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虽然是上国使臣,但半夜三更翻墙,偷偷摸摸来到别人老婆的闺房中,还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总是有些不清不楚。
见刘豹突然气势汹汹闯了进来,我虽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但一时之间也有些语噎,回想起刚才在酒宴之上,我看到蔡琰就魂不守舍,差点一屁股从椅子上摔下来(主要是因为找到了她),口水还留个不停,估计这一切都已经被他看在眼里。
我毫无底气,结巴道:“刘……刘兄,你可千万别误会啊……我们真是什么都没做,你看这不,不还穿着衣服呢吗?”
谁知不说倒还好,这句话一说,刘豹的脸色比刚才更阴沉了。只是他看我毕竟是汉庭使臣,又和呼厨泉称兄道弟,一时倒也不便发作。只是冷冷将手一挥,向手下人命令道:“你们退下吧,这里没你们事了。”
他补充道:“今晚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要让我知道,我砍了他的脑袋!”
众兵卒提着刀枪本来以为要大杀一场,结果却没料到是这么一个尴尬局面,刘豹一挥手,都如逢大赦赶紧退走了。我这才看到,刘豹身边站着那个小厮,原来我虽然将他打晕在地,但地下冰凉,他应该是被冻醒了,这才赶紧跑去禀告了刘豹。
刘豹一看这小厮,怒道:“还不快给我滚!”那小厮马上夹着尾巴跑掉了。
发生了这一切变故,蔡琰却毫不为所动,一副端庄的神态,站在一边面无表情,我心中只浮现出了两字:“冷艳!”我清清嗓子,总算镇定了一些,说道:“刘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刘豹摆摆手道:“段兄,你不用解释什么,我……我都知道。”
他转头对蔡琰说道:“文姬,有些话我一直想和你说,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日,当着段兄弟的面,我们便把话挑明了吧。你是不是一直想离开匈奴?”
蔡琰有些讶异,双腮泛过一阵潮红,说道:“我想回故乡,你都知道了啊。”
刘豹苦笑道:“你是我的妻子,日也和你朝夕相处,虽然你不说,我又岂能不知?这些年,看你日日这般憔悴,我也是心急如焚。我千万般对你好,可终究还是换不来你的真心!”
蔡琰平静道:“这不怪你。你确实对我很好,但我是被你们匈奴的士兵强行掳来的,这些年我每夜都会做噩梦,梦见他们杀了我的家人,将我拖在马后,用马鞭抽打我这些苦一辈子也是忘不掉的。所以,我恨匈奴,恨这里的一切!”
“也恨我吗?”刘豹问。
蔡琰眼睛中忽然留下一行清泪来,说道:“我不恨你。当日怀了你的孩子,我有几百次都想把他打掉,不让他来到这个世间。可是,我终究是欠你的,有了这个孩子,也算是……算是两清了吧。”
“两清了?”刘豹咀嚼着这句话,有着说不出的心酸。良久他才说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吗?第一次见到你,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蔡文姬,一个大汉朝廷的才女,怎么可能沦落到成为我匈奴人的奴隶?可偏偏造化弄人,真的就是你。第一次见你,你虽然是俘虏,但我还是一眼就看中你了,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把铁锤砸在了我的胸前。那时候,你就将我全部俘虏了,你不是我的奴隶,我知道,那一眼之后我就已经成了你的奴隶。人海茫茫,既然遇到了你,这一生又怎能没有你?!”
蔡琰流泪道:“夫君,我都知道。可是造化弄人,我们不该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遇到了对的人,如果你是在中原遇到了我,像普通人那样,我可能也不会这么打心底里排斥你。只是,现在一切都无法改变了。我尝试过真的去爱你,但是我失败了,我……我真的做不到。”
“哈哈,”刘豹仰天大笑起来,笑中含泪,如英雄陌路。
“你走吧,我这一声,终究得不到你的心。”刘豹强忍泪水,背对着蔡琰说道。
蔡琰泪流满面,缓缓跪下:“你真的愿意让我回归中原?”
“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有这个想法了,至少,想和你一起去中原你的家乡看看。可是,我是匈奴的左贤王,这个普通的愿望也满足不了你。可是我也舍不得你走,我何尝不知道你多么想回家乡?每天夜里睡梦中,你都会呼喊家乡的名字……这些,我都知道……”
“夫君,我对不起你。”蔡琰抓住刘豹的衣袖。
刘豹抹了抹眼泪,转过身来柔声说道:“不,是匈奴,是我欠你的。今天晚上段兄弟一看到你就格外上心,我就知道他一定是来寻你的,我也很高兴,中原你的家乡总有人还惦记着你,天涯海角也要来寻你。你……你跟着段兄弟走吧,我听叔叔说了他的事,他是个有担当的热血汉子!”
我拱了拱手,却不知道说什么。
刘豹这才对我说道:“晚上是对不起了,我来之前并不知道是段兄你,以为是其他宵小之徒,要不然我也不会带兵前来。其实刚才在酒宴上,我就有想结交段兄的意图,奈何人多眼杂,不便行事。但段兄是个直爽的人,竟然就来找我娘子,真是再巧不过了。”
他拱手一礼,慷慨道:“文姬就托付给段兄了,刘豹无以为报,他日有用得着在下之处,刘豹一定竭尽所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赶忙扶起他,说道:“刘兄不必客气,蔡琰夫人我一定安然将她带回中原,交到她爹爹手中。”
“若如此,多谢了!”刘豹大喜。他的眼神中都有着由衷的喜悦,一看就不是虚假的惺惺作态。
我拉过他的手,走到墙角处叹息道:“刘兄,你对贵夫人确是一片赤诚之心。”
“有生之年,我也只希望她能过得幸福,每日里不必这样愁眉苦脸、以泪洗面,这样我也高兴。”刘豹说着,堂堂的匈奴左贤王,又暗自抹了一把眼泪。
我拍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鼓励。
我对蔡琰说道:“在匈奴王庭我可能还要呆个几日的光景,你若下定决心要回归中原,就收拾下行囊吧。过几日,我再来接你。”
蔡琰敛衽一礼,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眼睛,却看向那个为她流泪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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