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浮游手扶门框,巍巍颤颤的走到门外站定,瞥了一眼四周,随处可见毫无还手之力的战士,正在被敌军追杀。
接着他又看了一眼脚前那个破洞,登时更是火冒三丈。
李柏追随他数百年,每每征战都追随左右出谋划策。虽说有时候也会出一些馊主意,但多数时间还是能出好主意的。
身边仅有的一个智囊,为了救他而在他眼前说没就没了,让浮游心里顿时被气愤堵得一阵胸闷,大有喘不过气来之感。
他狠狠一咬牙,一把抢过侍卫手中弓箭,不顾阻拦,冒着炮火大踏步前进,再次走到船头站定。
他要战斗,为了李柏和在此战中牺牲的所有共工军而战斗!
但见河岸上,自己的步兵已是溃不成军,而萧家军此时纷纷组成鸳鸯阵,如下山猛虎一般从大开的城门中冲杀出来,在炮火的掩护下,四处追杀四散而逃的猎物。
萧家军到哪儿,死亡气息就跟到哪儿,夹杂在惨叫声中冲天而起。
而共工军的盟友三首军们,早已跑了个无影无踪。
萧家军们手起刀落毫无拖泥带水,迅速的解决了身前敌军后,继续往前方杀去。
而此时城外东面的那些坞堡中的部曲民兵,也扛着大个的罐子冲出坞堡来,来到河边后,扒开罐口封泥,把其中的液体咕嘟咕嘟地倒入江中。
看到那些黑乎乎的粘稠液体顺河水而流,直奔自己这边而来后,警惕的浮游鼻子猛然动了几下,顿觉本无气味的河水中,散发出淡淡的刺鼻异味,心里暗叫不好。
作为祝融国长期对手的他,登时嗅出了这些浮在河水上黑不溜秋的液体,正是有着水浇火愈炽的特点的祝融国猛火油。
浮游惊愕之余,部曲们又搬出许多装有猛火油的大罐子来,继续把其中的猛火油一股脑的往江里灌去。
“撤退。”愤恨之余,浮游虽心有不甘,却还是不得不再次喊出这两字来。
在他喊话间,部曲们已拿来一点燃的火把,抛到了漂浮着猛火油的河水上。
“嘭”的一声闷响下,一条长长的火焰顺着江水流向,从东至西朝着浮游和共工水师所在之地这边,迅速窜了过来。
河水上迅猛的火焰随波浪翻腾着,咆哮着,转眼间就烧到了共工水师边,把所有的战船团团围住。而那些曲部还不肯罢手,在上游尚未着火之处,继续往河中拼命的倒猛火油。
两河之上火势越来越猛,使得河中以及河岸两边气温也越来越高,炙热无比。从空中俯瞰,恰似两条伏地火龙似得,匍匐于群山之间,天通城南北。
火焰带起的阵阵热浪,扭曲了四周景色,灼热着空气。
这下共工军们更是惊慌失措了。转瞬间不少战船被着火的江水烧得四处起火,浓烟滚滚;手忙脚乱的水手想要掉头离开这满是烈焰的河段,却因为河道狭窄战船又太大,慌乱下自己不但没能掉头,反而冲撞到了别的战船上。
连锁反应顿起,三五艘战船横七竖八的相撞在一起,挤成一团的场面随处可见。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共工水师的所有战船几乎都已起火,水手们又要忙着让战船后撤,又要忙着从江中取水灭火。
但当他们提着水桶慌慌张张的冲到甲板上,却看到了河中满是火焰后,虽在高温环抱下,但整颗心却彻底凉了。
更恐怖的是,他们还要小心翼翼的躲避着萧家军的飞天部队攻击,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苦不堪言啊!
烈焰很快也蔓延到了浮游的旗舰上,咬牙切齿的他胸中怒火不减反增。种种不利,令他不再绝望,反生激昂斗志。
此时他紧握着手中弓箭,双赤红的双眼正好看到身前不远处岸上,羽荣从空中一个俯冲而下,同时反手握刀猛然挥出。
寒光划出一道月牙,羽荣稳稳落地,锋利的刀刃也在这一刹那,如切雪断冰一般,轻易的砍下了一个共工军的鬼头。接着他直起双腿,一个转身就要去追杀其他敌军。
在升腾烈焰和爆炸包围下的浮游,也在此时气定神闲的使用浑身力气,搭箭拉弓对准了羽荣的眉心。
纵然今日必死,他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否则他死不瞑目。
下一秒后,他右手一松弓弦一震,利箭离弦如流星一般,带起一声尖锐的呼啸,飞速穿过河面上的熊熊烈火,朝着羽荣破空而去。
就在此箭距离羽荣不过一丈,眼看便要让他魂飞魄散之时,他身后忽然跃起一道黑影。下一秒后,尘土飞扬间黑影落地,横在了羽荣身前,同时将自己手中鬼头刀横在胸前。
利箭转瞬即至,刀剑相撞之下,发出“铛”的一声脆响,接着就听到黑影闷哼一声,胸口鲜血四溅。
愣神中缓过神来的羽荣,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宽大的后背,未穿铠甲*着的上身长满了脏乱的青色猴毛。
“巫支祁?”羽荣微微一怔;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曾经的世敌仇人,居然会奋不顾身的为自己挡箭。
“正是老子!”巫支祁沉声说着,踏前一步,猛然挥刀又砍死两个正好从他身前跑过的共工军士兵后,才把左膝一弯,将手中鬼头刀一竖,插入地中。
但见那刀身上赫然多了一指来粗的一个洞,洞口四周,浮现了几道细小的裂纹。
羽荣瞪大双眼,打量着杵着刀柄跪在地上的巫支祁,赫然看到他后背处有一带血的箭头,从皮毛下刺出。
滴滴鲜血,顺着箭头滴在地上,慢慢在土上绽放开来,就像一朵朵鲜艳欲滴的彼岸花,缓缓展开花瓣。
那一箭,给了巫支祁一个彻彻底底的透心凉!
显然利箭是直接穿透了刀身,直插入他胸中的;可见浮游双臂臂力不小,不但羽荣没有料到,就连巫支祁自己也顿觉惊讶。
“军医,军医,军医。”须臾之间,惊慌失措的羽荣左右转头,四处张望着急声大喊。迸发出慌乱与惊愕之色的双眼,企图从慌乱喧嚣的战场上,找到个随行军医的身影。
不少猴妖兵见到自己的族长中箭,也纷纷不再追杀敌人,围到了巫支祁身边,看着他那胸口青毛渐渐变红,却也是如羽荣那般,惊慌失措得不知道该点做什么好。
“猴崽子们听令!”巫支祁低头看着插在自己胸中的利箭,咳嗽几声,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却依旧右手杵着鬼头刀,左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继续粗喘着说到:“族长之位,传给犬子......巫小灰,你们要永远效忠......效忠大王......萧......萧石竹......这......是......是我的遗愿。”。
他的话音越来越小,说到后来简直就是声如细蚊;语毕身子一斜就倒在了地上,便再也没了动静。
沾满血污的嘴角依旧微微翘起,保持着微笑神情。似乎这世界上,已然没了他的牵挂和放不下之事了。
短暂的沉默后,围在他尸体边的猴妖兵们,接二连三的发出一声声凄厉的猿啼,响彻八方。
站在船头的浮游,看着这一幕得意的一笑。
却不曾想在他笑容方才浮现时,英招已从他身后空中俯冲而下;在跟在浮游身边的那两个侍卫尚未反应过来时欺身而进。
下一秒后,英招咬牙切齿地抡起自己手中饱含杀气的板斧,毫不犹豫的就是一斧劈向了浮游的脖颈。
血雾从浮游那无头脖颈上,喷薄而出。浮游那得意的笑容,永久的定格在了他那张蓝靛色的脸上。
英招又反手一斧,斩杀了一个卫士后,伸出手去,准确无误的抓出了浮游那颗在半空中旋转着的脑袋。五指用力一捏,浮游的鬼头登时爆裂开来,*混合着血迸射四溅。
共工国第一战将,就此陨落;而他的死也让九幽国付出了一将战死的惨痛代价。
随之英招后蹄猛然一蹬,前蹄腾空人立而起,双翅随之一震带起一股劲风,再次飞起;朝着巫支祁尸体那边飞去......
暮熙城一百里开外,有一南北长八十里,东西平均宽约二十里的大湖。
湖边四面环山,重重叠叠;近山如簪,远山如烟。浩阔的湖面波澜壮阔,在微风拂过时,水面上便会泛起发出“哗哗”声的波涛,拍打着从湖底生出,露出湖面的嶙峋怪石。
那些怪石星罗棋布般布满了整个湖面,环绕在湖心那座岛屿四周。石身上布满了苔藓和藤蔓植物,随湖风轻轻摇曳。
岛上建有城池一座,城中翠竹遍地;正是水虎一族世代居住的莹竹城。湖风掠过此城,翠竹随风而动,发出沙沙声响。
此时一个年轻之鬼,正站在北城城门上,凝视着夜色下的远方青山。有着身青蓝色皮肤的他,长着人魂的面孔和手足,却有着蛇身蛇尾;相貌与共工倒有几分相似。
只是这年轻的魂魄,年轻的脸上少了几分和蔼,却多了几分病态和黑眼圈;正是太子句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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