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兰派来谈判的代表是牧师奥德赛和上尉夏佛莱。
在信奉上帝的欧洲,牧师是一个神圣的职业,在欧洲各国殖民海外历史中,到处都有牧师的身影。他们的任务便是把上帝的声音传遍新占领的殖民地,使整个世界都沐浴在圣光之中。
当然,在传播上帝的声音时,通常伴随着铁与血。
在西方人眼中,东方是神秘而荒漠的土地,教会中无数怀揣着理想的牧师不远万里来到东方,来传播上帝的声音。比如利玛窦、汤若望还有南怀仁等。而奥德赛负责传教的地区便是大员岛,向那些愚昧的原住民传播上帝的声音。
然而现在,荷兰在大员的总督卡隆被俘,荷军主力大败,明军舰队已经兵临热兰遮城下,荷兰人在大员的统治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卡隆被俘,热兰遮城的荷兰人群龙无首,作为有威望的牧师精神领袖,奥德赛便担负起谈判这样的事情。随同他前来的除了上尉夏佛莱,还有一个会说荷兰话名叫何斌的通事,负责作为双方的翻译。
顺着放下的绳梯,一行人爬上了战舰,看着这熟悉的盖伦战舰,以及战舰上忙忙碌碌的明军士兵,奥德赛和夏佛莱心情都很复杂。在不久前脚下这艘还是荷兰的主力战舰,一眨眼便为明人所有。二人心里都在暗骂总督卡隆无用,竟然丢失了这么多的战船!
通事何斌也很震惊,脚下这艘战船和附近的其他几艘他都认识,知道是大员荷兰人的主力战舰,荷兰人人数不多,靠着坚船利炮这才能够占据东番岛,便是强大的郑家舰队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可转眼间大部分荷军便被击溃,十艘主力战船有八艘被明军俘虏,这简直让人感觉如同做梦一般!
什么时候明军水军如此强大了,竟能击败荷兰军队!这点便是郑芝龙的郑家军也做不到。当然随着派往倭国贸易的阿尔曼德的逃回,大员岛上的荷兰人都知道敌人是舟山的明军,是一个叫做齐云商号的势力,为首的是大明一个国公。
对于舟山的实力,对于大明齐国公,别说荷兰人,就算是何斌这个明人也是一头雾水,因为他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号!常年生活在东番孤岛,和大陆之间大洋隔绝,何斌的消息闭塞的很,再加上陈越也是这两年才崛起,他没有听说过不足为奇。
未知最让人恐惧,这舟山的齐国公能够击败卡隆带领的荷军,能够俘虏绝大部分荷兰战船,其拥有的强大实力让何斌也为之心惊,因为何斌知道便是福建总兵郑芝龙也做不到这点。
何斌是福建南安人,和郑芝龙是老乡,郑芝龙和颜思齐当海盗时,以东番岛为根基,移民垦殖发展实力,何斌是郑芝龙属下的一员,是郑芝龙留在东番岛上的小头目。
后来随着郑芝龙被招安,放弃了在东番岛的基业,北港以及其他明人垦殖聚居的地方都沦为荷兰人的统下。这时何斌在东番岛上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拥有自己的甘蔗种植园,手里田地上千亩,雇佣数十个明人为他种地。在东番岛过的富有潇洒,因会说荷兰话又在荷兰人那里谋得通事职位,何斌在大员附近的明人中可以说是人上人,自然不愿再回大陆。
即便再去追随郑芝龙也不过在郑芝龙手下谋个一官半职,又哪里有在东番岛潇洒?
正因为过的富足,对舟山军的突然来临,何斌心情很复杂。靠着荷兰人的势力,他在大员过的很好。若是荷兰人被赶跑,到时自己又会如何,挣得的庞大家产会不会被朝廷抢夺走?这一切都是未知。
荷兰人竟然派人来谈判,陈越很感兴趣,他想知道荷兰人到底想干嘛,遂暂缓去炮击大员,而是亲自接见荷兰人。
甲板上一队三十六人的倭国武士头缠摆布条手握狭长的倭刀分成两列,再往后便是全副武装手持火枪明军士卒,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让从中经过的何斌心惊胆战。
何斌不懂军事,随同而来的上尉夏佛莱却懂,从两旁站立的明军士兵的武器装备,以及军姿来看,这绝对是一支不亚于任何一支欧洲劲旅的精兵。最关键的是这支军队的精气神,虽然所有士兵都静立不言不语,可却有一股杀气却扑面而来,这应该是经历过无数场大战才铸就的杀气!夏佛莱不由得暗暗心惊。
从甲板明军士兵阵列经过,在阵列的最端部,战舰最高昂的舰艏部,摆放着一张椅子,一个身穿蟒袍一脸英气的年轻统帅端坐在那里,在他的两旁站立着七八个身穿铠甲的将官。
“见到齐国公还不下跪行礼!”立在陈越旁边的何禄怒声对着这些荷兰人斥道。
奥德赛和夏佛莱自然听不懂何禄说的什么,何斌却是懂的。他不过是海边渔民出身,平时别说国公连知县这样的官员他也没见过,听何禄一喝,不由自主的跪倒在了地上。
“何斌,你做什么?”上尉夏佛莱大怒,厉声斥骂何斌道。
“这是我大明的公爵,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明人,见了他自然应该行礼。”何斌用荷兰语向夏佛莱解释道。
公爵!夏佛莱也吃了一惊。在欧洲,一个公爵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很多欧洲小国的国王也不过是侯爵爵位,比如神圣罗马帝国下的各个诸侯国,很多只有侯爵甚至伯爵的爵位。像他这种平民出身的人一辈子也没机会和一位公爵说话!可是,自己代表的却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自然不能向一个东方异教徒的公爵下跪!
“告诉他,我代表着尼德兰王国而来,不可能给他下跪!这位是奥德赛牧师,是传教士,更不可能下跪。”夏佛莱傲然道。
何斌把夏佛莱的话翻译过来之后,陈越摇摇头,也不愿纠结下不下跪这种无聊的事情。
“你们来见我干什么,说说你们的目的吧。”陈越淡淡道。
“尊贵的公爵,我们荷兰人是秉承着上帝的意志来到这遥远的东方,传播上帝的福音。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公爵您,竟然发兵攻打我们,先是攻占了北港,又来炮击热兰遮城?”
奥德赛牧师率先质问道。
“尔等西夷荷兰人,来到我大明的地界当遵循我大明的规矩,可是你们却肆意抢劫我明人商船,屠戮我大明子民。我家国公身为大明公爵,自然不能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故发兵讨伐尔等!”
谈判这等事情自然不需要陈越费口舌,一旁侍立的何禄当先斥道。
“抢劫商船的事情也许是个误会,再说你们在倭国不是已经夺回商船并且抢了我们两艘武装帆船了吗,为何又发兵攻打大员?这大员可不是你们大明的国土。”奥德赛反诘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东番岛自古便是我大明的土地,我大明也设有澎湖巡检司管辖东番岛,这地方当然是我大明的,和远隔万里之遥的荷兰人又有什么关系?”何禄冷哼道。
“我们曾和贵国福建总兵郑将军有过协议,你们大明允许我荷兰人在东番落足,至于大员岛上的土地,则是我们从当地住民手中购买,和你们大明更没有关系。”奥德赛辩解着。
“别和他们废话,问问他们到底来干什么?”见何禄还要辩论,陈越不耐烦的道。
“尊敬的公爵,你们无故发兵攻打我们,我代表荷兰东印度公司正告您,必须立刻停止攻打热兰遮城的举动,释放被桂军俘虏的人员,并且从北港撤兵,把北港交给我们。”奥德赛直视着陈越道。
“虽然你们侥幸打胜了一次,可是我们在巴达维亚还有着数千军队,几十艘战船。只要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愿意,能轻易集结数万军队战舰数百艘,到时两国开战,你们大明沿海将不得安宁!”上尉夏佛莱也威胁道。
“哈哈哈“陈越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一个弹丸小国竟然敢威胁起自己来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也许荷兰倾国之力能够弄出数万军队,几百艘战船,可他们敢倾力来攻打大明吗?除非他们欧洲本土不要了,英吉利国正等着取代他们海上马车夫的地位呢。
至于荷兰的东印度公司,虽然实力不弱,占据着印度、锡兰、马六甲、爪哇、大员等众多的岛屿和土地,可面对着庞大的殖民地,其数千军队几十艘战舰守土已经不易,难道还能全军来攻打东番?
而即便他们来了又能如何?凭借手下这八千军队,陈越完全有信心守住东番岛。
听着陈越肆无忌惮的笑着,夏佛莱和奥德赛面面相觑,何斌则在一边胆战心惊,生怕触怒了这位国公连累自己丢掉小命。
“撮尔弹丸小国,竟然威胁起我大明了,如此就滚蛋吧,我等着你们的数万大军,数百艘战舰!”陈越挥挥手,示意赶他们出去。战场上能获得胜利,何必谈什么判!他已经有些意兴珊阑。
“国公爷,请听小人一言。”见有士兵来驱赶,何斌连忙高声叫道。在众人当中,最想着谈判成功的就属何斌了,若是一旦打起来明军攻入大员岛,何斌在大员所拥有的一切说不定都会烟销灰灭。
“你有什么说的?”陈越冷冷的看着这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示意手下暂且停止驱赶。何斌这个名字,陈越隐隐有些熟悉,想了想,历史上好像就是这个人为郑成功引路,使得郑成功大军得以从鹿耳门海道进入台江内海。故此人虽然为荷兰人做事,倒也算不上汉奸。
“齐国公,您是不是真的打算把荷兰人赶走,完全占据东番岛?”顾不得奥德赛和夏佛莱听出端倪,也知道奥德赛和夏佛莱听不懂大明官话,何斌急促的问道。
“当然,要不然我带军来此作甚?”陈越淡淡道。
于是何斌便知道根本没有谈判的可能,至于荷兰人刚刚提出的条件更是笑话。
“何斌,你和他说些什么?”夏佛莱见何斌只顾得和这个大明公爵说话,并不对自己进行翻译,忍不住问道。
“请国公爷把这两个荷兰人抓起来,我有办法让您的船队进入内海并打下热遮兰城。”不理惊怒的夏佛莱,何斌对陈越请求道。
“哦?”陈越静静的看着何斌,见他一脸的坚定,便挥挥手,陈岩带着数个士兵拥了上来,用绳子把挣扎不已的两个荷兰人捆了起来。
“不,尊敬的公爵大人,您不能这样对我,我是荷兰的使者!”奥德赛震惊的叫道,却根本没人理他。
两个荷兰人被押进船舱关了起来,他们乘坐的小船也被控制了起来。
“说吧,你有什么办法让我军打下热遮兰城,若是建议趁着夜间潮水上涨时走鹿耳门海道就不用说了。”陈越似笑非笑的看着何斌。
“啊!”何斌真的惊了,他就是想献出鹿耳门海道的秘密,好换取明军攻下大员之后保住自己的地位。谁知道这个秘密早已为对面的这个大明国公掌握!
这可怎么办?何斌脑子剧烈的转动着,他知道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家产财富现在只有一个机会。
“国公爷,从鹿耳门海道进入台江内海只是第一步,想打下荷兰人的热兰遮城堡依然非常难。”何斌一咬牙,道。
“荷兰人修筑的热兰遮城堡和我大明城池结构完全不同,。城周长200多丈,高3丈多,整个城堡分为上下三层,城四隅向外突出设有角楼,城中间设有圆楼,从任何一个地方攻打城池都会受到城上三面的攻击。即便攻到第一层,第二层和第三层还在荷兰人掌握之中,会受到自上而下攻击。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荷兰人士兵虽少,却火枪犀利,城堡上更有火炮数十门。即便国公爷您能拿下城堡,伤亡必然惨重的很。而且必然耗时良久,若是巴达维亚的荷军来援的话,麻烦更大。”
何斌的话让陈越也不由得犹豫了起来,他知道热兰遮城是欧洲棱堡结构,这种城堡很难攻下。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郑成功兵力时荷兰人数十倍,攻城时伤亡惨重却根本无法打下,最后不得不靠着围城使得荷兰人粮食耗尽主动投降,而自己爷不得不进行屯田种粮供应军需,整个战役历时达一年之久,才逼迫得荷兰人投降!
陈越可不想用那么久的时间才能拿下热兰遮城,更不想自己得手下伤亡惨重,所以他对何斌接下来的话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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