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陛下,陛下!”满脸焦急,额上布满豆大汗珠的宋定伯大喊着,一手持笏一手提着蔽膝,快步朝着罗浮殿而去。
可他方到门口,就被门外的卫兵不由分说的拦住。
“闪开。”宋定伯怒声呵斥着,二话不说就往里面闯入。胆敢阻拦之鬼,都无一幸免的挨了他的巴掌。
那几个卫士忍着脸颊上炙热的疼痛极力阻拦,却居然不及宋定伯这位文弱书生的力大,在几次推挤后,还是被宋定伯硬闯了进去。
他方才步入大殿,就见到衣冠不整,一脸尽是不悦的杜子仁,正嚷嚷着:“吵什么?”,从大殿后走出。而后在殿内大柱下的阴影中站定,脸上泛起几分狰狞。
隐约间,宋定伯还能听到大殿后传来了“嘤嘤”的低声哭泣。
宋定伯一看还在系着腰带的杜子仁,就知道这位南蛮皇帝刚才又在行男女之欢,心中顿时升腾起一阵失落。
“陛下,萧石竹率军亲征,已然收了舟幽灵全族,并占据了整条归墟海沟,还攻克了鬼哭滩;如今正公然宣称自己就是神之子,就连连雷鬼部都全部对他宣誓效忠了。”宋定伯脸上的焦急更甚了几分,踏前一步急呼道:“加上鬼虏大军也在我国北境上连战连捷,共工和长崖率领大批水师顺江南下,已然和从敌国的钦原军团会师,控制了我国西北地区。还有最新的情报,敌将胡回以从啸风平原南下,进入我国东北地区;如今国内已是烽火四起,您不派兵收复失地,居然还有心情在这儿玩女鬼?”。
语毕连连跺脚两三下,继而气呼呼的瞪着杜子仁。
“哈哈。”杜子仁见他那模样像个孩子一样甚是好笑,心头之前晕绕着的不悦也顿减不少,大笑几声,道:“你以为朕没做准备吗?”。
宋定伯一愣,收起几分急躁注视着杜子仁那张泛起了自信的大脸,稍加思索后问到:“陛下您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是当然。”杜子仁把头微微一点,坐到大殿深处的宝座上:“擒贼先擒王,朕已派出一百万大军,和所有的巴蛇军,分别部署在鬼哭滩以南的八树城一带和西面的无风城中。一旦萧石竹继而进犯,必然让他有来无回。”。
“被动防御吗?”宋定伯闻言,垂首思忖片刻后,再次开口劝谏道:“可陛下应该也知晓,萧石竹心思缜密,用兵也擅长以小博大,此次他所带兵马不过五万,想要以小博大定然是不会冒进的;此时我军若只是被动防御,会长他们气焰同时,错失良机的;不如主动进攻。”。
“进攻?”杜子仁本想三两句话把他打发走,再继续去后殿寻欢作乐,不曾想宋定伯很不是想,话痨个没完没了,于是他便不耐烦的一声冷哼,又沉声道:“鬼哭关易守难攻,萧石竹就算只有五万大军也能拒敌于关外,不防守还能干嘛?”。
“我军应该趁其立足不稳,可打他个措手不及的。”宋定伯也急了,再也顾不得君臣之礼,激动得大声嚷嚷道:“不然要怎样?等到萧石竹在鬼哭滩站稳脚跟,把关隘重建得更是牢靠时,才知道反扑吗?”。
此言一出,杜子仁顿时沉下脸来,更是不悦了的他立刻重重的怒哼一声,呵斥道:“放肆;朕且如何用兵,岂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
语毕抬手一直殿外,大喝一声:“滚出去,朕今天不想再见到你。”。
接着起身,不管不顾的拂袖后,大步朝着殿后而去。
留下呆愣在原地的宋定伯,傻傻的站在原地,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父王,我们不向前推进了吗?”坐在海边一块高大的礁石的上萧茯苓,望着坐在礁石下手持鱼竿的父亲百般无聊,只好卷着自己的两鬓垂下的发丝玩了起来。
萧石竹攻占鬼哭滩后,至今已有十日;但他却没有急着进攻其他地方,而是安排巫小灰训练降兵,命羽苔率飞天军巡视四周,而白蔹则被派去带领着匠军们,在投诚了的南蛮军配合下,合力修复关隘,增建塔楼和坞堡。
除此之外,萧石竹还在大火熄灭后的清风岭上,开荒起来。又是种瓜,又是种豆的。
好不容易打了一次大战而兴奋不已的萧茯苓,之后就只能每日陪着父亲种种地和钓钓鱼,令其顿觉很是无趣。
“推进去哪儿啊?”面色平静,眉宇间还带着淡淡安逸的萧石竹,望着随风摇曳的鱼线缓缓问到。
“南面的八树城啊。”闻听父亲发问,萧茯苓顿时双眼闪烁着兴奋,伸出岩外的双脚荡了几下后,大声回答道:“或者西面的无风城啊。”。
“那我想要问一下玉阙翁主,你有没有发现在我们攻克鬼哭滩时,整个关内只有步兵驻守,并未出现杜子仁手下最精锐的蛇骨婆兵,巨狼骑兵和巴蛇军?”。
萧茯苓闻言猛然一呆,本还在眼中闪烁着的兴奋顿时消逝;她微微昂头,望着头顶的白云稍加思索后,默然摇了摇头。
“我敢打赌,杜子仁已经把他们都安排在了你说的这两座大城市里。”萧石竹呵呵一笑,道:“而且这两座城市是南蛮国东部地区的大城市,向来都是城墙高大且又坚实,本就有不少精兵强将驻扎其中,现在杜子仁又往城中增派了军力,就凭我们手上五万大军,以及降兵十万打这样的大城市,那就是厕所里点灯——找死。”。
萧石竹之所以能说得这么肯定,是因为菌人们已经带来了确切的情报,杜子仁确实派出大军驻守这两城。在这十天内,不少南蛮大军相继进入这两座城中,其中就有杜子仁引以为傲的巴蛇军。
但鬼哭关距离那两城都不过八十里,南蛮大军至今还没扑过来,萧石竹立刻断定杜子仁是想以逸待劳,就等着他去送死呢。
所以敌不动他也不动,反正只要南蛮国的东大门鬼哭滩在他手中,他随时都可以进可攻退可守;故而在悠哉悠哉的修关隘,种粮钓鱼训练降兵起来。
“杜子仁此举,无非是两个目的。”顿了顿声,萧石竹继续盯着鱼线,嘴却没闲着,继而为女儿说到:“只要我们一旦得意忘形,贸然进兵攻打其中一个城市,他另一座城中大军便会迅速出动,趁虚而入夺回鬼哭滩;到时候我们连后路都没有,只能等死。要么在我们攻打其中一个城市时,另外一座城市的大军即刻出城,抄了我们的后路,与城中驻军里应外合,打到我们全军覆没为止。”。
“现在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推进吗?”萧石竹转过头来,笑嘻嘻的看着女儿问到。
萧茯苓虽然脾气有点急躁,也很大胆,但却不傻;父亲都把贸然进兵的利害关系给她分析清楚了,只是稍加思索后她登时理解了父亲为何不冒进,也顿知自己之前说了个不成熟的计划,于是对萧石竹吐了吐舌头,讪笑着道:“臭父王想得还是很周到嘛?”。
“你父王我来地府都十年了,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要不想得周到些,纵然有十条鬼命都早已一条不剩了。”萧石竹吸了吸鼻子,得意洋洋的说到:“想当年我和你娘才成亲的时候,手底下只有五十几万的军队,要不是你父王我什么都想得周到,九幽国也早没了。”。
“是,是。”萧茯苓哼了哼,撅起小嘴注视着前方波光粼粼的海面,道:“父王您英明。”。嘴上说得虽有些不甘,心里却美滋滋的,为有这么一个父亲而感到无比的自豪。
“茯苓,等你长大了总要替父王去征战的。”萧石竹也收起笑容,注视着前方东落的阴日,悠悠说到:“父王希望你现在就学学远见,可比你往日喊打喊杀的强多了。”。
“远见?”萧茯苓喃喃自语后,好奇的问到:“具体是指什么?”。
“是什么得你自己去思索。”萧石竹面露一个神秘的微笑,故意耐着关子缓缓说到:“多跟着父王出征几次,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耳朵去听,去发现后再思索,从而得到答案。”。
“嗯。”虽然听得不太懂,但萧石竹话向来在萧茯苓看来都是金玉良言,当下毫不犹豫的把头一点,将萧石竹所说牢记于心。
就在这时,菌人族族长忽然从萧石竹身后土下钻了出来:“主公,国母传信来了。”。
“我娘来信了?”萧茯苓站起身来,注视这神骥问到。
“是的。”神骥把头一点,又对萧石竹说到:“国母说,黑白无常已到国都,酆都大帝让他们来稳住主公,然后悄然发兵朔月岛。”。
“酆都大帝?”萧茯苓心头一慌,急声问到:“父王,那该怎么办?”。
虽然她早已知道酆都大帝准备了一支大军,迟早会来与九幽国开战的;但毕竟鬼龄尚小,也知道酆都大帝是冥界目前的主宰,他要谁灭亡,谁就逃不掉灭亡的命运,不免有些担心和紧张起来。
“莫慌。”萧石竹淡然一笑,又对神骥问到:“我老婆还说了什么?”。
神骥顿了顿声,把黑白无常已经暗中投诚一事,和鬼母已在暗中传令英招做好战斗准备,以及绿珠绿萝因刺杀行动失败,而被秘密逮捕的事,都详细的说了一遍。
但听到自己母亲被行刺,虽立刻又听闻刺客未能成功,但萧茯苓还是下意识的抬手攥紧衣服前襟,心跳也加速了不少。
“对了,国母还让吾丘寿大人和辰若对外宣称,她至今还昏迷不醒;实则是在迷惑敌人,说是顺水推舟。”见四周也无外鬼,神骥便跳上萧石竹肩头坐下,压低声音的说到:“国母让我告诉您,千万别紧张,她其实没事的。”。
面色如常的萧石竹,其实也紧张了片刻;直到听闻这话才暗中松了口气,同时微微颌首,道:“那你得通知英招,抓紧准备;我怕这消息到了酆都大帝耳中,他会提前发兵的。”。
“诺!”神骥拱手一拜,跃下他的肩头,又道:“还有国母说了,主公您可以开始乙计划了。”。语毕,早已施展出了遁地术,在萧茯苓的注视下遁入地下。
“乙计划?”萧茯苓微微偏头,望着萧石竹好奇的问到:“那是什么?”。
“茯苓去收拾行装,准备和父王前往三苗。”萧石竹举目望向不远处的海沟对岸,缓缓说到:“到时候你就知道乙计划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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