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塞外风雨还是不停,黑云翻墨,白雨跳珠,卷地狂风在山林之中来回穿梭。弥散的浓重阴气,让山中沉浸在阴气中草木茁壮生长。
阴曹地府的植物就是这么的奇特;越是阴暗或是潮湿的地方,阴气越是浓郁,在阴气的滋润下,植物越是生长势头很好。
因此,东瀛洲和东夷洲这种江水横流,雨水充沛的地方才能被称之为冥府粮仓。
空中闪电浮现,划出一线刺眼的亮光,一刹那间撕开了天地间的昏暗,随之而来的是轰雷的沉闷。
雷声中,工程质量优质的暗道里连震动都非常的轻微。在夜光珠散发出的柔光之下,句龙和大羿倒是没有任何的担忧,反而显得镇定得很。
大羿和句龙他们两鬼,是九幽国中为数不多的,知道整个计划的诸鬼之一。
比起只是接到驻守此地,一旦青丘狐国有反心率先进攻命令的姑射神女,可是知道的详情要多很多。
因此,句龙和大羿也没有丝毫的忧虑。
“将军你多虑了,尽管放心吧,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暗道里修建这么多飞雷车的停靠港的原因。飞雷车的机动和长途奔袭的优势,能让这座堡垒不会成为死物。”大羿笑了笑,对姑射神女解说道:“况且我们选择此地来建造这么庞大的堡垒,也是有原因的,绝不是一时兴起。”。
“除了地势险要,据守江口外,来之前我们查过东瀛洲的所有江河水文资料。知道这三江之地,在这附近方圆三百里的地区,只有这里江水缓慢而不湍急。”这个似乎,句龙又接过话来,对那姑射神女继续说到:“这一带除了狻猊山前的河段外,多有流急坎陡,江势惊险之地。落差大,流势急,就算是经验老到的当地船夫,也不敢在那些地方驾船横渡,更不敢接近江面江心地带。打鱼也只敢在江岸附近水域进行。敌人要绕行,也得为了避开激流多走数百里的路。要不就得走渡桥;但有渡桥的地方,我们都已经设下了关卡,只要堵住了桥头,他们是过不来的。”。
但始终没有说,他们还会在其他多出建造这种庞大工程的关隘和堡垒,也会是据守险要之地,与狻猊山连点成线,连绵东西,形成一道横在九幽国和青丘狐国,或者说是东瀛洲北地地区防线之事。
“更何况后方的多数地区关隘已经成型,各地的城防也是已经得到了完善。”大羿再次接过话来,对姑射神女说到:“将军不必太过担心,敌人就是打进来了也站不住脚。”。
他所陈诉的这个事实,姑射神女一路走来已经看得很真切了。
九幽国进兵东瀛洲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在此洲中占领的地方,都已经完成了秩序恢复等工作。
并且重建了所有的防御工事和屯军重镇。
几乎连屯军垦荒都也已经完成,驻守在该地区的九幽军所需的粮草储备,已是得到了保障。
细细一想,也安心下来了的姑射神女舒展开了眉头,不再为此有太多的忧心忡忡。
“我再带将军,去参观一下其他山峰的防御工事吧。”这时,见她不再担忧的句龙说着此话,率先向前引路而去。
姑射神女点头后,与大羿并肩而行,跟着句龙在暗道里,向前走去......
丹水郡,天通城。
这座当年差不多被浮游率领的共工军,打成粉末了的小小天通城得到了重建,早已没有了战争留下的痕迹。比过去更是坚固的天通城如今已经形成了分内城、外廓的庞大鬼城,有东西南北四大个门,和城外临江的码头。
如今此城扼守进出丹水郡的大江江岸,据守水路和陆路,成为了丹水郡西面屏障。
也是九幽国在丹水郡中,指定的军屯重镇。
而当年,巫支祁为了此地百姓在此与敌人苦战,最终死于战争之中。
天通城是保住了,可是当年的英雄已经长眠于地下。再是永垂不朽,后人谈论起来也会不禁会为巫支祁的早逝连连叹息。
当地百姓为了感谢巫支祁当年以命相搏的保护,以及后来迁徙到此的一部分共工氏族,为了表达对巫支祁勇敢的钦佩,一起出钱,请了丹水郡最好的工匠,在江岸边的码头旁,立起了巫支祁的塑像。
整个塑像用一大块高有一丈的完整巨石雕刻而成,雕刻的工匠把石雕形象雕成了巫支祁身前的模样,与其是一模一样,其形若猿猴,金目雪牙,脚下踩踏着一条恶龙石雕,将其死死地踩在了脚下。石雕手中提着大刀镀上了金粉,在阴日之光闪闪发光。
整个雕塑威风凛凛,雄视身前波涛翻腾的大江。一切都活灵活现,连石雕的五官都是那么的栩栩如生。
时至今日,当地鬼民甚至已经将其石雕视为了保护神,来寄托他们的信仰和哀思。
家里有个什么头疼脑热啊,跑肚拉稀的情况发生时,都会来石像前点上三柱清香,再对着石像虔诚的三叩九拜一番;甚至近些年还出现了不少需要求子的鬼民,也会作出病急乱投医的举动,来此对着巫支祁的石像叩头不停。
若是巫支祁还活着,知道了自己居然还要管肚子鼓不鼓起来的事,一定是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笑不得了。
而在石像身后不远处,天通城外有一座山脉,与天通城外的江水,形成了奇山秀水相衬相依的美景。
山中半山腰下是梯田环山,半山腰上则是林立着高耸挺拔的翠竹无数,遍布整个山腰之上。放眼望去竹影婆娑,泉水潺潺,竹海淼淼,山花烂漫。
可见九幽国的屯军和垦荒,也只是到了半山腰,就没有再往上而去。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半山腰上已经开始山路崎岖,绵延起伏的峰峦之间,峻峭坡陡太多,并不是绝佳的开垦地,固然放弃。
以至于山中竹林密集,层层叠叠的竹林形成了一片翠海。
明媚的阴日之光照耀下,高大挺拔的翠竹泛着青光。
林中绿荫蔽日,密不透风。阵阵鸟鸣,悦耳动听。
山风吹拂而过,山中竹影婆娑,碧波接连荡漾,半山腰上更显清秀,又透着丝丝的潇洒。
竹林之间,有一座八角尖顶茅亭,屹立在山中一处泉水边。
这是半山腰上,草木奇石之间唯一能见到的建筑物。
亭子四面无壁,八颗红木圆柱从并不太高的基石上冲天而起,撑起了茅草达成的亭顶。
亭外泉水自岩裂缝隙中流出,色清味甘,长流不竭。泉水的四周已有人砌石成井,围住了涓涓流淌的泉水。
在亭子之中,柱子上挂着一些衣服,以及斗笠,还有蓑衣和雨伞。亭子的地上也没有太多的物件,除了铺开的草席被褥之外,就是案几和茶具。
更多的是堆在亭中角落里的书卷。
在亭子门口立着锄头等农具,外面的泉水边上,还有两个炉灶。一个上面架着锅,一个上面架着的是水壶。
这样一看,这亭子倒是不像是观景的,反而是用来住人的。
茅草亭子四周竹林密集,不少竹梢弯曲微垂,就横在了亭子顶上,让亭子里有些幽暗,那案几上,镶嵌在铜灯灯柱上的夜光珠,一直亮着。
案几后坐着一个狮头人身的妖魂,浑身上下青毛遍布。高大魁梧的这个妖魂身着黄衣,四肢粗壮又健硕。
这座亭子,其实就是这个妖魂的住处。除了他,这附近也没有其他的人魂和妖魂了。
这个妖魂是厌倦了城市里的喧嚣和热闹,倒是对这山林里幽静情有独钟;故而特意把家,就设在了这山林里。
正好这山中茅亭也是无主的,妖魂就去山下天通城中,找郡城隍交了些钱,将其买了过来。
从此在这里过上了山野生活,悠闲又很是自在。除了购买生活用品的时候外,这个妖魂都不下山而去的。
此时此刻,这个妖魂手中拿着一卷展开的竹卷,正借着夜光珠散发出的柔光,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竹卷上的内容。
风吹过竹林,竹林婆娑,数百翠叶随风抖落在地。
亭中的妖魂两耳不闻亭外事,依旧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竹卷。
风声和落叶声,还有竹林的婆娑声并未让这个妖魂分心分神。他利爪握着的书卷内容,更能吸引这个妖魂的注意力。
正在他看得津津有味之时,从草木和竹林间延伸而出,直通到亭子前小路上,忽然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声音:“我说曲修大哥,你今日怎么没有去天通城赶集啊?”。
这声尖锐的话音随风传来,那个被来鬼称之为曲修的青毛妖魂,注意力才从竹卷中挣脱。
他举目后转头,遁声望去,就见到两鬼正朝着他这边缓步而来。顿时面露微笑,站起身来,准备相迎那两个越来越近的两鬼。
其中一个是个妖魂,七尺身材修长,身着白衣长袍,人身人手却是长着个鹰头和一双龙爪,头上还顶着一对牛角。
另外一个是个身着黑衣,头戴赤帻的人魂,外貌状如小儿,长一尺四寸,倒是可爱得很,只是眼中和脸上没有小鬼的稚嫩,倒是风度翩翩,很是儒雅的一个小鬼。
“盘都啊。”曲修那个青毛妖魂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亭子,迎上了那个头上长着牛角的妖魂,欣喜道:“今天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看来三鬼都是老相识了。
说罢已经站定在来到亭子前的两鬼身前的曲修,对二鬼行了一礼后,转头看向了那个矮小的人魂,笑道:“阿倍也来了啊,欢迎欢迎。”。
说罢,曲修就把这个名叫盘都的妖魂,和那个名叫阿倍的人魂,迎进了自己的亭子里去。
名叫盘都的妖魂,和那个名叫阿倍的人魂进了亭子才坐下,曲修就忙了起来。
他先从堆在角落里的杂货中,找来一些装着糕点的食盒和果子,给另外两鬼送去,然后就去泡茶去了。
阿倍那个人魂拿起了之前曲修正在看的竹卷,细看了几眼上面内容后将其卷起,念着刻在外面的书名:“《阴曹地府史——九幽国纪萧石竹传》。”。
此书出自于九幽国的史官,是才排版出来的新书,正在九幽国中各地热销。写的都是萧石竹来了地府后,至今的一些事情。
虽然是九幽国的史官,手下已经留情,但书中还是或多或少的把萧石竹对外的残暴,写了一些出来,让人看得觉得萧石竹好似少了不少的仁慈之心。
这时,一旁已经拿起一块糕点的盘都也凑过头来,看了一眼那书卷的标题后嘿嘿一笑,道:“我们的这个小朋友也上史书了啊。”。
“来来来,这是我今年种在竹林里的茶树收采的新茶,你们尝尝。”曲修给他们端来了热茶,打断了他们的闲聊,也坐了下来,说到:“我们丹水三杰已经很少聚在一起了。盘都成亲之后,整天忙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你阿倍呢,在城里的学馆也被那些调皮学生折磨得焦头烂额了吧,最近忙得没时间来我这里了。今天是怎么了,还相邀一起来我这里坐坐?”。
他们就是丹水三杰;是九幽国中,学识渊博的隐士,也是萧石竹在玉阙宫外的好友。
而萧石竹最近出宫的目的,也是来请他们三鬼出山。
别看他们三鬼怪模怪样的,行为举止也和常人不太一样,但是都是饱读诗书经典,通天文地理,满腹经纶却又不迂腐古板之鬼,胸中奇谋甚多,看问题也透彻,能直击要害。思考问题也周全又有独到之处,确实是称得上俊杰。
只是三鬼一直迟迟不愿意入朝为官,习惯了山野和自由自在的生活。
也不知道这次萧石竹再次亲自出马,能不能说服这三鬼出山?
“我今早算了一卦。”阿倍呵呵一笑,掏出一个装着几个铜板的龟壳放在了案几上,端起了茶杯:“挂线显示着,今日来你这里有好茶可以喝,这不就和盘都兄弟,忙里偷闲的来喝茶了吗。”。
“哈哈哈。”曲修爽朗一笑,好不吝啬的道:“神算子就是神算子,今年新茶丰收,确实有不少的好茶,你们尽管敞开了的喝,喝饱喝足喝够了;一会你们回去的时候,我在给你们一些带回去。”。
山风再起,四周竹林风中摇摆,舞动着曼妙的舞姿。
“还算出什么来了?”抿了一口茶的曲修,再次看向了小孩模样的阿倍。
“还算出来了,除了我之外你们都快离开丹水郡了。”嘴角含笑的阿倍,与满眼好奇的曲修四目相对下,不急不慢的说到。
曲修和盘都闻言一愣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才泛起的困惑神色,然后异口同声的对阿倍:“我们为什么要离开?”。
他们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计划,也没有打算离开丹水郡的,所以阿倍这话不但让他们惊讶,还让他们听的一愣之后莫名其妙的。
盘都抬手,使劲挠了挠了自己头上牛角附近的长毛,百思不得其解的目光看向了正在喝茶的阿倍。
阿倍悠哉悠哉的喝了几口喝茶,砸吧砸吧嘴,道:“我也不知道啊;卦象只能看到离别之相,于是着你们都会离开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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