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谭延知道,满族新军的出现是必然的,历史上袁大头所谓的北洋六镇中就有一镇是满族人组成并指挥的,只要头顶上还是爱新觉罗家族统治这个老大帝国,满族新军出现是迟早的事情。不管是老太太还是那个小白脸皇帝哪个先提出来,这支军队是跑不掉的,与其被动不如主动,以此来换取应有的政治报酬。
谭延在给翁同的电报中开出了自己的价码,同样也会那这支还停留在纸面上的满族新军来当成向慈禧太后投诚的献礼——老太婆外战外行,内战内行,曾国藩和李鸿章等人的兴衰都跟她有着很深的关系,谭延自问这种皇权之下的恐怖平衡游戏自己是玩不转的,不如在老太太对自己感观还不错的时候直接投诚,来博取更多的政治空间。
天津机器局货运仓库
“炸药八十公斤,汽油十桶,地雷三十……”车站管理员对这一车皮货物进行仔细的清点,没有办法,这是武卫右军参谋部直接下发的,还专门派出了八个士兵来押运,听说是前往保定。
“没有问题,一切正常!”管理员和士兵验过货之后,双方交接签字,随后八名士兵进入车厢,管理员用手将车厢门大力关上。
整个过程非常顺利,不过唯一让管理员感到有些迷惑的是这些士兵的态度也太生硬了,他自然一眼就可以从这些士兵的坐立行走和说话方式中看得出他们是训练非常有素的士兵,只不过这些人冰冷的眼神还是让他很难受。
火车一声鸣笛,缓缓的驶离站台,开始向京师进发,在那里将会稍作停留后转向目地地保定。不过在火车驾驶室内还有一名士兵,火车经过礼贤庄的时候。在士兵的要求下以武卫右军参谋部军事演习的要求下停车,随即将那列车厢打开卸下货物,在礼贤庄铁路桥北岸桥头早就有一名士兵牵着马车等候多时了……
谭延并没有立时前往京师会见翁同,因为翁同还没有对自己开出的条件有所回应,不过他却并不着急,现在朝廷中无论是谁来当家,谁也不可能忽视北洋这样一支重要的政治军事力量,况且在北中国谭延在工商业上有着绝对的权威。就冲自己所拥有的这些本钱。谭延不认为变法派可以跳过自己——在中国历史上,每当政局发生剧烈波动地时候,手中掌有重兵的人永远是庄家,就算书呆子们再看不起武将,也不能抹杀心底对武将的恐惧感,为了政治上的胜利他们完全可以玩走钢丝的动作,引狼入室。
谭延相信也许翁同能够耐得住性子跟自己耗下去,但是康有为、光绪皇帝呢?武力不可以解决问题,但是可以让问题彻底消失。尽管这是以产生更为巨大的隐患为代价。不过这些政坛风云人物自命不凡,认为可以避免灾难性的后果,至少谭延认为光绪皇帝和翁同等所谓的“帝党”是没有这个能力的。就算他们有这个能力,谭延也不陪他们玩这个游戏——他们一旦成功就意味着谭延势必要做李鸿章第二,这个后果可不是他所能够承担地起的。
刺杀荣禄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在荣禄等大臣登上火车之时,谭延已经回到了山东威海卫,在那里他将会对旅顺造船所的动力研究部门进行再一次拆分——以隆盛机器厂和旅顺造船所动力研究部门为基础,在山东济南成立一家“飞腾”发电厂。谭延从瑞士和英国分别进口了两台蒸汽轮机,因为这个时代地蒸汽轮机发展还没有到将其应用于战列舰的地步,但蒸汽轮机走上战列舰不过是时间问题,一旦取得技术突破将会成为战舰动力的主流——历史上英国划时代的战列舰无畏级就是采用蒸汽轮机做为动力驱动的。
谭延不知道无畏级战列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是在蒸汽机动力驱动已经几乎走到尽头的时候,将目光瞄准蒸汽轮机已经是大势所趋。谭延想要在这个方面提前早走一步,便在山东济南成立了中国第一家火力发电厂,其主要任务不是发电,而是对蒸汽轮机进行研究仿制。甚至试图将其小型化满足战列舰的需求。
也正是因为蒸汽轮机项目的启动,谭延也是越来越觉得自己受到的限制实在是太大——以个人之力来追踪世界先进工业技术,就算他腰包可以提供足够地资金支持,但是在很多方面依然受制,甚至于他不知道中国什么时候才能够出现自己建造的战列舰。
一列装饰豪华的列车在京津线上匀速行驶。这列专列上最重要的乘客便是以荣禄为首的八大臣。他们地使命是继李鸿章之后,中国派出的最高级别使团周游各国。去考察各国的宪政、军事、工业等方面。事实上八大臣中间很多人是被“逼上”这条船的,他们根本不愿意领这份差事,可惜这件事继李鸿章和张之洞推动之下,光绪皇帝似乎也看到了某种可能亲自挑选八大臣出使西洋。
八大臣出洋对他们本人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可是在最后关头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谭钟麟站出来给了他们最后一击,做为地方实力派地谭钟麟是慈禧太后身边疆臣中第一红人,他地意见显然非常有分量,况且“十二年预备立宪”就是他提出来的,也深合慈禧太后心意。谭钟麟地建议是“为了平复天下对于宪政的急切讨论,必须要遴选重要大臣出洋考察,哪怕是做个样子也稍微平复一下激烈的民间议论”,是以荣禄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荣禄不愿意出国,尽管前面有李鸿章周游列国之风光,但他远离政治中心二十年的他敏感的意识到只有他在慈禧太后身边的时候,手中掌握的才是叫权力,否则哪怕戴上再高地官职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权力固然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荣禄的“排汉”——与众多满族权贵相比。荣禄也不相信汉人,不过他更清楚现在已经不是两百年前满人入关那会了,光是靠满族的几块料是撑不起这个庞大的帝国的。
用汉人来保江山和怕汉人夺权做大,这就成了荣禄心中的一块疙瘩。恭王奕死后,这对荣禄可以说是一种解脱,当年他正是走恭王的路子重新回到政治中心,现在恭王死了,剩下一个大公主固然让他有些顾忌。但威胁大大降低。不过随着北洋海陆军以空前地速度发展,其势头比当年的李鸿章还要猛烈三分,尤其是去年年底谭钟麟的那份奏章要求将整个直隶、山东、河南的绿营、巡防营、海军基地守备营进行整训的时候,荣禄和谭延之间的裂痕已经到了不可弥补的阶段,从而也就有了铁良从天津机器局搜刮银子的那一幕。
铁良是受荣禄指使故意这么干的,为地就是要看看谭延的野心是不是膨胀到连他也不放在眼中的地步。铁良从天津机器局成功地带回了数十万两银子的时候,荣禄心中总算是踏实了点,不过他没有想到正是因为如此,谭氏父子才在“预备立宪”上设计了一个大坑等他往里跳。最后果然中招,最令他气愤的是慈禧太后居然听从了谭氏父子的建议,把他也给捎带进去出洋考察。
荣禄坐在车厢中。一想起这几个月谭延对自己越来越强硬的态度就感到胸中点燃了一股无名火,但是这个足以当他儿子的少年在这几年中已然成为全国举足轻重的人物,尤其是在胶州湾事件中,谭延一手训练的新建陆军和重建的北洋海军一举将德国人坑在了胶州湾,更是令人刮目相看。荣禄已经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已经慢慢的脱离了他地掌控,而且也越来越不好对付了,一想到这里,荣禄就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可能是因为这列豪华专列中的乘客都是像荣禄这样的“失意人”,加上火车行进中巨大的噪音,除了荣禄身边地铁良之外。没有人注意到红极一时的荣禄有什么不对头。
“大人,咱们不能再对茶陵手软了,不然再过几年他岂不是又一个李合肥?!最要命的是他现在可远比三十年前的李合肥要年轻的多!”铁良知道荣禄心中在想什么,便出言说道。
铁良是荣禄地重要幕僚,俩人已经相处十几年。荣禄对他还是非常信任地,尤其是在荣禄的身边没有人比铁良更懂军事。一直标榜“将门出身”地荣禄在处理军政事务上一直都是“谭延、铁良”两条腿,加之铁良是旗人的缘故,荣禄对铁良的器重就更深了一层,在荣禄晋升为军机大臣之后。铁良也成为兵部侍郎。
“这次算他狠。等几个月后我从西洋回来之后必会收拾这小子!”荣禄少有的对露出了恶狠狠的表情,谭氏父子这一招实在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同时通过这次事,他也隐约的意识到慈禧太后之所以这么看重谭氏父子,很可能是和恭王奕临终的遗言有关系,可恨他四处打听也不知道其中的内容——要知道他荣禄也是傍着恭王奕来起家的,恭王逝世慈禧太后反常的超越礼制给予恭王厚葬,这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恭王的葬礼在大清政坛上并不是像刘坤一那样仅仅是厚葬就可以完事的,如此重要的一个皇族逝世其政治影响可以预见与未来李鸿章逝世将会是同样的震撼效果——他们俩人连同曾国藩、左宗棠标志着一个时代,而恭王的显眼之处便是在于他是唯一一个皇族。
恭王奕的葬礼还有一个特别之处便是在于由山东巡抚谭延来主持,葬礼自然是风光大葬,一切葬礼事务细节每日汇集成册由慈禧太后审阅备案。恭王奕如此重要的皇族葬礼没有交给皇族、宗人府或是内务府来主持,反倒由一个外人来办,这实在是说不过去。荣禄猜来猜去最后的结论也只有“谭组安为恭王奕所看重,在临终遗言有这样的交代”,否则在他看来如果不是恭王临终遗言,慈禧太后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疆臣如此来插手皇族事务的。
每当思及此处,荣禄心中总是有种不安的感觉。仗着早年和慈禧太后的情分,他不敢像十几年前那样在俩人独对地时候不行臣子礼数,干抓起茶杯就喝水的失礼行为,自从返回京师重掌权柄以来处处也是谨小慎微,这令慈禧太后非常满意。不过他的谨小慎微重新搏得慈禧太后欢心的同时,也在恭王遗言的问题上碰了钉子,他买通李莲英也没有获得多少有用的消息,唯一让他欣慰的是他从刚毅处了解到恭王奕对翁同的意见非常大。肯定没有在遗言中说好话,不然主持过同治皇帝葬礼并且与恭王奕共事多年地翁同不可能在排位顺序上在谭延之后。
铁良叹了口气说道:“要是说到练兵,这个谭组安还是非常有两手的,同样是操练德操,合肥的淮军都练了二十多年,不说能够打败德国陆军,在朝鲜也是一溃千里。可惜此人居心叵测,谭氏父子把持北洋不到五年时间俨然又是一个李合肥!”
“他怎么练兵咱们还不清楚么?!这小子还是有求于老夫,是以练兵之法从军饷到职官分配无不竭尽详细。到时候弄倒了他们父子,咱们再练新兵就是了……你前日里提及的那个袁慰亭不是一个精通军政的好手,听说在甲午年之前还在朝鲜为李氏训练了一支新军……”荣禄闭上双眼靠在沙发上淡淡的说道:“既然谭组安已经不听话了。那我们就换上一个袁慰亭来取代他,现在谭组安已经有些显得尾大不掉了!”
铁良听后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袁慰亭是很有本事,据闻也当初他曾向合肥走通门路想要接任胡橘来训练新军的,不过被谭组安抢了先手,后在甲午年中转运官一职上手脚不干净被谭组安抓了现行,才落魄至今……大人,恕卑职直言,弄掉谭组安换上袁慰亭,也未必能够训练出现在的武卫右军虎狼之师,卑职观谭组安练兵之法中间并无稀奇之处。关键还是在于一个人字!武卫右军军官从上到下皆是出自谭组安数年前在闽浙训练的一支总督府侍卫队,当初就是这支一百多人地侍卫队纵横闽浙,啸聚山林之徒闻知无不闻风丧胆……”
“老夫记得武卫右军中的湘籍军官寥寥无几吧?茶陵父子用人终究是比合肥差上一筹,昔年合肥自曾文正公出,湘淮两系相互龌龊而自反。后淮系甲午大战而凋零,但内部却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问题,皆因曾李二人用人无不惟亲。武卫右军虎狼悍将,于茶陵父子无血亲、无师生、无乡党之缘,不惜财货亦可解之。宝臣。你不用随我一同出洋。这件事你耐心的先办着,等老夫回来收拾了茶陵父子之后。武卫右军必从之!”荣禄颇为自信地说道。
铁良听后虽然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话。荣禄终究还是不懂现代军事,他还停留在李鸿章的时代,而谭延的练兵已经彻底颠覆了老的观念。站在铁良的角度上公平的去看谭延练兵,自诩知兵之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国内已经没有比谭延做的更好的了,可惜双方的蜜月阶段已经过去,双方不约而同的在恭王奕逝世后翻脸成仇,这也不能不说是命运地造化。
豪华专列依旧不急不缓向前开进,殊不知前方接近礼贤庄的铁路桥上正有一个杀局在等待着这列好欢专列。因为此地没有太多的人过往,工兵铺设炸药就没有做太多的伪装,在看到专列出现在视野范围内的时候,负责起爆地工兵就在默默的估算距离和时间,点燃导火索。
礼贤庄铁路桥并不长,统共三个桥墩四个桥孔,炸毁一座这样并不算大的铁路桥对工兵而言没有任何难度,在火车刚刚驶上铁路桥的时候,第二个桥墩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坍塌进入缓缓流动地河水中,火车司机尽管拉下刹车,但火车依旧延惯性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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