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在红人坊罗蒙店对面的开着一串串紫藤花的大亭子里围坐着一大堆听人讲故事的中老年人,其中一些老年人带着稚嫩的孩童,正津津有味的听一个瘦高个带着方边眼睛的人说着故事。
“当年雪窦山拳王之战,可谓震古烁今,仅仅两个回合,黄阳明便将那日本第一高手岗村太郎打翻在地。”话音刚落,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象着当年的场景,眼睛瞪得老大,孩童大喊着:“然后呢。。。然后呢。”一双灵动的眼睛眨巴眨巴,心里那种崇拜英雄的感觉跃然于那双眼睛之中——这其中就有我。
每天我总能想象当年雪窦之战的场景,当然那时我还小,而现在我已经步入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了——高考。不得不说人生中最艰苦的岁月即将在这次考试过后落幕,可惜的是今天还没落幕,所以今晚必定又要鏖战一宿,想起来就是一阵心酸,泪流满面啊,想当年中考时,曾想过头悬梁,锥刺屁股(哈哈,开个玩笑),便是一阵心酸往事。不曾想今日又重蹈覆辙,不禁感叹人生何处是青山啊。
不过一想到熬过高考,就能过上自由自在的大学生活,心里还是一阵激动。
2.就像每个小孩都有英雄梦一样,我也有,只是没想到这个梦却能变成现实,这一点却是我始料不及的。
我儿时的梦想就是成为像黄阳明一样的英雄,一个切切实实的真英雄。
我的父亲是一位典型的搏击爱好者,家里天花板上挂着拳击沙袋,墙壁上挂着拳击手套,跳绳,在阳台边卷起来的瑜伽垫看起来已经上了一层灰,不过他总会腾出时间锻炼一下他那可笑的肌肉,与其说是肌肉不如说是一堆一运动就会上下颤动的肥肉,而且他只会跟着健身教程锻炼3-10分钟,更要命的是有时才一星期锻炼一次,有时一连几月都不锻炼,总之是三分钟热度。
先说明一下,我的父亲是个典型的胖子,不过不是赘肉横生的那种,只是比一般人胖那么一丢丢,可是胸口那一坨下坠的肥肉还是给了他不少打击,包括一抓一大把肥肉的腰部,一想起来便令他抓狂,为此他痛苦不已。
尽管他吃的十分的素,但依旧很丰满,所以人前人后总会控诉着那些瘦子将一座山似的米饭吃了却不会胖,而自己只能如小鸡啄米似的吃一点点却如此胖。然后义正言辞的归结为是基因的关系,好让自己的内心好受一些。
可是人始终是放不下的,这似乎已经成了他心里的痛。所以他有好一段时间崇拜散打,拳击等运动。也买了一些器材比如跳绳,沙袋,哑铃,甚至瑜伽垫。还下载了APP学习里面的健身教程,然而因为收效甚微,最终弃之。接着便是恶性循环,偶尔想到了就练几下,不练的话就一连几个月都不碰。
不过父亲体重也没什么变化,毕竟饮食上还是控制的清淡的,再加上工作辛苦,所以也没胖到离谱的地步。
瘦高个说的故事是个真真切切的故事,也是我亲眼目睹的故事,这当然是我父亲热爱散打那段时间,带我去看的最令人难忘的场景了,至今记忆犹新,不敢稍忘。
那时我才9岁,那天正好是礼拜天,父亲也刚好休息。雪窦山是我们这最有名的佛教名山,凡是有重大事宜一般都会在雪窦山举行仪式。
那场世纪之战自然也不会例外。
那天天气很好,我的房间很小,但光线却很足,耀眼的光线早早就将我叫醒了,不过人虽然醒了却不似清醒,缓缓睁眼依稀可以看到父亲种的青瓜挂在窗外,电线杆上的一对麻雀打理着羽毛,白云悠悠然飘在空中。
在父亲的如牛的吼叫声中,不免被吵醒,自然我会送一个白眼给他,而他总会摸摸我的头,当然我最讨厌别人摸我的头,曾经有人摸我的头,被我踢到了鸡鸡,当然没有造成实质伤害,因为我的个子矮小,体态纤纤,不过好在我够凶猛,所以别人还是会忌惮我三分。
我是很喜欢看动物世界的,而且我崇拜强者,信奉着弱肉强食的自然规律,每当看到一群狮子围攻野牛时,我就激动不已。然后看着这群猛兽大快朵颐,满嘴的血污,没有畏惧,更多的是兴奋——我想我真是个怪胎。
不管怎么说,那天父亲吵醒了我。
“喂,竹竿,赶快去刷牙洗脸。”
我的父亲总会这么吼叫着我的小名,而且当地的土话发音就像猪肝这种,曾经因为这个称呼,简直让我在上小学时抬不起头。也许他是对我怎么都吃不胖的一种嫉妒,至今我都是这么理解的,不然哪有父亲这么叫儿子的,或者难道我有个假爸爸——哈哈,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绝对的亲生。
而我听到后总会惺忪着睡眼,无精打采的回个“哦”,然后三下五除二洗漱完毕后,看着父亲早早准备的香喷喷的大饼和热乎乎的豆浆,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一阵暖暖的——所以说嘛是亲生的啦。
那天柏油路上一辆辆五菱面包车上贴着大大的海报,喇叭大声的播放着:”世界散打争霸赛在雪窦山顶举行,溪口的各位快快去见证着散打王腰带究竟落入谁手,是黄阳明还是冈村太郎,敬请各位驾临雪窦山。“
父亲开着那辆老式雪拂兰赛欧,带着我,我开着窗户,暖暖的风吹在脸上,甚是舒泰。
”爸,我们也要去看那个比赛吗?“
“嗯,是的,肯定精彩,散打王呢,想象一下,男人就该拳拳到肉的,互相攻击,然后击败一方。“
”就像狮子追杀野牛那样吗?“
”那是一群狮子,我说的是人跟人的决斗,而且你不觉得狮子吃肉的场景太血腥了吗?“他做了个鬼脸。
”血腥?血腥是什么?“我当时这样一问,父亲瞬间心里哇凉哇凉的。
因为血腥这个词让他来解释还真令他那肥大的脑袋想破头都无法正确的使一个9岁的娃明白。所以他直接了当的说:“我带你过去看比赛,就知道什么叫血腥了。”
我拍手道:“嘿嘿,我最喜欢看人打架了。”
当时对于父亲来说恐怕有一种担忧吧,不过好在他自信心爆棚,因为估计他相信自己那实诚的个性会传承给我。
3.到了雪窦山顶,场地已经圈了出来,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四根盘着龙的汉白玉柱子蔚然挺立在拳台,像是守卫拳台的四名卫士。拳台边缘围着红色绸布,在暖风吹拂下呼啦啦响着,拳台是由木头组成的,不过不知道是什么木质,但是声音却十分的好听,不似家中地板的走在上面会发出空空声或者咳咳声,工作人员走在拳台上,丝毫没有那种空心的声音。拳台上方斜着拉过交叉两条线,线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小旗子,在风中呼呼飘荡着。
因为那天上去的比较早,我还仔细观察着这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有高鼻子的老外,塌鼻子的老外,鹰钩鼻子的老外,椭圆鼻子的老外,总之在当时的我眼中区分老外的明显标志就是鼻子。那时第一次见到黑人时,着实吃了一惊,当时父亲看到时,指着头顶着大帽子的黑人妇女叫道:”这人没洗澡就出来了,太黑了,太黑了。”我到现在还记得父亲那惊慌失措的可笑模样。
4.拳赛是在雨中进行的,黄阳明长的一张不同于中国人的脸,一个中国人却有个高高的鼻子,再加上那突出的颧骨和突起的下颚,显瘦的脸颊,高大的身躯让我怎么也不相信他是一个标准的中国人,但那双充满斗志的眼睛,还是让我记住了他。他的对手冈村太郎,当时据说是日本第一高手,在我看来他十分瘦弱,但是他握紧拳头,那绽开来的肌肉一瞬间膨胀开来,像是长了一圈似的,他的手臂很长,方形的脸蛋上没有一丝表情,而他的眼神中只有他的对手,死死的盯着黄阳明。
比赛在下午1点钟准时举行,天气当时开始下起了潆样细雨,雨点落在两个拳手的身上,空气在一瞬间凝结。
只听叮一声响,首先发动攻击的便是黄阳明,他整个身体向着冈村太郎压了过去,可是冈村太郎倏然一个鞭腿,便迫使黄阳明后退,当然一开始也只是试探性的几拳刺拳,不过哪种彭彭声,还是深深的镌刻在了我的脑海之中,加之雨慢慢的变得稍粗,拳套打在肉上,溅起的水花那种不规则的形状简直在我的眼中美妙极了。
黄阳明的腿功甚是厉害,不仅鞭腿速度惊人的快,而且由上而下的劈腿,震得拳台轰轰作响。连续几次逼退冈村太郎,在近身状态下冈村太郎的连续左右摆拳,连连击中黄阳明,技术精湛。击中黄阳明头部后水花哗啦啦一下如天女散花一般直散落拳台,我小小的眼睛中那晶莹的水花像是扑面而来,那种刺激与惊喜从未再体现过——对了,就如3D电影中东西朝你眼睛扔过来一般,但是现实中更刺激一些。
每每拳头击中冈村或者黄,人群总会发出一阵欢呼声,只听叮的一声,一回合很快过去了。人们纷纷感叹比赛的精彩性,雨中热情也丝毫不减,不过接下来一局,是令很多人意外的,赛前冈村太郎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包揽了所有散打冠军,是日本轻量级中第一重炮手,不仅技术好,而且爆发力也强,肌肉收缩性极强。不过不知是雨中不适应还是怎么得,第二局开局仅仅10秒,被黄阳明连续的上钩拳击中3拳,牙套飞出了拳击台,他就托住下巴,不能站立了,一瞬间全场沸腾了,他KO了日本拳王,被日本称之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瞬间就被眼前这个长个高鼻子的中国人给KO了。
当然失败者默默的离场了,但是当冈村太郎被搀扶着离开拳台的那一刻,那锐利的充满敌意的眼神望了一眼黄阳明,当时的我看到了他眼角的余光,也不禁一丝凉意瞬间侵蚀了全身,好在父亲那胖胖的身躯和那双温暖的大手抱着我的肩膀,不过那个眼神始终令我不能忘记。
当然还有那个被教练整个背起来的高鼻子的年轻人,他挥舞着蓝色拳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开心的大笑,雨水打湿了他的全身,与他的汗水交融了。那一刻他成了英雄!
那个画面一直定格在了我的脑海中,也定格在了许多老一辈人的心中。这件事在当时风靡一时,谁都在说这一件事,至少宁波这一带每一个人说起黄阳明,都得竖起大拇指。
而他也成了我儿时的英雄,成了我的一个梦,当然这个梦会延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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