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的玉阙城,夜幕下还是那么的热闹。大街小巷之中,多有灯火通明,有如白昼。
几处市坊里的夜市,叫卖声讨价声,划拳声和吆喝声,响彻夜空。
夜幕之中,那些盘旋在玉阙城上空的飞天军和空骑兵,监视着整个城市上空。也俯瞰着下方城镇街道里,和地面上的巡逻鬼兵、鬼差们一起,维持着整个城市的治安。
所以,九幽国的都城敢夜无宵禁,城门也是敞开着的,只是在城门上设卡了而已。商旅们随时随地,过了门卡的检查,就能进城做生意去了。
几只夜莺在空中飞的累了,便落了下来,落在了馆驿之中的假山下玉树上,对四周的一切好奇的左瞧右看。
屋内身形站得笔直的狐十斗,双耳轻轻一动,听到了夜莺落下的声音,也嗅到了夜莺身上散发出的鬼气,就没有在意。
坐在屋中坐榻上的青丘狐王又沉思了片刻后,对长琴不再有任何疑心,于是,对狐岚说到:“既然如此,本王回国之日,你和狐清云一起同行,随我回国吧。正好,最近母亲身体也不是很好,天天惦记着你,你也该回去看看她老人家了。”。
既然长琴这么可信,青丘狐王打算把九幽国的情报,都交给长琴来传递。自己的兄弟狐岚,也就没有必要再留在九幽国了。
而且这玉阙城是九幽国的,对于狐岚这个青丘狐国的冥王兄弟来说,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平静之下,必定是暗潮涌动。
青丘狐王决定,不让自己的兄弟再冒险了。
至于长琴的复国,这些事情和青丘狐王无关。
他只是想要借此来让长琴心甘情愿的为他和狐国卖命而已,并且借此让九幽国内乱,成功以否,青丘狐王都不在乎。
狐岚自然也是稍加揣摩,就知道自己的王兄青丘狐王此举目的,但是却不去点破,而是急切的问到:“王兄,母亲近来是怎么了?”。
狐岚只想在自己这个王兄面前,他只想做一个孝子,哪怕是装,也要装的对权利毫无欲望,对青丘狐王的命令毫无质疑。
否则狐岚也不会活到今天,更不会被委以重任,派遣到九幽国来出使。
现在的狐岚,立刻是脸上面色尽是焦虑,眼中都是着急。连青丘狐王都信了,自己这个弟弟是真的担心老母亲,是一个全心全意的孝子。
“老是说头疼,但请鬼医看了,也都是无大碍。一旦头疼晕眩,就老是念叨你。”青丘狐王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茶,顿时齿舌间就有甘味回甜。
九幽国给他这个远道而来的贵客,备下的都是上好的茶叶。
自然不会滠口,而且味道绝佳。
只是一口茶,青丘狐王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我在九幽国,倒是认得几个医术厉害的鬼医。”这时,狐岚又说到:“王兄你看,我们回国时是否把这几个鬼医给带上,也好给阿娘瞧病啊。”。
“母亲见了你,这病才能好转,倒不是鬼医们医术高低能治的病,无非是想你,思念你了。”放下茶杯的青丘狐王,不假思索就回绝了:“你回去了,就是治疗母亲最好的药。”。
青丘狐王必须带走狐岚,毕竟狐岚对九幽国已经深有了解,他需要这么一个谙熟九幽国诸多之事的顾问,待在身边。
狐岚也不再说什么,爽快的应了一声。
九幽国这地方虽然他也舍不得,舍不得这里的繁华,但狐岚和青丘狐王一样野心不小,这种不是自己的繁华他宁可不要,也要和王兄回到青丘狐国,创造另一方繁华。
两鬼又聊了些其他到,都过了三更,狐岚才起身告辞,离开了驿馆,径直地的回了自己的府邸。
狐岚走后,青丘狐王也没有休息。他依旧全无随意,只因为眼前的新鲜。
今日所见,玉阙宫的宏伟和霸气,玉阙城的繁华和热闹,都令他眼花缭乱。
宽广的大街,热闹且琳琅满目的市坊,还有来来往往的商旅,还有那些深宅大院,楼台和街亭,引河水入城而形成遍布全城的河道水渠,如此繁荣景象,都是需要雄厚的国力财力,才能造就。
不仅如此,城中驻军装备精良,也让青丘狐王看得那叫一个眼馋。
他们这些阴曹地府的古老鬼国,还在用老式的火器和刀枪作战,但九幽国就已经尽数装备了新式的火器。
他们还在靠着神鬼术来以壮军力,九幽国已经让火器,具备了神鬼术的威力。
他青丘狐王不过到玉阙城一日,就已经见到了这个新生的鬼国,是如何的强大。
这并没有吓到青丘狐王,除了让他不得不仰视九幽国这个庞然大物之外,更是激起了他的斗志和好胜心。
在青丘狐王心中已经认定,只要能战胜九幽国这个庞然大物,青丘狐国才能威名远扬,名震四海。
一如当年,萧石竹南征北战也默默无闻。一朝在朔月岛击败北阴朝大军,顿时天下皆知。
“十斗叔。”青丘狐王俯身,把双手悬停在身前地上,青铜火盆的上方半口,烘烤着掌心和手背,缓缓道“这九幽国给了你什么感觉?”。
火盆里升起的热气,熏得青丘狐王手心和手背,都暖了起来。
“繁荣,强大。”还在屋中候着的狐十斗,简洁明了的回答了青丘狐王的问题。
“是啊,光是都城如此,尚且不足以令人咋舌、惊叹。”青丘狐王缩回手来靠在了坐榻上的凭几,感叹道:“可一路走来,我们所见城镇,皆是如此的热闹繁华。这或许和城外那些,连横百里甚至千里的良田耕地,是分不开的。”。
九幽国的农耕面积之大,足以应付任何的战争和天灾,这一切都是青丘狐王所看在眼里的。
正是因为有此根基,九幽国才如此强大。
“老臣有个觉得奇怪的事情,这九幽国就没有逃田的鬼吗?”提到此事,狐十斗不禁有些困惑。
自古各个鬼国,哪怕是北阴朝的治下,怎么都会有农户,因为耕种收成不好,或是好吃懒做,逃离家乡,荒废田产者。
虽各国对逃田者都严惩不贷,恩威并施,但是还是没法完全消灭逃田者。
这就让各鬼国的耕田,不可能随处可见。除了九幽国之外,若是无村落的地方,很难见到耕田的。甚至不少的土地荒废,无人耕种者居多。
不像九幽国这样,村镇于城镇之间,多有农田果园和工坊等相连的。
这一切让狐十斗都怀疑,九幽国没有逃田的鬼。
“或许是的吧,此事我明日旁敲侧击的问问萧石竹,或许就一切都知晓了。”青丘狐王一指身边不远处的凳子,示意狐十斗坐下说话。
狐十斗行了一礼,谢过之后,走到凳子那边坐下。
“既然九幽国是如此的强大和繁华,你觉得孤临行前,让太子暗中去办的那件事,对不对呢?”狐十斗才坐下,青丘狐王又问到。
捋着长须的狐十斗,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说到:“来之前,老臣也担心过此事。不过到此之后,老臣倒是不担心了。大王看看这院外的繁荣,纸醉金迷。正是这种繁荣和纸醉金迷,给了萧石竹一种安逸。”。
狐十斗说得很慢,话音也很轻,但那青丘狐王,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安逸,就会让九幽王迟钝,他只怕万万也想不到,大王会让太子暗中怂恿东瀛洲其他鬼国,一起发兵,进攻并且侵占九幽国在东瀛洲的土地。”狐十斗面色平静,语气也很平缓:“那些鬼国充当了我国的出头鸟,我们都在隔岸观火。这等事情,过去的萧石竹未必不会想不到,只是现如今的萧石竹,未必想得到。实在过于的安逸,不好。繁华,也是一种衰落的毕现。正如阴日,正午最盛,而盛过之后,剩下的只有日落和凄凉了。”。
狐十斗的这番道明了盛极必衰之道的话,让青丘狐王更是坚信了自己,能斗得过九幽国,心中也颇为得意。
只是这脸上,还是一片平静。
在伪装情绪上,青丘狐王和萧石竹真的是不相上下。
狐十斗瞥了一眼,也只看到了青丘狐王的平静。
狐十斗顿了顿声,继续说到:“再看他今日,和舞姬同舞,与乐师共饮美酒,嗜酒如命的模样,还真的不像是装的;这些啊,可都是安逸带来的。九幽王他该享受安逸了。”。
青丘狐王很有耐心,一言不发的听着。
“让他既然如此享受安逸,就算东瀛洲战报传来,萧石竹这个九幽王也不会怀疑到我们,但九幽国在东瀛洲的军队,肯定与那些鬼国联军,已经斗得两败俱伤了。”说到此,狐十斗眼中浮现了几分得意之色。
过去多有听说,萧石竹是能和酆都大帝互相算计的那个鬼才,但今日,青丘狐国却轻而易举的就算计了九幽国。
这点,就注意让狐十斗得意中,倍感自豪。
只是很快的,狐十斗眼中又闪过了一丝丝惋惜,接着就恢复了平静。
他对萧石竹,还是觉得可惜。
在狐十斗看来,萧石竹明明可能是圣主明君,但这安逸已经让对方堕落;正是如此,狐十斗倍感惋惜。
不过,狐十斗毕竟是青丘狐国的狐十斗,而不是九幽国的,因此也除了惋惜,再无其他。
若他是九幽国的狐十斗,必定直言进谏,也要萧石竹知错就改,还能亡羊补牢。
“嗯,本王也是这样想得,九幽国盛极必衰已经显现,正是我们一展宏图,称霸东瀛洲,威震六海的时候。”青丘狐王直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张卷起的图纸,递给了狐十斗:“这是今夜出宫时,在车上长琴私下给我的,说是东瀛洲布防图。我已经看过了,确实是东瀛洲各地的地图,上面也标注清楚了九幽国在东瀛洲各地的布防。”。
狐十斗起身,走到青丘狐王身前接过图纸,展开一看,上面的山山水水,和批注的布防情况,都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十斗叔,你立刻选几个可信的人,把此术带走,返回国中亲手交给太子。”顿了顿声的青丘狐王,继而说到:“让太子立刻按图上的标注备战。”。
青丘狐王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和九幽国打一战,为了自己独战东瀛洲那一洲土地。
也是为了让他的大名,和青丘狐国的威名在阴曹地府中,响彻四方寰宇。
“但是,要在图上贴上一封书信,盖住图的内容。书信就是写给太子的,告知他孤已经平平安安抵达了九幽国。”接着,在狐十斗卷起图纸应声时,青丘狐王又赶忙叮嘱道:“告诉送图纸的鬼,路上若是遇到九幽国的盘查,就说是替我送家信出去的。”。
“诺。”狐十斗手持图纸,行礼间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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