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嚏------”
无缘无故躺枪的李谦,在这大夏天里又打了个喷嚏,只道是自己骤然遇冷还喝了冰镇的葡萄酿,身体不适应的缘故,便也没有去多想------其实哪怕他认真想上个三天三夜,都不会想明白,这究竟是肿么一回事的。
此刻,他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车上,等着杨清回来。
没错,杨清真的下车找大夫看病去了,车子就停在一家医馆的大门外------
李谦有些纳闷儿,这人没什么幽默细胞啊,还好骗------自己刚才说的果然没错,他就是那种人傻钱多型的冤大头。
半晌后,满脸写着小幽怨,活像个深闺怨妇似的杨大少爷回来了。
“仲卿兄,你骗我!你竟然骗我!”
“我需要解释一下吗?”
李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问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双手捂住耳朵,大声嚷嚷着‘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然后一路跑远?”
“呃------”杨清眨了眨眼,一头雾水。
“你是不是傻?”
“你才傻呢!”
杨清不服气地一侧首,片刻又转了回来,一脸认真地看着李谦说道:“其实我也大抵能猜到,你是在开玩笑,可我还是不太安心。”
“看不出来,你还挺怕死的!”
李谦惊讶地发现,他居然和自己有了一个最大的共同点,都很怕死------不对,他怕死,自己那叫懂得珍惜生命!
“仲卿兄不也一样?”杨清笑了笑,说道:“这世上难道还有不怕死的人?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你我?多活一天,就能多看一眼这花花世界,不比入了那阿鼻地狱要强得多?”
李谦听得也是微微点头,杨清这话倒是说的很正确,人对于死亡总是会有恐惧的,且越是有钱的人就越惜命。只是------这货喜欢附庸风雅的德性,还真是有些让人讨厌呐!
连个秀才都不是,偏生比那些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还喜欢拽文,动不动就在自己面前显摆,时不时掉掉书袋子,还引用圣人名言经典,现在硬是连佛家的词汇都出来了------他这是想怎么着?不拿豆包当干粮了还?真把自己这位进士老爷当摆设了不成?
当下,忍不住便是揶揄了一句:“呵,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知道自己今生造孽太多,死后会入阿鼻地狱?”
“人孰无过?”
杨清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灵隐寺的大德方丈,慧明主持曾说过------呃,完整的话我记不全了,反正就那么个意思,说是没犯过恶业的人很少,不虔心忏悔己过、多行善事的话,死后都不能往生极乐,只能是下地狱了------”
“你这是在不懂装懂啊------”
李谦嘴角一扬,心说慧明算什么,灵隐寺里最出名的应该是道济和尚才对,忍住笑道:“地狱可是分有很多种的,听说总共有十八层呢!敢问杨居士,何谓‘阿鼻地狱’,此地狱又处在第几层?”
“咳咳咳------应该------应该是第十八层吧。”
这就很尴尬了。杨清自己也只觉得那慧明方丈把那‘阿鼻地狱’说得是悬乎其玄,当时他也只是听了点儿皮毛,知道个大概而已,属于一桶水不响,半桶水晃荡。让他往深入了去解释的话,就实在是有些难为人了,杨大少爷又哪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问那么清楚做什么?这可是佛法大智慧!嗯------对,大智慧嘛,一时半会儿又哪能论得清楚呢?你真想知道的话,改日抽个空儿,我带你上一趟灵隐寺,你亲自听上一听,便全都明白了,呵呵------呵呵------”
“真想不到,杨大少爷竟还是佛道中人!”李谦嘴角含笑,自顾斟了一杯酒,举杯瞥了杨清一眼,突然一仰脖就喝了个干净。
小样儿,你不是喜欢附庸风雅吗?我偏就牛饮给你看!
杨清犹豫半晌,最后终于忍不住了,长叹道:“你这是在牛嚼牡丹!好歹也是个进士老爷了,言谈怎会如此粗鄙?大煞风景,真是大煞风景啊!”
“------”
李谦嘴角抽了抽,心说你这一脸痛惜的表情是肿么回事?不就是喝了你几杯葡萄酿吗,又不是多名贵的酒,至于这么肉痛吗?
不屑地撇了撇嘴,又是给自己斟满一杯,开怀畅饮,动作和刚才如出一辙------
看着杨清那一脸便秘的样子,李谦心中不由得一阵暗爽:“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哈哈------”
杨清被玩坏了。他看得出来,李谦是成心在恶心自己,正在寻思着要不要开揍?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太妥当,殴打进士老爷的罪名太重了,他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谁让自己只是个地位低下的商贾家少爷呢?
一想到这个,他心里就一阵气苦,商贾就是没地位啊!
啪------
他猛然一拍几案,把李谦都给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地就往后一躲,下一刻杨清已经整个人都扑了上来,看上去气势汹汹的,有些吓人------
卧槽,他真敢动手?
李谦傻眼儿了,急声大喝道:“冷静,冷静点!冲动是魔鬼------你想干什么?我好歹也是个致仕乡宦,你还敢公然行凶不成------停,停下,stop!!!王八蛋------”
片刻后,杨清满面春风,右手提着酒壶,左手举杯狂饮,喝了一杯又一杯。
看着他那一脸得瑟的模样,再低头瞅瞅自己身上凌乱不堪的衣袍,李谦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心里不得不怀疑,这货有某方面的怪癖,取向一定不太正常------
什么?只是单纯的为了抢酒喝,因为车上只剩下了这一壶酒?
骗鬼去吧,明明就是觊觎自己这清白如玉的身子,想找个理由一饱眼福!
憋屈,太憋屈了!
丢人,实在是丢人!
堂堂一个两榜进士,居然差点失了身,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李谦整了整身上的衣衫,闷闷地端起面前的酒杯,仰脖一饮而尽,然后重重拍下。抬头看了一眼车外,发现才刚出城不久,便正色道:“对了,向你打听个事儿。”
“什么事?”
“太平坊于家,你了解多少?”
“于家------”杨清闻言皱起了眉头,沉吟了一会,才问道:“你说的那个于家,现任家主可是于仁于彦昭?”
“难不成这杭州还有两户于家?”李谦奇道。
“你这不是问的废话么?”杨清斜睨了他一眼,撇嘴道:“这杭州城里,姓于的可多了去了,太平坊里也有好几户,只不过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户罢了!你说的这于家,我倒也知道一些------”
“于家可是实打实的官宦人家,其祖上世代都有人为官,且多身居要职!说起来,他们于家可不是正儿八经的钱塘人,算是外来户。他们原本世居河南考城,太远的背景我就不太清楚了,你想知道的话,回头我再帮你打听打听。”
“不必说太远,我可没兴趣查人家祖宗十八代------”李谦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于仁的祖父,姓甚名谁,可是在前朝任过高官?”
杨清点了点头,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他们于家三代之内的事情,我可就门儿清了!于仁的祖父名为于九思,历官前朝两浙盐运副使、广东道宣慰使、杭州路总管、海漕万户、绍兴路总管、于湖南宣慰使任上致仕------”
“于仁之父于文大,则任过本朝的兵、工两部主事,算是个京官儿吧,不是什么朝廷高官,早年便已经致仕还乡,自此便深居简出了,当然现在也已过世了。至于于仁嘛,倒是没有官身,只在早年考了个秀才,之后便不再应乡试了------噢对了,他们迁居太平坊,是于九思任职杭州路总管时的事情。”
李谦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三代清白”了,这会儿查人三代,简直不要太容易。连杨清这样的富家公子哥,都能大概了解到某户人家的背景,由此可见,这时人们的三代资料算不得什么秘密------当然了,大户人家都比较好查,小门小户的话,了解详情的基本就是他们的熟人邻居了。
关键是------这于仁大有来头啊!
李谦心尖儿直颤,脑海中有些模糊的记忆告诉他,于家不简单------复杂的当然不是于仁,而是他的儿子,在历史上十分有名,就是不知道现年几岁了?算算时间,应该还是个光着屁股满院跑的小屁孩吧?也可能是还没出生,真若如此的话,到时可得留意一下,看看会不会天生异象------
李谦打小就听说,但凡名人出生,必会天生异象,日月无光,山河倒转,鬼哭狼嚎------被传得异常邪乎,玄乎其玄。那么救时宰相的出生,想必也是非常的惊天动地吧?
没错,于仁的儿子正是救时宰相——于谦,于少保!
想到这里,李谦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暗自庆幸自己送给于仁的诗是《竹石》,而不是那首很经典的《石灰吟》------还好还好,还好那路边书生今天画的是迎客松,若是他画了石灰的话,自己还真有可能会抄于少保的诗,那可就是假李鬼碰上真李逵了------不同的是,自己先把诗写了出来,就没人家于谦啥事儿了。
那样的话,不就是大幅度改变了历史吗?若干年后的土木堡之变怎么办,谁来力挽狂澜,总不能是自己去顶包吧?
那也未免太扯淡了------
杨清见他独自沉吟许久,脸色变幻不定,一时有些摸不着他的心思,忍不住出声问道:“仲卿兄,你打听于家做什么?莫非你与那于仁生了什么冲突?”
顿了顿,见李谦抬头看向自己,杨清迟疑道:“不会真让我给说对了吧?这于家可不是普通的人家,你若是打算寻仇,怕是要细细筹划一番才行------”
李谦愣了愣,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今天去了趟于家,想找于家家主讨个人,可惜------”
杨清登时作一脸愤慨状,接口道:“可惜他于仁不卖你面子?太过分了!”
“是啊,杨兄要帮我么?”
“这是自然!”杨清拍着胸脯保证道:“仲卿兄放心,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今儿个就替你走一遭,就不信他一个没落的于家敢不交人------”
话说得硬气无比,其实杨清心里也没太大的把握。廋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一个没落的官宦之家,还真不是他一个商贾之家能比的。
李谦看出了他的底气不足,便似笑非笑地点头道:“好,你多带些人手,家伙也全带上,不杀他个七进七出,你就别来见我了。”
“------”
杨清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极度怀疑眼前这家伙到底是不是读书人?怎么就能把话说得如此匪气十足,霸气侧漏呢?还带人手,带家伙,杀个七进七出------真当官府那帮人全是吃干饭的?
“怎么,怂了?”
“这个嘛------嘿嘿------”
杨清挠了挠头,干笑着转移了这杀气腾腾的话题:“对了仲卿兄,你要讨的是个什么人?男的女的?若是个姑娘家倒是好办,以你的身份,我再出面帮你说和说和,不怕他于家不给人,就不必把事情闹大了吧?若是个男子的话------这男风之事,唔------倒也算是雅事,就是于家那边怕是不会同意,毕竟于仁为人方正,最是在意名声------”
说着面色古怪地看了李谦一眼,杨清心里有些恶寒,犹豫片刻才咬牙道:“罢了罢了,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浑人了呢?男的也成!只要不是于家的直系亲属,趁人不备时,我安排些人手,把那人给你掳来都没问题!”
“------滚粗!你丫才好男风呢,你全家都好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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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近4000字的章节,算是大章了,别看我用的------号挺多的,其实连在一起时,多少个符号都只算一个字。青田是个直男,就不讨人了,可否问诸君讨几张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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