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日乞师是明王朝在清军入关后局势急剧恶化,从而在迫不得已之下选择了对外寻求援助的政策。这项政策在鲁监国朝以及隆武朝、永历朝的郑氏集团都有过展开,这无不是源于鲁王系统的浙系人马和福建的郑氏集团与日本都有着较为密切的商贸往来关系,就像是陈凯从广州回来时获知的那件永历朝廷向罗马教廷寻求援助的事情,二者在性质上并不存在着太大的区别。
由于郑芝龙以及郑成功在陈凯到来之前都曾进行过赴日乞师的政策,陈凯在郑氏集团站稳脚跟后就曾对此进行过了否定。
郑成功听得进去与否,这一次会否继续施行,其实很难说,但是不得不说,冯澄世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连带着那份铸币的计划,对于潮州战场上尚在竭力维持,而在闽南战场上正在急于寻求突破的这支大军而言,确实是填了一层底气。
铸币的事情,郑成功需要通知陈凯,因为明军所需的矿石、金属至今依旧有不少是来源于潮州。而且随着铸币的展开,铜料紧张是不可避免的,这一点上也如果陈凯能够想到办法,也是不小的补充。
接到消息时,陈凯正在南澳岛上视察工作。郑成功取得小盈岭大捷,进而引发了漳浦反正,这都是极好的事情,甚至就连冯澄世提议铸币,陈凯也是表示赞同。不过对于铜料的生产,陈凯也还需要时间来琢磨。
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的,陈凯主持军器局期间,虽说武器、甲胄上用铜量少得可怜,但是单单复制灵铳一项,就耗费了巨额的铜料,郑成功那几年海贸所得的铜料绝大多数都填在这里面了。
潮州一府,真正规模较大的还是银、铅、锌、铁以及煤这样的矿藏。铜不是没有,程乡那边就有不少,好像还是富矿。奈何现在程乡现在已经姓了郝,他暂且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这事情,陈凯更加倾向的还是建议郑成功加大海贸的收集,利用原本的海贸优势来推行铸币,暂且也就只能如此了。
回到了南澳岛,岛上已是物是人非,冯澄世搬迁军器局,大量的工匠及其家属都乘船前往了中左所,民房多有空闲不说,很多工坊也不得不闲置了下来,曾经的那个闽粤交界的未来工业中心随着主事者的变更也出现了迅速的破败,从另一个角度也见证了福建明军战略重心转移的事实。
工作岗位大幅度减少,民房大量闲置,南澳岛的经济处于全面倒退的状况。对此,陈凯也暂时顾不上这些,而是来到了那座军器局附属学堂,听着那朗朗的读书声,却是放心了不少。
学堂,冯澄世不知是为何,并没有搬迁到中左所去。是瞧不上陈凯加大力度培训的数学、物理人才,还是暂且还来不及,这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写了书信给郑成功,要将军器局附属学堂从军器局名下划出来。
这是未来,放在冯澄世那么个封建官僚的手里,陈凯觉得是一种资源的极大浪费!
巡视完毕,回到了总镇府,似乎整个岛上也就只有这里是没有太大变化的。算不得繁忙的军务,自是没办法与郑成功还在时相提并论,但是起码从郑成功杀入潮州以来的这几年也都是这样子了;一支小部队在演武场里操练着,还算是虎虎生风,这是陈豹的南澳镇的一部,在早前的一战里,南澳镇表现中规中矩,不好但也不差,说到底,训练再多,不如在战场上杀一回人来得更实在。
这一次,陈凯没有去见陈豹,反倒是来到了那处花园。步入其间,侧身于小亭之中,伊人仿佛就坐在对面,听着他侃侃而谈。只可惜,物是人非,哪怕是他暂且也没有功夫去操心那桩婚事了。
一切随缘吧。
离开了花园,回到小院,原本的四个下人,现在还剩下了三个,小厮陈松去了府衙做事,而这三个人则还在忙着收拾东西,准备这一次随着陈凯去潮州。
“真遗憾,不能继续在总镇府蹭饭了。”
这次回来,陈凯如是对陈豹打趣儿道,后者也是付之一笑,完全是拿陈凯这脾气没办法的样子。谁又能想得到,当年陈凯刚刚登岛时,陈豹对他最是恨得一个咬牙切齿。
“老爷,晚饭马上就准备好了。”
“嗯,做好了到书房叫我。”
书房里的书册,大多已经打包封箱了,连带着小院里很多属于他的东西都要搬到郑成功在潮州的行辕,也就是车任重原本的府邸改建的潮惠分守道衙门。陈凯从案上拿起了一本他亲自撰写的书册,这是一本读书笔记,是他这些年阅读的那些关于西方科学技术的书籍的一种归类整理。
翻来翻去,直翻到了一页绘有复杂图形的,陈凯又向前翻找了几页,便从这一相关内容的开头从头看起,一直到了贴身丫鬟前来告知晚饭已经做好,才重新放下。
晚饭很丰盛,厨娘显然是把看家的手段都拿出来。这,毕竟是他们在南澳总镇府的最后一顿晚餐,明天一早就要随陈凯北上潮州府城,估计达到之日,也已经临近除夕了,明年,也就是永历六年的春节,应该就会在潮州府城的分守道衙门里度过,这对于他们而言也同样有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用过晚饭,陈凯照例去洗漱一番。一切完毕,也不继续看书了,让人将书房里最后的那些书册收拾起来,便自顾自的回了房。
躺在床上,却是难以入眠。永历六年,对于寻常人而言或许仅仅是一个和永历五年应该不会有太大区别的年份,但是陈凯却很清楚这原本是南明历史上最为重要的一年。这一年将会发生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件,而这些大事件也会深刻的影响着后世的时局发展。
如何更好的走下去,陈凯尚在深思。单单从如今闽粤两省的局势而言,单单从他和郑成功背靠背而战的福建明军而言,他必然是要确保郑成功在闽南的势头不被广东的清军所打断。而就现在来说,他回归广东一出手便剿灭了苏利,看似大有逆转颓势的架势,但实际上去了一个苏利,又来了一个黄应杰;郝尚久的威胁,也如同是达摩克里斯之刃一般悬在头上;最大的问题还在内里,土客之争暂且得到了安抚,但那些广州百姓如何将他们的最大能量发挥出来。
除此之外,永历六年的历史会否因为他早前几年的努力而发生改变。另外还有那个冯澄世,会不会变成下一个施琅,这都是存在着不可预知的可能性的。
明年将会是机遇与挑战并存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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