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武侠仙侠 > 侠武大宋 > 第一一三一章 一拳无相

?    当此时刻,不止周侗认为卢俊义占据了大优,就是方腊和灵兴以及少林心禅堂三老和那些各门各派的掌门帮主们,也都是这样认为的,人们实在想不出白胜有什么办法能够破解卢俊义这招“一树梨花压海棠”。

    除非,白胜有兵器在手。

    有兵器在手,再加上周密的防御,就可以将卢俊义的长枪接架格挡在外,但是此刻白胜非但两手空空,更是赤着上身,显然身上也没有藏着什么兵器可以临时拿出来使用,这不是束手待毙么?

    即便是他练有金刚不坏体也是不行的。

    但凡武林高手都明白,少林寺的金刚不坏体只是一个相对的说法,金刚不坏体练到大成,可以任凭敌人以拳脚攻击,甚至是刀剑加身而无损,但是这里却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个敌人的武功必须比自己低一大截。

    人们相信,像卢俊义这样的武功、这样的内力使出来的暴雨梨花枪,世上绝没有人能以血肉肢体来抗衡。

    所以人们看不懂白胜究竟想要干什么,就连萧凤和方金芝都已经花容失色,失声惊呼起来。她们的武功造诣并不低,当然能够看得出卢俊义这一招的厉害,却又与众人一样,无法替白胜找到破解之法。

    这场战斗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几乎没有人把目光看向白胜这两个国色天香的妻子,甚至对她们的惊呼也置若罔闻,虽然她们由于痛哭流泪花了妆容,显露出来的真面目美若天仙。

    人们只把目光看在白胜的身上,谁都不愿意错过这胜负将分的精彩时刻。

    然而在他们的视野里,白胜却没有束手就擒,而是骤然出手,不是一只手两只手,也不是三只四只,竟像是浑身都生了无数条手臂出来,就好像雨后的一株花卉,忽然就生出了无数的叶子,只看得人们眼花缭乱。

    “大慈大悲千叶手!”

    这一次叫出白胜招式的人却是灵兴禅师,他叫出这一招式来历的同时就用眼角余光瞟了瞟另一侧的武松,心说这个徒弟算是废了。

    在当初他传授给武松的武功之中,就含有这一门大慈大悲千叶手,然而此时武松只剩下了一条胳膊,这千叶手是没法使了,别说千叶手,就是百叶手都使不出来。

    促使灵兴看向武松的另一个原因则是,白胜的这招大慈大悲千叶手使得太过精彩,胜过了少林寺中所有练过这一门武功的僧人,简直就是他生平从未见过的水准,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将这套武功练到白胜这种地步。

    就好像一首歌,你会唱我会唱大家都会唱,但是最终唱的最好的那个才叫歌星。又好比一道菜,你会做我会做大家都会做,但是做得最好吃的那位才叫厨神。

    白胜就是这套大慈大悲千叶手的神!

    灵兴黯然叹息,少林众僧则看得目摇神驰,心中均想:原来这大慈大悲千叶手竟然还有这样的用途!

    大慈大悲千叶手是一门以防为主、以攻为辅的绝技,与人对战之时,讲究的是制服对手而不是杀伤敌人,因此有“慈悲”两字为名。

    但是不管怎么说,大慈大悲千叶手也只是一门拳法掌法,最是适用于空手的敌人,若是用于空手入白刃则稍嫌不妥,至于像眼前白胜这样的用法,那更是少林众僧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大慈大悲千叶手居然能这样用?少林寺的和尚们只觉得大开眼界,对武学的理解更深了一层。

    白胜怎么用的?

    白胜是用每一只手去拨打卢俊义抖出来的每一朵枪花,如果说卢俊义的长枪是千树万树梨花开,那么白胜就把每一朵梨花拍回了原形,变成了之前的花骨朵。嗯,你还是别开了,在我头顶上开什么梨花,我又不是海棠!

    白胜为何会使用这样的一招出来?只因他在卢俊义前一招毒龙入海之时就发现,他的武魂加内力并不足以完全逆转卢俊义的枪势。

    说白了,就是卢俊义的内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弱,而自己的武魂加上内力在远程动作之时,也没有期待中的那么强。

    而且早在那招毒龙入海之前,他加在卢俊义手中那杆长枪上的力道与卢俊义本身输出的力道并不是完全相反的,而是顺势而为,所以那杆枪能够“粘”在卢俊义的掌心。

    这也就是说,他用武魂加内力偷袭卢俊义是可以成功的,但若是想如同老叟戏婴儿一样来摆弄卢俊义,就还需要根据对方力量的方向来对症下药。

    对于此刻这招“一树梨花压海棠”,他无法用武魂加内力硬怼卢俊义的枪势,那就只能用手来破解,而用若是用手来破解,也不能像杜壆那样把手掌送上去任由对手的铁枪刺穿,便只能拨打枪尖的脊背。

    大慈大悲千叶手就是最适合拨打枪尖脊背的一路武功,他现学现卖,用万象神功把刚刚从萧凤和慧真禅师对战时的感悟模拟了出来,千百只手拍向千百朵梨花,只把所有枪花拍了个一朵不剩。

    没有了枪花的枪尖变得黯然无光,失去了准头,这原本无解的一树梨花压海棠就变成了普普通通的一招泰山压顶,最终看在人们的眼里,便是孑然一杆长枪从白胜的身体边缘颓然滑落。

    白胜毫发无伤,大出吃瓜群众意料之外,只有萧凤和方金芝心中一宽,两人相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见的都是满满的骄傲,那是因为嫁给白胜才会拥有的骄傲,有这样的老公,谁不骄傲?

    再说场上,白胜毫发无伤就算完了么?当然不行,白胜当然不可能只挨打不还手,口中说道:“让了你两招你也不行,那就结束吧。”

    说话间,他劈面打出一拳。

    这是普普通通的一拳,击向卢俊义的哽嗓咽喉,却看得场周众人莫名其妙。因为此时白胜距离卢俊义仍有一丈之遥,卢俊义的长枪够的着白胜的头脸上身,而白胜的手臂却绝对够不着卢俊义。

    人们不仅要想,白胜这是打了一记劈空拳么?那又有什么用?

    只要武功到了江湖二流高手以上的境界,就都会明白一件事情,不论是劈空掌还是劈空拳,都只能伤害武功远远弱于自己的对手,再或者是伤害那些不会武功的平常人。

    劈空掌力和劈空拳劲这种东西,在对阵与自己功力相当的敌人时基本无效。

    因为你能劈空人家也能劈空,而且你的劈空劲力到了人家身体周围之时,彼近我远,彼强我弱,对方很容易便能将这种远程攻击的伤害消于无形。

    所以在势均力敌的对手之间,还得是用真拳真脚真刀真枪来见真章,这基本上算是武学常识。

    但是白胜这一拳隔着老远击出,脚下却无步法跟进,这一拳能有用么?

    卢俊义也是这么想的,心说你未免太瞧不起我了吧?就算你破解我这招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手法妙到毫巅,也不至于如此托大,竟想用一招劈空拳来伤我。

    此时他长枪已经撤回,正待不理白胜这一拳,再使一记绝招对攻之时,忽听武松在一旁提醒:“小心,他是通臂拳!”

    早在今年岁初,在开封城东的矿山上,武松就曾经吃过白胜这么一记通臂拳的亏,当时差点没被白胜打死,所以记忆犹新,此时唯恐白胜故技重施而卢俊义不知防范,便及时提醒。

    卢俊义闻言就是一愣,通臂拳?这可能么?

    场周众人也都觉得武松这话说得有些离谱,通臂拳大家都知道,那不过是在出拳攻击的过程里,看似手臂竭尽之时,出拳者主动将肘关节和手腕骨脱臼,导致手臂突然加长数寸而已。

    而眼前白胜距离卢俊义足有一丈之遥,他的手臂不过三尺,就算加上两尺也才五尺,如何打得到一丈开外的卢俊义?

    卢俊义也不信世上会有这样的超长通臂拳,只不过武松既然提醒了,便是冲着武松这份好意,也该象征式地做一下防御动作,便暂缓出枪对攻,空出一条左臂抬在胸前,使了红拳砲锤中的一招苍松迎客。

    这招苍松迎客与其说是迎客,不如说是将来客拒之于门外,小臂在胸前摆动,宛如峭壁苍松,足以阻挡任何来自于正面的拳脚攻击。

    “通臂拳?”白胜笑得有些不屑,那是哥们儿玩腻了的招法了好吧?

    就在卢俊义摆好了架势,以为白胜不过是虚张声势之时,忽觉一股大力轰在了自己的小臂之上,而更令他惊骇的是这股力量似乎并没有将他击飞击倒甚至击垮的意图,而是在轰中自己手臂的一瞬间,全部攻入了自己的手臂经络!

    就好像是田间用于灌溉庄稼的水渠里突然涌入了大量的洪水一般,左臂上的数条经脉同时爆裂,而洪水却更加泛滥开来,顺着小臂涌入了上臂。

    这若是任他泛滥下去,只怕得废了我全身的经脉啊!大骇之中,急忙提聚全身内力前来阻挡,却是杯水车薪,完全无济于事,此时卢俊义终于知道了自己和白胜之间的差距,口中说道:“卢某认输!还请白胜兄弟手下留情!”

    卢俊义不是没有士可杀不可辱的气节,但是他十分清楚白胜这一拳的后果,那不是杀他,而是要将他变成一个废人。

    武林高手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不是死,而是变成废人。一旦变成了废人,昔日那些仰望自己的阿谀献媚之人,那些被自己惩治过却敢怒而不敢言的仇人,便会一股脑地蜂拥而来落井下石。

    或者有人会说,那你自尽不就行了?不还是等同与士可杀不可辱么?不是这样的,因为每个人都不是孤单一人活在世上,都有父母妻儿一家老小,至不济也有一些亲朋好友弟子门人,自己一死了之没什么,可是这些跟自己关系近密的人一定会遭殃,不可能不受到连累。

    就拿卢俊义来说,即使他跟夫人贾氏已经恩断义绝,但是他还有万贯家私在大名府,还有燕小乙,还有诸多从前在武林中结交的朋友,譬如宋江吴用之流,他怎么舍得自杀?

    所以他开口求饶了。

    清理门户的输了,被清理门户的赢了,师祖被徒孙打求饶了,面对这出乎意料的结果,绝大多数吃瓜群众陷入懵逼状态,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结果,也不知道该去问谁,这卢俊义怎么输的?

    是啊,表面上,谁都看不出卢俊义是怎么输的,只看见白胜隔着一丈远打出一拳,卢俊义隔着一丈远摆了一招红拳砲锤中的防御招式,彼此两只手臂中间还隔着五尺呢,这怎么就分出结果了?

    最令人想不通的是,人们并没有听见什么惊天动地的碰撞之声,不仅没有惊天动地的声音,就连轻微的拳劲破空风声都没听见,而卢俊义也没有任何被击中的表现,上身不摇不晃,脚下不挪不移,这怎么就输了?

    难道是卢俊义有意放水?可若是他有意放水,周侗能够放过他么?

    众人看不懂这一场战斗的结果,因而不敢妄发一言。

    却见卢俊义认输之后,便不再面对白胜,而是转身看向了周侗,躬身施礼道:“恩师在上,徒儿无能,请恩师责罚。”

    面对大徒弟的请罪,周侗未予理睬,而是眯起眼睛来看向白胜,看了许久,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了卢俊义,轻声问道:“他的红拳已经到了无相境界了,是吧?”

    卢俊义惭愧道:“的确如此,徒儿不知他的无相境是否已经大成,只知道他的境界远比徒儿为高。”

    众人多半听不懂什么有相无相,但是可以从周侗师徒对答中得出结论,那就是白胜是真的赢了,而且比卢俊义武功高些,这不,人家卢俊义自己都承认了。

    确认了白胜战胜之后,场上响起一片稀稀落落的彩声,虽然零落,却很兴奋,彩声来自大殿深处佛像下方和门口两处,佛像这边喝彩的自然是段三娘,而门口处喝彩的当然是萧凤和方金芝,“打得好!”

    段三娘在喝彩的同时又偷偷看了一眼萧凤和方金芝,忽然觉得心头很不是滋味,这两个小少妇,论姿色,论身段,论青春,自己是哪个都比不过,唉,白胜啊白胜,难道这辈子咱俩就只能止步于姐弟之间么?

    这边周侗挥了挥手,示意卢俊义退下,而后缓步而出,走到了白胜面前,仍是在一丈外,就站在之前卢俊义站立的位置上,说道:“你还有脸用我们御拳馆的功夫来抗拒惩处,也罢,你不妨继续用下去,老夫倒要看看你这红拳练到了什么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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