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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达,你怎么来了?”莫长安惊愕的站在原地,不由问:“是师父让你过来的?”
除了她师父闲来无事的慰问,其实莫长安很难想象还会有谁派了一达前来。
“你门中的小童?”殷墨初凑着脑袋,打量道:“瞧着颇为讨喜啊!”
如今一达落在显眼之处,四周皆是凡人,当然不可能依旧一副精怪的躯壳,故而他此时正是化作人形,瞧着红扑扑、玉滚滚,很是惹人怜爱。
“长安,是师尊让我给你捎封信过来。”一达不去看殷墨初,只兀自走到莫长安的跟前,仰着头将怀中信函递上前去。
莫长安一愣,难以置信:“你说谁?师叔?”
夜白那狗东西?怎么可能!
“你没有听错,是夜白师尊。”一达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喏,拿去罢,师尊说要你回信的。”
夜白将信函交付与他后,便叮嘱他,定然要吩咐莫长安写了回信,否则的话,就是他没有将信函送到莫长安的手中,算是他的一宗大罪。
对此,一达简直是欲哭无泪,不知如何是好。故而,连夜快马加鞭,他急急便飞到了莫长安面前。
“夜白?”三七歪着脑袋,不知是谁:“夜白是谁?”
她死的时候,夜白还未曾出生,故而对他全然不知。
见莫长安就要伸手接过信函,姜衍淡淡一笑,代而解释道:“莫姑娘的师叔,出自子规门。”
然而,他的话音才落下,那头殷墨初忽的眸底一动,有戏谑之意浮现,在莫长安还未伸手的那一瞬间,他兀自夺了一达手中的信函,飞身往后退去。
“你……你这人作甚!”一达见此,气的跳脚:“为何夺了长安的信函?这是师叔与长安的,你不能看……欸,你不能拆,不能拆啊!”
一达追逐着殷墨初,试图抢过那封信函,但本该跳脚的莫长安却是无动于衷,只好整以暇的瞧着这两人你追我打。
“莫姑娘不在意?”姜衍深邃的眸光落在莫长安的脸上,他低眉浅笑,从容自若。
“在意什么?”莫长安问:“信函?”
“不错,”姜衍道:“夜白既是写了信函与你,左右也是要紧之事,如若被旁人瞧见,恐怕……不太好。”
虽说姜衍没有挑明,但即便是三七也听得出来,他言下之意就是夜白写了私密的信函与莫长安,不可为外人道尔。
看到这里,三七不由抱胸瞧着,脸上不自觉便露出看好戏的神色来。
若是她没有猜错,姜衍、莫长安还有那个她不知道的夜白,定然关系复杂!
莫长安不知三七想法,只望了眼殷墨初那孩子气的脸庞,一时间笑颜如画:“殷墨初这厮想看,倒也要问问我同不同意。”
说着,她兀自慢条斯理摊开掌心,白皙柔嫩五指前,不知何时落了一封信函。
“莫姑娘果然不是好算计的,”姜衍一怔,随即摇了摇头:“看来这小郡王是要自讨苦吃了。”
“什么自讨苦吃?”三七耐不住好奇,瞟了眼莫长安手中的信函,不由问道:“不过长安,你什么时候拿到信的?分明……”
分明她是没瞧见她动手,且如若她掌心的是夜白给她的信函,那殷墨初手上的……又是什么?
“砰!”就在这时,一声爆炸声轰然响起。
三七与姜衍下意识朝着响动的那头看去,就见殷墨初俊逸秀白的脸容,不知被什么炸的漆黑一片,连带素来保养的极好的墨发,也一时间烧的焦灼裂开。
“噗!”三七捂住嘴,却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爆笑:“哎呦喂,我的妈啊,这……这是恶人自有恶人……”
本是想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可一想到莫长安这姑娘的手段,三七顿时打了个寒颤,口风转的很快:“这是恶人自有仙子磨啊!哈哈哈,臭狐狸,你也有今天!”
她嘲笑的话才落下,就见那头殷墨初口中喷出一缕黑烟,他抖了抖身子,回神正打算说些什么,却不料,他才动弹一下,前庭处忽然有什么细细碎碎,随风飘飞。
“什么情况?”他下意识摸了摸眉梢,脸色瞬息万变:“不会……不会的!”
三七捂住肚子,笑的前仰后翻:“哇哈哈哈哈!没有眉毛了,哎呦喂,没有眉毛了啊!”
那一烧,竟是连他的眉毛都给烧了精光。要知道,这世上无论是谁,无论再怎么俊美好看,只要少了眉毛……那无疑是行走的笑料,走哪儿,哪儿就是爆笑声一片。
一时间,不仅是她,就是莫长安和一达两人,也笑的几乎抽搐。
虽然这一手是莫长安兀自留的,但没有想到在殷墨初身上,竟是如此效果显著,连眉毛……也烧的精光。
“咳……噗咳。”姜衍强行按捺,却还是最终忍不住,发出一声嗤声。
天知道,这会儿的又是惊恐,又是没有眉毛的殷墨初是多么的……滑稽!
……
……
没有眉毛,显然对一个人的仪容极为影响,故而殷墨初那时也没法子在大街上与莫长安如何计较,只匆匆捂着眉梢,便转身回到了客栈。
余下莫长安一行人,对着空气放肆大笑。
等到莫长安回到客栈以后,几个人便各自散去,唯独她领着一达,回到了屋中,不紧不慢的将夜白送来的信函拆开。
她一边放下手中的茶盏,一边信手撑开。
信函上,寥寥数语,龙飞凤舞的几个字,莫长安倒是颇为熟悉。
“长安,师尊说什么了?”一达眨了眨眼睛,心下颇为好奇。
他在子规门许多年,也算是看着夜白长成,但实际上,夜白很少会捎信回去,当初莫长安方入子规门的时候,夜白也是几年都没了音讯,谁也不知他究竟身在何方。
故而,一达倒是好奇,夜白究竟在信中说了什么事情。
“哦,没什么。”莫长安耸了耸肩,不甚在意的将信函递到一达面前,指了指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看看?”一达凑过头去,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夜白的字儿,是真的好看,一如他人那般,龙章凤姿,很是冷峻犀利,但只言片语之间,竟都是告诫莫长安远离姜衍,几乎五行都是如此,没有一丁点儿人情味儿,比方说问问莫长安近况。
一达有些哭笑不得:“长安,师尊是特别不喜姜衍么?”
其实他看了这封信,只怀疑夜白是不是和姜衍有什么新仇旧恨。
毕竟他总结全部,大抵可以概括成几句话,其一:姜衍不是个好东西,先前告诫过你,怎么不听话?还是不怕死?
其二:姜衍不是个正经人,你与他一起终究不对,何不早早脱离其中?
其三:莫长安,你再不打发姜衍离开,恐怕是要被他害了的。
其四:姜衍真不是好东西,你对他不知根不知底的,何必执迷不悟?
几乎每一句话,不是围绕着姜衍不是好东西,就是围绕着你会被姜衍害死……就是一达看了,也未免觉得偏见很深,不像是夜白的作风。
“大概是罢。”莫长安也是一头雾水,对此当真捉摸不透。
她本以为,夜白此番书信过来,自是有什么要紧事,比如关于画皮师的底细,亦或者旁的什么重要之言,但怎么也没有料到,竟是这么的……无趣。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我与姜衍在一处?”莫长安想了想,一时间纳闷。
能让一达送书信,夜白怎么也得是远在千里之外,怎么隔得那么远,他还知道她的举动?
越是想着,莫长安便越是觉得寒碜的厉害。
一达闻言,不以为意:“师尊有潜龙在,依着潜龙的造诣,自是可以将你的情况呈现给师尊看。”
潜龙是夜白的坐骑,这一点莫长安早些时候也略有耳闻,但一直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有什么过人之处。
只这会儿听一达的话,她不由凝眉,问:“你是说,犹如身临其境一般,让他看见我当下的所言所为?”
“不错。”一达点头。
莫长安嘴角一抽:“那你说我如果在沐浴更衣的时候,他会不会看得见?”
一达:“……”
这种事情……还真的是……会。
“这狗东西!”莫长安咬牙切齿,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早就被夜白看了彻底,心下顿时恼火万丈:“他这要是去做登徒子、采花贼,还真是潜质过人!”
“长安,小……小声点儿!”一达四下看了看,随即作出噤声的姿势:“要是师尊这会儿在看,怎么办?”
莫长安恶狠狠瞪了眼上头,道:“弄瞎他的狗眼!”
“……”一达:“长安,你还真是……真是有胆识!”
他默默给莫长安竖起大拇指,心中暗暗佩服。想来这子规门中,胆敢如此对师尊的,也只有长安这一个人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想了想,弱弱道:“长安,你该给师尊写回信了。”
“写回信?”莫长安挑眼,冷笑:“这狗东西偷窥我,还要我给他写回信?”
如今,她已然上升到了偷窥的罪名,若是夜白在此处,她指不定是要一脚过去,让他明白‘祖宗’二字究竟是如何一个写法!
“唉,长安,师尊可是要我叮嘱你写回信呢!”一达可怜兮兮道:“你若是不写,师尊非得说我办事不力,按个大罪。”
“我没有什么可写的,”莫长安道:“看了那封狗屎一般的信,你觉得我能写什么?”
若是他慰问两句,恐怕她还是可以稍作修饰,聊聊近况,再多添几笔问候,也算是阔别的一种……念想。
可事实上,他的确写的洋洋洒洒。没有一句话是她能够回复一二的。譬如姜衍的好与坏,有些事情,已然不是她说远离便远离,更何况她根本不觉得姜衍哪里不好,相处的这几日也颇得他的照顾,如此情况,让她怎么开口说?
“嗯……好像……好像也是。”一达挠了挠脑袋,发现莫长安说的其实没有错,可一想起自己身负重任,他不得不苦下脸来,“长安,师尊吩咐我了,你就看着写几个字儿呗?好歹让我有法子交差。”
“你就这样怕他?”莫长安无奈的戳了戳一达的小脸儿,问道:“其实师叔也没有那么可怕,只是素来没有好脸色罢了,这怪不得他,怪只怪他……生来如此。”
越是说到最后,莫长安越是觉得夜白这厮也是怪可怜的。不过可怜归可怜,偷窥一事到底还是有些不耻。
“长安,你就帮帮我罢!”一达可怜兮兮的揪住莫长安的衣角,道:“长安,长安……”
他了解莫长安,这姑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大多数时候,她其实很好说话,故而一达倒是不担心她不写回信。
果不其然,他央求了一阵子,莫长安便败下阵来,叹气:“罢了,写就写罢,终归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说着,她摇了摇头,手中一晃,便有笔墨纸砚落在桌前。
“长安真好,我来给你磨墨!”一达嘿嘿笑着,狗腿的跑到莫长安身侧,开始为她磨墨。
只是,好长一段时间,莫长安都不知道要怎么下笔,直到一盏茶过去,她才沾了点墨水,在空白的纸上,写上寥寥数字:
师叔,展信安。
你的叮咛我已收到。
“长安,就……就这样?”见莫长安吹了吹纸上的墨迹,一副打算停笔的模样,一达忍不住再次苦下脸来:“这是不是有点……短了?”
“就这样。”莫长安点头,抬眉看了眼一达,询问:“你要觉得不够,不妨自己多添两笔?”
她其实是不介意的,就是夜白介不介意……还要另当别论。
“不不不,够了,够了。”给他十个胆子,他也是不敢乱添加的,要是师尊不满,可还不得他来受罪?
“喏,等干了,就收起来。”我去外头弄点吃食,顺带办点正经事。
一边说,莫长安一边缓缓起身,同一达打了个招呼,便很快踱步出去。
只剩下一达站在原地,一张童稚的小脸上,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一时间很是为难。
……
……
与此同时,莫长安出了门,正打算下楼弄些吃食时,路过殷墨初所在的住所,忍不住借着门缝儿处探头望去。
“莫长安,你还敢在外头窥探!”殷墨初显然察觉到了莫长安的窥探,气的转身便拉开了门。
“呦,这眉画的不错啊!”莫长安指了指殷墨初,忍住笑意,一本正经道:“看来你年纪大了,是时候可以娶妻生子了。”
只有娶了妻子,才能每日里为她描画眉梢,如此也不辜负他那一手画眉的好技巧。
莫长安的言下之意,殷墨初哪里听不明白?就见他恶狠狠瞪了眼她,道:“莫长安,我不过是抢你一封信罢了,你至于这样吗?”
“谁让你抢信的?”莫长安不买账,只哼道:“你若是不抢,如今也不至于落得这般地步。”
她其实一早便看到了殷墨初那眼底的诡秘,心下知道他这恶劣的性子无非就是要夺了信函,当众拆开吟诵给旁人听。
若是这件事落到旁的女子身上,指不定要出多大的丑呢!
“我不就和你闹着玩儿嘛,”说到底也是他没道理在先,故而这会儿他努力挺直腰杆,试图看起来更硬气一些:“难不成那信函里头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挑了挑眉,像个顽劣不堪的少年郎,眉宇间皆是玩笑和痞气。
“所以,我也是和你闹着玩儿的。”莫长安弯唇,扯出一个无害的笑来。
“这还闹着玩儿?”殷墨初指了指自己的眉梢,深觉气恼:“小爷都毁容了!你给小爷负责到底!”
莫长安沉默,好半晌,才道:“把三七赔给你罢?”
殷墨初:“……”
“答应了?”莫长安颔首:“也是,三七这姑娘温柔可人,再适合你小郡王不过。”
“莫长安,讲话要凭良心的!”殷墨初气不打一处来:“那丫头哪里温柔可人了?整日里张牙舞爪,像个母老虎似的,你就是不要银子送给小爷,小爷也不稀……”
“不稀什么?”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三七的一声问话。
殷墨初瞳孔微缩,下意识瞟了眼莫长安,见莫长安丝毫不觉惊讶的模样,心中更是恨得滴血。
这莫长安,竟是又来坑害他!
“什么不稀?没有不稀!”殷墨初嘴角一抽,立即转了口风:“小爷是说,这么高贵的龙七公主,怎么能够说赔就赔呢?”
心下颤抖,殷墨初还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不算难看的笑来。
他对三七,是当真有些怕的,这丫头看着可人,但骄纵起来简直无法无天,且不说旁的,就是她动手的速度,也比莫长安快上许多。
如今他正是修为恢复的时候,贸然与三七动手显然不甚明智,再者说,三七是认准了他是什么狐狸,指不定到时候去南海搬了救兵,他是怕的要命。
“哼,在我背后说我坏话?”三七踏进门槛儿,瞪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略微凶悍:“不想活了?”
“没没没!”殷墨初连连摆手,顿时怂了几分:“是莫长安说的,我没有说。”
他将矛头指向莫长安,心想素来有两个女子的戏码,皆是可以成功挑起战乱,从而让他顺利躲避。
“我说的?”莫长安指尖泛着玉色,嗤笑一声:“三七,你可信他的话?”
她也不解释,径直将问题抛给三七。
显然,三七还是怕莫长安的,她从前只是听闻萧然的传话,如今殷墨初这件事后,她便愈发知道莫长安惹不得,故而乍一听闻她的发问,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摇了摇头,将所有罪责放到殷墨初的身上。
“长安的为人我是清楚的,你质疑长安便是在质疑我的看人能力!”三七目光落在殷墨初的身上,欲图上前:“臭狐狸,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啊。敢质疑我?”
“你……你们这是狼狈为奸!”殷墨初气的想要跳脚,显然没有料到三七会这般狗腿子:“别以为小爷是怕你的啊,小爷只是好男不跟女斗,小爷谦谦君子……”
“三七,交给你了。”莫长安不去看他,只淡淡勾唇,转而散漫一笑,踏出门槛。
“欸……好!”三七点头,顿时熟练的拽住殷墨初的耳朵,屋内顷刻便响起一阵哀嚎。
“小郡王到底是有怕的人了。”一出门,姜衍便站在楼梯口,清风明月一般,弯唇浅笑。
“这叫一山更比一山高。”莫长安耸肩,乐的自在:“好歹有三七在,否则我可是要被闹得心烦意乱了。”
现下莫长安偶尔还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从前与夜白一起时,她是孩子心性,现在碰到三七和殷墨初了,她不得不表现的老练一些,否则终有一日是要被这两人的吵嚷声搞疯的。
姜衍一笑,只话锋一转,问道:“听闻这两日温子良不在府中,莫姑娘可是有何打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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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不在的n天,想他,想他~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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