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是谁?”一群浪荡子作势就要找沈耘的麻烦,然而沈焘一声惊叫,却让这些人瞬间停住了脚步。
“沈,沈,沈耘,你,你怎么回来了?”沈焘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会儿人若非有那张桌子顶着,只怕早就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沈耘的名字在这群浪荡子耳中,这几日早就响了不知道多少遍。或许在街上拉个人问起,还有可能不知道沈耘是何人。正如城门口那几个百姓所言,张晏将沈耘高中的消息压了下来,去牛鞍堡送喜报的人也没有敲锣打鼓。
可是这几人可是门清。
沈焘之所以敢接着沈耘的名头胡闹,也是看准了授官之后沈耘无力回乡。等沈耘有能力回来的时候,他们也早就占够了便宜。何况想要占便宜的也不是他沈焘一家,其他几个如今纷纷借着新科进士的名头弄点好处,也不见什么人追究。
谁想到,沈耘居然回来了。而自己,正好装在他手里。
盯着沈耘看了几眼,这胖子眼珠一转,居然直接冲出了酒馆,让这些浪荡子们面面相觑。本来都说好了今夜沈焘请酒,这会儿酒都吃上了,人却跑了。这酒钱,到底该谁来负责?
不过,更为重要的是,刚才似乎他们还跟着沈焘一道讥笑沈耘来着。如果这位爷想要追究,虽说知县张晏与他并不对头,可是秦州想要巴结沈耘的大有人在。随便来个富商花点钱,找人将他们打断了腿,他们照样没地方说理去。
“沈家大爷,我等一时鬼迷心窍,出言无状,还请大爷恕罪。”
一群人哭丧着脸,就连其他食客都吃不下饭了。
沈耘摇摇头:“算了,我只针对沈焘那厮,与你等无关。今日这酒钱,就算在我头上,你等吃了酒自去便是了。回去之后,今日之事莫要乱说,好好做些正经营生,孝敬爷娘才是正道。沈焘那厮有他老子盘剥百姓,你们一无所有,到最后只能害了自己。”
“我等谨遵沈家大爷教诲。”
几个人明明年龄比之沈耘也差不了多少,这会儿却小心翼翼地,将一斗酒尽数吃完,冲沈耘一拜便连连跑出酒馆。这等模样看在沈耘眼中,不禁摇摇头。一个人不如别人并不可悲,但是明知道不如人,还不务正业,这就不对了。
吃完一块干粮,沈耘在掌柜恭敬的推辞中,执意付过钱。
只是,沈耘却并未住在这里。发生了刚才的事情,想都不用多想,看到的人必然会将自己到来的消息传出去。与其等着明日被堵门,还好不如换到别处住下,也图个清静。在掌柜幽怨的眼神中,沈耘离开了酒馆。
由于明日还要去拜谢州府长官和学政,因此沈耘便走到靠近州府衙门的客栈住下。
秦州的月亮并不比京师小多少。只是西北到底在夜间多了几分清寒,睡不着的沈耘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和姐姐,倏尔又想到了赵文清他们,最后思绪居然转到了苏昧身上。如此胡思乱想着,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进入了梦乡。
沈耘倒是睡得安稳了,可是沈夕一家,这会儿却在屋子里久久不能安眠。
往常为了省一点灯油,晚饭吃过就不掌灯了,可今夜却恨不得多点几盏灯,能将内心那股子惊慌驱走。
晚饭后沈焘照常出门,两口子都知道自家儿子是什么德行,肯定是要出去与人吃酒。反正这几年就算是沈夕管教,有沈陈氏护着,这坏毛病到现在没有改掉,索性便由得他去。自年前被张晏弄到礼曹,沈夕一家的日子也恢复了先前的样子。
只是张晏看在自己还有点用的份上,并没有彻底断了关系。
可是自从那日州府将喜报送来之后,张晏对他就彻底没有了好感。而这个时候,沈夕自然想到了依靠在沈夕这边。虽说先前已经结下莫大仇怨,但是沈夕听说,读书人最重道德,这宗亲之间的关系便是道德的一部分。
在他看来,借着这个由头,半是威胁,半是讨好,定然能够与沈耘重归于好。
当然了,最为重要的是,沈耘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他们在秦州扯虎皮做大旗,等沈耘回来,大势已成。他就算是想推辞都推不掉。沈夕的这番话与沈朝沈美等人说了,又听沈俨说起沈耘这几月经营的关系,更加笃定了这样的想法。
谁知道,这沈耘居然回来了。
看着沈焘惊慌地从门外跑进来,然后颤抖地想自己说着这件事情,沈夕一瞬间心凉了半截。尤其是他听到沈耘对沈焘说的那两句话,沈夕的心里就变得不平静起来。
沈夕不愿意两边都失势。可是张晏那边,偶然听人说起过,看到了沈耘的喜报,在不久之前又收到了几份书信,忽然间就变得不一样起来。对于沈耘的态度,似乎也有些模棱两可。况且张晏满秩之后,便要调往别处,可是沈耘却一生都能够影响他。
沈夕不敢赌,所以他准备讨好沈耘。
这会儿在家中来回踱步,正是考虑该如何应对。
就在他转的其他两人头晕的时候,沈夕终于做好了决定:“焘儿,那沈耘今夜住在什么地方,你可曾知道?”
沈焘摇摇头,随即说道:“他吃饭的那处酒馆,后头就有客房,想来今夜定然会住在那里。”
刚回答完,沈夕就斩钉截铁地说道:“好,明早咱们卯时不到就起来去那处酒馆。咱们爷俩拼着这脸面,也要让他松了口。到那个时候,一切就都好办了。”
卯时?沈焘一听,心里头十万个不愿意。四月里的卯时,在成纪县可是相当冷的,何况他就从来没有卯时起床的习惯。“阿爷,你看,是不是等天亮了再去。那沈耘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实在不行,咱们就追到牛鞍堡去。”
沈夕听了自己的话,顿时来了气:“混帐东西,说的什么胡话。明日一早要是堵不住那个小东西,咱们爷俩往后就等着喝风吧。你那三天两头的吃酒,这辈子就想也不用想了。”
沈焘是个典型的酒囊饭袋,听到往后没有这般好日子,如何不着急。一时间完全没了先前的抱怨,反而一脸热切地点头答应。沈夕家中的夜,就在三个人万般思绪中缓缓度过。
天还摸黑,城中无一声鸡叫。沈夕摸着黑窸窸窣窣地穿好了衣裳,下了炕,走到沈焘屋里,将他唤醒。第一次起这么早,沈焘满满的起床气,就算是用冷水洗了把脸,依旧没有冻醒满脑肥肠。嘴里骂骂咧咧地跟在沈夕身后,冷不丁被寒风吹着打个寒噤。
总算是走到了昨夜那家就算,沈夕的心忽然变得忐忑起来。
自从沈耘和自己等人闹翻之后,许多坏事都是他做的。这会儿想着和沈耘修好,沈夕实在是没有把握。可是,就算没有把握,还是要去做。沈夕不敢想象张晏走后,再来个新知县会是什么样子。而沈耘再过几年,若官做的越来越大,到时候想起与自己的仇怨,又该怎么收拾他。
“哐哐哐。”沈夕使劲敲门。
不久之后,里头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谁啊,这么早敲门。”门板挪开,睡眼惺忪的掌柜胡乱系着衣带,看这门外两人,没好气地问:“打尖早饭尚未开始做,住店便请进吧。”
“店家,我不打尖,也不住店,只是想问问,那个新科进士沈耘是不是住在你店里?”沈夕尽可能将自己的态度放的和善,然而,迎来的却是更加的不耐烦:“没有,要找人去别处找。”掌柜再度遮上了门板,这一回就算沈夕怎么敲门也不见有人理会。
若是从前,沈夕还有可能发狠说一句怎样收拾他,然而如今一个礼曹能做什么?就算是请托户曹帮忙,人家也不见得搭理自己。
也唯有沈焘这等没脑子的,满怀怒气砸着门板:“快开门,我阿爷是县里的礼曹。你这种店家,今天就找人好生修理你一番。开点开门,沈耘住在何处,我要去找他。”
可是,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反倒是临街有不少人家纷纷在屋里骂出声来:“哪家的狗东西,半天早晨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要嚷嚷滚回自己家里去。”
父子俩依旧不甘心,静静地等在门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门。终于,在吹了一刻冷风之后,终于从里头传来掌柜的声音:“你等莫要白费心思了,你们说的那位,昨夜根本就没住在咱们店里。至于去向,我也不清楚。赶紧回去吧。”
沈夕恨不得哭出来。
自从当了县中小吏之后,除了上官,还没吃过谁的闭门羹。谁知道今日事情居然反过来了,一个沈耘让自己白白挨了大半个时辰的冻。
沈焘更是直接骂出了声:“沈耘这厮,简直就是个畜生。咱们爷俩好心好意来找他,他居然躲的不见人。阿爷,咱们别找了。我就不信了,这是沈家一大家子的事情,三伯五伯照样会着急,何须咱们如此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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