大喇喇道,眼珠转两转,忽而道:“哎,我说,王汉没了,蔡湘怎么处理,才十七岁,年纪轻轻的守寡……要不,便宜我了,咋样?我也喊你声老丈人?”
“你敢!”蔡京勃然动怒,眼睛睁得鸡蛋大,“给你的女人还少?你要多少才够?”
“哎呀呀,那是蔡京的女儿,又不是你女儿。”
“蔡京就是我,我就是蔡京,警告你,别想打蔡湘主意,我的手段,你知道。”蔡京说着,语调冰冷,不容置疑。
黑影哼哼两声,身体一跃上房,风里传来两个字,“煞笔~”
蔡京听到,气的咬牙,又无奈,大声呼喊元丰。
元丰入来,蔡京吩咐:“去接湘儿回来居住。”
元丰愕然,“回来?”
蔡京点头,“是的,回来,她以前的闺房重新收拾一番,她要住很长时间。”
元丰应诺,转身便走,到门口,蔡京又喊住,和颜悦色,问他,“元丰,你觉得湘儿如何?”
元丰愣了,而后答,“秀外慧中,知书达理,贤良淑德。”
“哦,这样啊,呵呵。”蔡京摆摆手,笑眯眯地看元丰,“去吧,接她回来,明天起,你不用跟在我身边,陪着她吧。”
元丰领命,转身离开,人走到庭院,仔细回味主人的话,走着走着,忽然变色,震惊,而后面上一抹绯红。
……
……
“回家小住?”蔡湘瞪圆了眼,翻来覆去地看元丰,皱眉不解,“好端端的回去干吗?我不去,我在我家悠然自在。”
“相爷的意思,他想你了。”
“想我便去看看他,行李我不带的。”蔡湘认真脸。
元丰点头,“便依夫人意思,不带行李。”
说要走,蔡湘又觉得不对头,问元丰,“你有官人的消息么?”
元丰摇头,眉宇间有闪烁,全落在蔡湘眼里,立时狐疑,“没有?怎么会没有?你替相爷掌管机要,全天下的消息都经过你手,你会不知道我官人的消息?”蔡湘说着,越发狐疑,忽然急色,“你是不是已经打听到我官人消息?是不是?告诉我,我家官人怎么了?”
元丰摇头,诚恳回答:“我真不知道,相爷已经不让我负责机要了。”
蔡湘目中有泪溢出,“我不信,你肯定知道什么,我家官人是不是?是不是?……”
后面没说,蔡湘也说不出话,向后退着,泪水汹涌而出,摇头,“不可能的,官人是神仙下凡,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往后退到椅子上,颓然倒塌,失声痛哭。
门外,李清照静静站着,如竹竿样魏然不动,只是那肩膀,松松垮垮地吊着,人若木鸡。
……
……
崇宁五年五月中,黄河大水,围困东京,赵佶下罪己诏,承认过错,祈求上苍原谅。
六月,蔡京罢相,洪水退,何执中为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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