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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北部与奥地利接壤的区域内,各个大小城镇全都进入了紧急状态,这可不是什么演习,真正的战争即将到来。
不少人选择和家人一起躲进地下室里,用所有他能够找到的木料加固起门窗和墙体,德国空军轰炸兵团的恐怖,此时早已经深入人心。
一些边境村镇里的成年男子被集中起来,从边防警察的储备军械库里领取武器和装备,他们被临时编组成黑衫军的后备军团。这种时候也没人关心这些人是不是法西斯党员了,此刻只要是个扣得动扳机的男人,就又义务承担起保卫意大利的责任,不管他们喜不喜欢,都必须走上前线与入侵的德国人作战。
意大利人感觉这半天的时间就好像在做梦一样,大多数人甚至连德国人为什么要与意大利宣战都没有搞清楚,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进入了一场战争。
时间实在太仓促,很多地方一直忙碌到了午夜,结果才发现他们连基本的防御共事都没有去构筑。
意大利北部靠近奥地利和德国边境一线,是绵延数百里的阿尔卑斯山脉,这片起伏的山峦数千年来一直都是意大利天然的屏障,阻挡着来自北方强悍邻居的侵袭,当然这道山脉也不是难以逾越的天堑,富庶的亚平宁半岛在历史上被外来强敌洗劫过很多次了。
布伦内罗是意大利与奥地利之间的重要口岸,毫无疑问会被当作首要的攻击目标,这里是德国与意大利铁路网交汇的枢纽,德国人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它完整的拿到手中。
意大利守军的指挥官朱利奥.菲利贝托上校也是这样认为的,他很庆幸自己守卫的城镇对于敌人具有重要的战略价值,这意味着对方不会滥用轰炸机进行无差别的空袭,因为他们必须保证这里的铁路设施完整。
菲利贝托很清楚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在布伦内罗后方根本就没有第二道防线,一旦德军占领布伦内罗,德国的强大兵团就能沿着阿尔卑斯山铁路长驱直入,一头闯进繁荣肥沃的波河平原。
但是现在菲利贝托上校手里只有两个不满员的步兵营与一个边防警察大队。另外还有两个连的黑衫军,不过他们有自己的指挥系统,根本不服从菲利贝托的命令。
在城外驻防着一个陆军高炮连,装备八门小口径高炮,不过之前跟那位连长通过电话,对方表示因为常年缺乏修理的零件,目前只有两门37毫米机关炮还能正常击发。在上校看来,这是令人发指的严重渎职,但是眼下为了稳定军心,他只能在口头上表示一些不满,他要利用起手上所有的兵力,这些炮手拿起步枪,至少比黑衫军要管用的多。
时间飞速的流逝,此时距离开战时刻只有五分钟了,上校带着副官和两个通讯兵,钻进了设置在火车站地下室里的临时指挥所。两个营的各级主副指挥官全都被上校赶到一线阵地上督战去了,留在指挥所里的参谋们此刻一派忙碌的样子,军官和士官们拿着一堆表格和地图,在房间与过道之间跑来跑去,看上去好像德国的入侵已经开始了一般,上校心里很清楚,这些都是做给他一个人看的。
暗自叹了口气,意大利上校捋着自己下颚花白的胡须,大步走进了指挥室,刚才还在像没头苍蝇一般乱转的军人们全都原地站定,抬手向着指挥官致以法西斯礼。
“给我接通莱昂纳多中校的电话,那里的电话线应该已经连上了吧?”上校把军帽扔在了地图桌上。
“部队已经进入最高战备,战争随时就会爆发。”副官把一份电报递到了上校手上。
“全都是废话,我现在需要的是支援,哪怕给我调几架飞机来也好,至少可以振奋一下士气。”上校把电报揉成一团,随手扔在了地板上。
“电话接通了,上校先生。”通讯士官一手拿着话筒一手端着电话机跑了过来。
“莱昂纳多吗?我是菲利贝托是的,声音很清晰。你那里目前的情况怎么样?对面有没有动静?还没有?”菲利贝托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已经过了十二点,德国人非常遵守时间,他们随时都会发起进攻。是的,我相信你的士兵都是好样的,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随时与指挥所保持联系,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就这样,谢谢,愿上帝也保佑你我的孩子。”放下电话,菲利贝托双手支撑着地图桌,低头查看起那张画满了用红蓝铅笔标示出的防御阵地的军用地图。
他手上总共只有五百三十个受过正规训练的士兵,加上那些高射炮兵也就六百刚出头一点,连半个步兵团都凑不起来。唯一的一个炮兵连配备有四门1913型65毫米山炮,弹药倒也充足,虽然款式老了一点,威力也偏小了一点,但这时候也容不得挑三拣四了。
边防警察被均匀分配给了两个步兵营,作为二线的预备队,等到开战之后,他们也可以帮着后勤单位,向一线阵地输送弹药和补给品。人数实在太少,也没办法配置什么纵深阵地了。
总算边境线上的战壕和工事是现成的,从一战之后就一直放在那里,每年陆军都会组织士兵进行一些必要的修缮和维护,只是从没想到真的会有利用起来的那一天。
至于黑衫军,他们被上校扔到了一线阵地的侧翼,划给了他们一段战壕,随后就让这些人自娱自乐去了,这些乌合之众的战斗力根本就没在上校的考虑范围内。
“炸药都布设好了吗?”上校回过头对着一个参谋问到。
“这个我不知道,我不负责这方面的事,长官。”那个中尉愣了一下,随后耸着肩膀回答到。
“那你快去给我找负责这件事的人过来!”上校皱起眉头挥了挥手。
“好的,长官。”参谋灰溜溜的快步走出了房间。
“真是见鬼”菲利贝托感觉胃部又开始隐隐绞痛,他在地图桌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身来。
意大利上校从没考虑过把这个车站和附属的铁路设施完整的留给德国人,一旦防线失守,他将在部队撤退时炸毁所有的设施,德国人最终只能得到一片残破的废墟,估计这至少可以迟滞德国人两到三天的行动。
问题是他手上没有专业的工兵,只有几个年轻军官在军校里受到过部分最基础的爆破训练,于是他们只能用加大装药量来弥补理论知识方面的缺乏,最终这项工作的进展比上校想象中要慢上很多。
就在此时,头顶上突然响起了一声沉闷的轰鸣,整个地下室都震颤了起来,天花板上一大块绿色的石灰涂料掉落下来,在地图桌的一角砸的粉碎。
“进攻开始了!”一个参谋惊叫起来。
“快接通前线的电话?”
“是轰炸!是轰炸机投下的重型炸弹!”
“把通风扇打开,这里全都是灰尘!”
“仁慈的主啊!”房间里充满了参谋们乱七八糟的叫喊声。
“全都安静!统统给我闭嘴!爆炸距离这里还很远。”菲利贝托皱着眉头站起身,用力的拍打着地图桌,大声的喝止了房间内的慌乱。
“长官,是佩特洛中校!他们的阵地遭到了德军的重炮轰击!”一个通讯士官大声报告到。
此刻在这间地下室里,能够清晰的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如同滚雷般的轰鸣声,铺着硬木地板的地面同时也在不停的微微颤抖,挂在房梁上的吊灯在这种抖动中开始慢慢的摇晃起来。参谋们充满恐惧的望着天花板,他们知道这间地下室根本就只是一间民用设施,没有丝毫的防弹功能,一旦某颗不开眼的炮弹或者炸弹落到头顶,他们必定会与这位脾气固执的上校一起完蛋。
“德国人不会攻击车站,他们需要这条铁路。”上校看透了部下在担忧什么,他故作镇静的大声安慰到。
他不会承认自己之前竟没有想到德国人会使用重炮,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失误,德国人完全可以在意大利人的射程之外,用精准的火炮一点一点的碾碎他们的阵地。他这辈子还从未经受过重炮轰击,但是他可以想象得到现在在一线阵地上,那些可怜的士兵正在经历着什么,同时感受着怎样的一种恐惧。
“我是菲利贝托,现在情况怎么样?你看到德国人了?什么?不!绝对不能撤退,我不管你已经损失了多少人在敌人步兵冲击之前撤退,这将是意大利陆军的耻辱!我不要听什么理由,你必须让你的人坚持住那就让预备队顶上去!
轰炸机?他们出动轰炸机了?你那里能够看到多少?刚才从你头顶上飞过去了?好吧,佩特洛中校,我们不能不战而退,无论损失多严重都要坚持待在阵地上,我会给你发撤退命令的,我发誓,但绝不是现在!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坚持住,拦住德国人的进攻势头,为后方部队争取时间。
是的,我会提早通知你的,这你可以放心。至少还需要一个小时,这是命令,你明白没有,这是命令!“对着话筒大声吼完,上校用力摔下了听筒。
“长官!伞兵,漫天都是德国人的伞兵!”一个军士提着一支卡宾枪冲进了指挥所,肩上还背着一个受伤的军官,那个可怜的家伙半边身体都被鲜血染红了。
“上帝啊,这是警卫排的卢卡少尉。”两个士官冲上前去帮忙扶着军官躺在了地板上。
“长官,我个人建议您立即离开这里,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德国伞兵,我看至少有几千人。警卫排可能坚持不了太久,请您立即做好决定。”那名中士对着上校敬了个军礼,随后转身跑出了指挥所。
“电话,快给弗兰西斯克少尉打电话,命令他们立即引爆!”菲利贝托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他大声的命令到。
“遵命,长官!”通讯参谋连忙用力的摇动磁石电话的摇柄。
“立即烧掉手上所有的机密文件,罗马的电报、部队的名册还有地图对!把这张也一起拿走,全都烧掉。”上校抓起地图桌上的地图,塞到了副官的手里。
“上校”一旁的通讯参谋报告到。
“立即去把我房间里的那个提箱拿过来,当年那些埃塞俄比亚蛮子都没有抓住我菲利贝托,现在德国佬也别想抓住我。你们也别傻站着,立即准备撤离,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菲利贝托大声的对着参谋们吼叫着,参谋们连忙一窝蜂的跑出了房间,总算他们没忘了抬走那位只剩下半口气的卢卡少尉。
这位老上校此时已经失去了一贯的沉稳冷静,重炮之后就是伞兵吗?德国人就不能堂堂正正的正面打一仗。
“上校。”通讯参谋继续呼唤着。
“早知道就应该把仓库里的东西都毁掉,一点都不能留给德国人。”菲利贝托嘟囔着,随后转过头望着通讯参谋。
“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又有什么事情!哦,对了,弗兰西斯克少尉联系上了吗?”
“电电话线被切断了!”通讯参谋提着话筒哭丧着脸向上校报告。
“什么!见鬼!那你还傻站着干什么,你立即亲自去跑一趟,告诉少尉是我的命令,立即引爆他们布设好的所有炸药。”上校充血的双眼死盯着面前的通讯官,右手搭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是,遵命,上校。”通讯参谋连忙向着菲利贝托敬礼,转过身就像一只中箭的兔子一样快步蹿出了指挥室。
“都是一群无能的懦夫!”菲利贝托对着地板啐了一口。
话音还未落,外面的走廊里响起了几声清脆的枪声,接着就见到那个通讯参谋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冲回了指挥所里。
“德国人!德国伞兵!”参谋军士手指着门外大声叫喊着,同时飞快的跑到房间角落的文件柜后躲藏了起来。
“懦夫!”菲利贝托上校再次对着军士的方向吐了口唾沫,随后伸手从腰间的枪套里掏出了他的手枪。
“举起手!扔掉武器,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少校。”三名德国伞兵端着冲锋枪站在了指挥所的门口,带头的是个下士,讲着一口德国口音浓重的意大利语。
“上校!是上校,看清楚这个军衔!士兵!”菲利贝托把手枪扔到了地图桌上,随后高高的举起了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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