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男回学校了。
在回去前,也不管她爸在场,就抱着她妈妈的脸表白道:“妈,我后天就回家了,你不要太想我喔。”
苏玉芹笑着说:“我不想你,习惯了。”
“你别习惯啊?我能按时吃药。”
“好,”苏玉芹摸了摸江男的马尾辫,不放心又嘱咐道:“不着急撵成绩,多喝水,早点睡觉,等你回去,妈领你去刮刮痧。”
江男抱着苏玉芹的脸就亲了一口,这才下车,背着书包越走越远,头都没回过,而苏玉芹却一直扭头看着女儿的背影。
江源达看着心里叹气,问苏玉芹:“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说完还回眸看向江源达一笑,这笑里是感谢江源达给了她一个好女儿,没人家江源达,她自己一人也生不出来是吧。
谁也不清楚,刚才女儿那番将军夫人的话,给了她太大的安慰和鼓励了。
尤其是前几天,江源达刚说完要去寻找美好新生活,她听了特别生气,特别过不去。
她只要一想象到,江源达要去重新寻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了。
那年轻女人,或许各方面都比她强,最起码身体素质比她强吧,这是一定的吧,那身体好就能给老江家生个儿子,那江男就不再是江源达唯一的孩子。
那年轻女儿会站在江源达身边,被人再奉承一句,和江源达好般配之类的,苏玉芹觉得,她靠想象就能把自己气死。
还有刚才突然得知,江源达不仅是个做买卖的了,还成了人大代表。
苏玉芹很难想象,如果没有女儿那番话,她现在得聒噪到什么程度,恐怕得马上加量吃药,得心理不平衡到极点了。
但她现在并没有。
她生了一个骂人的时候也会站街边掐腰对骂,动手打架不含糊,等到了那种所谓高档的地方,不用高音说话,只微扬着小脑袋瓜,寥寥几句就能把人堵的哑口无言的女儿。
她这个当妈妈的啊,都打心眼里佩服。
瞧刚才给她气的,让她说,她都说不出来,再看看她女儿,真是没白供闺女读书,知识学杂了,什么叫莫斯科没有眼泪啊?这都啥时候看的啊,就没有她女儿不知道的,男男那小嘴巴巴的,也能给她爸说的一愣一愣的。
在苏玉芹沉默的想着这些时,江源达也在琢磨着:怎么跟苏玉芹表态,最好说出那话是能顺毛摩挲的,别哪句话给惹急了,翻脸再不搭理他。
“玉芹,我想跟你再谈……”
苏玉芹电话响了,她没管江源达话还没说完呢,她就接电话了,心里还哼了一声:你不是和我谈完了吗?
“喂……哎呀,是你啊。”苏玉芹冲着电话笑,还捂紧手机说:“我真是没想到你能给我打电话。”
江源达听这语气直拧眉:“谁啊?”
苏玉芹一拧身子,脸冲车门,继续跟来电话的人说:“我有时间,嗯嗯,好,那我们等会儿见,那个咖啡馆我知道,我十分钟就能到。”
“谁?”
“你给我靠边停车。”
“干哈去。”
苏玉芹白了江源达一眼:“你不是听见了吗?喝咖啡。”
“跟谁喝?”
正好红灯亮,车停下来了,苏玉芹没回答,开车门就下去了。
江源达从车窗探身子喊:“你给我回来,听没听见?!”
苏玉芹穿过车流,脚步更快了,她认为,她能接受江源达那句“你给我回来”,但她很讨厌那个男人每次说话时,最后都会带上类似“听没听见”的命令语气。
她就没听见,爱咋咋地。
咖啡馆里,心理医生曲医生早就到了,看见苏玉芹走了进来,他赶紧站起身挥手示意。
“喝点什么玉芹。”
苏玉芹边脱大衣围巾边笑呵呵道:“喝啥都行,就是喝不惯你们常喝的咖啡,苦了吧唧的,真是纳闷你们为啥爱喝。”
曲医生笑着点头,告诉服务员:“给这位女士来杯红枣奶茶。”
然后两个人才开始聊了起来。
曲医生说,他要走了,要和几个国外的同学一起去魔都开诊所,这面的经营不下去,市场不接受,别说精神上压力大,抑郁症之类的患者不受重视了,就是有的人得了重病,很多人的思想观念也讳疾忌医。
所以他不放心,这才找苏玉芹见一面,不是以医生和患者的身份,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苏玉芹已经像他一个朋友似的让他挂念。
苏玉芹听完后,失落的表情溢于言表,靠低头喝热的烫嘴的奶茶来掩饰情绪。
“玉芹,作为朋友,我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曲医生,你说。”
“其实人和人相处,在各种关系中,和父母、子女、丈夫、亲人、朋友,哪怕是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陌生人,他撞你一下,撞得很疼,就是没说对不起,碰到不讲理的,他还可能会倒打一耙,全都不能想得太细。
否则你会发现,跟任何人相处,里面都掺着退让和委屈。
过日子过的也不是以前,是过以后,以后你是不是相信能过好,会过好。”
苏玉芹瞬间就捂住眼睛,她觉得曲医生就是有魔力,总是能给她说哭。
曲医生看着这样的苏玉芹,心里一叹。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苏玉芹很爱她丈夫,被伤的有多疼,就有多爱。
他眼中的苏玉芹,不是那种对方无论好不好,都会听父母命的性格,然后对付着过日子。
她是那种只为丈夫这个人,就能甘心情愿善待公婆,不图公婆夸奖,就是愿意为丈夫做这些事。
也不是现在很多女性,衡量着各方面标准走近婚姻,她是很纯粹的一眼就相中她丈夫了,从她讲述过去就能有所了解。
她甚至,丈夫比女儿还重要。
怕别人知道这点会瞧不起她,她就隐藏着。
因为大多数的女性都会认为孩子比丈夫重要,会有一种心理是:觉得把丈夫看得特别重,很没出息,天底下又不是就那一个男人了,孩子才是亲生的,至不至于?
到了苏玉芹这,至于。
她眼中的男人,天底下只有一个江源达,换了别人都不是江源达。
曲医生探身子上前,隔着桌子拍了拍苏玉芹的肩膀,开玩笑道:“你看,我就知道我不能多说话,把你说哭了吧?快别哭了,玉芹,再哭下去,我可当你是舍不得我了。”
“你特么谁啊你?!”江源达火冒三丈出现了。
这一嗓子,咖啡厅瞬间安静了,没人说话,全看他,配着他错乱铿锵的步伐,只有悠扬的钢琴曲。
离苏玉芹他们桌不远处,汪静文站起身:“江、江总?”
江源达根本没听见,他哪顾得上这里有没有人认识他,爱认识不认识,被气的头顶都似冒了烟,眼珠子只盯着苏玉芹肩膀上、别的男人的手。
“你给我把那狗爪子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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