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觥筹交错,一片笑语晏晏。
“两位师弟。”
琥珀举着盛满酒水的高脚铜觞,向雷奕、石野两人说道:“师兄曾闻,你俩出身自西地大庆之国。”
“恰巧,师兄府中有一位来自北地的庖厨。”
他说着举觞示意,笑道:“今日之宴便由此人主持,多是以北地之菜为主,以尽师兄地主之谊,望两位师弟宾至如归,还请品鉴这风味可否地道。”
“师兄却是有心了。”
雷奕石野闻言都是开怀欣喜。
在他们身前木案上,有着铜觞,匕著,一张张陶碟上摆放着各式佳肴,气味鲜香馥郁,显然都是上品。
“地道!就是这个味儿!”
石野大赞,只见他用一柄小匕,熟练的割开一份煮熟的白肉,蘸着边上浓稠的酱料吃下,顿时就觉得入口鲜嫩劲爽,滋味极美。
“这白肉蘸酱,不知道是多少庆国人的心头之好!”
雷奕亦是出声赞叹:“让师兄见笑了,师弟我出身穷苦,只有一次在封地主家赐宴时尝过一次,说起来这还是第二次吃到,滋味依旧如此美妙。”
“师弟抬爱。”
琥珀脸上笑意盈盈,说道:“师兄府中这庖厨,向来夸言自己厨艺了得,平日里最拿手的便是这份白肉蘸酱,只是师兄毕竟不是出身北地,无法品出真味,只觉得滋味鲜美,这时得了两位师弟赞扬,却是证实此人所言非虚了。”
“来来!”
琥珀说着,便举觞道:“今日两位师弟下山,此宴便是接风洗尘,师弟更是帮师兄得晓一位北地大厨,甚感欣喜,且满饮此觞!”
“诸君,饮胜!”
说罢大袖掩面,一饮而尽,随即撤了大袖,觞底朝下,以示滴酒未剩。
“饮胜!”
大殿众人都是举觞高喊,接着一口灌下,顿时气氛便热烈起来,雷奕和石野身为此宴头角,更是被频频敬酒,两人体质异常,来者不拒,连饮十数觞,此时言行举止上就有了几分意气风发。
“秦墨,怎见得你这般邋遢?”
石野看到对方衣袍上有着灰黑的烟尘,好奇询问。
“这却是我的过失了。”
琥珀闻言在秦墨之前开口道:“石野你有所不知,如今琥都百废待兴,师兄便邀请秦墨师弟代为研制诸般利民之物,以至于师弟废寝忘食,为此殚精竭虑。”
“师弟。”
他说着便向秦墨举觞:“师兄蒙你之助,无以为报,且饮胜此觞!”
“师兄不必如此。”
秦墨亦是举觞一口饮下,随即放下铜觞,向石野笑道:“我一身所学,终将印证在天下,学不能致用,非我所倡。”
他说着就有几分悠然自得:“琥珀师兄这琥都之地,有民众上万,四野矿物丰富,又有着琥珀师兄的支持,我在此地如鱼得水,只是数月间,便炼出十数种炼物卷所载之奇物,这时用在琥都之后,让我收获颇多。”
“秦墨大人所言非虚!”
大殿中一位蓄着长须,头发被木簪扎成一个发髻的瘦削中年人闻言开口。
他语气恭谨,夹杂着丝丝赞叹:“秦墨大人先是研制水泥石粉,烧制红砖,以此起了高炉,开辟沤池,炼就钢铁、琉璃、纸张、农肥等等奇物,让人匪夷所思,叹为观止!”
“盖离先生说得不错。”
琥珀见石野两人面露疑惑,在说这番话之前,他拂袖屏退左右,大殿此时除了几位师弟外,只剩下盖离还留在其中。
待听到殿外甲胄曳地,哗然声响,已然戒备森严之后。
他才开口解释道:“秦墨师弟所传承之术,实乃夺尽万物生化之道,种种造物流传出去,必然引起天下震动,诸侯觑觎。”
“我等虽不惧,但终究势单力薄。”
“流传出去,宛如闹市小儿持金,当前之局,大可不必以此取祸,引来是非,是故此事尚处于琥都第一机密!”
琥珀说罢,眼眸中就有着一丝火光跃动而上。
他微微一笑,语气就有着几分异样的说道:“除此之外,师兄其实也存有私心,与秦墨师弟商议后,便想先于琥都试行此法,若是形成了体系制度,羽翼丰满,再以琥都为基,付诸于天下,无惧诸侯!”
“师兄所言甚佳!”
秦墨闻言极为认可,神色认真道:“这天下诸侯割据,势如虎狼,为争战无所不用其极,我所造之物虽大利天下,却不愿交由诸侯之手。”
“只因为其所用后,必被篡改至面目全非,不利万民,只利己身!”
“此非我所愿。”
秦墨一脸肃然说道:“而琥珀师兄我等传承至太上学宫,师出同门,又有不同,若是交付于手,可持行天下者,我自是相信琥珀师兄!”
听到两人这番话后,雷奕石野都脸露震惊。
“两位师兄果然大气魄!”
石野当即拍案而起,豪气冲天道:“素来知晓琥珀师兄具有主事之气,在学宫又得了师尊传承的百家篇之兵政,此番谋划完全,付诸于天下,当教世人见得我学宫弟子真颜色!”
他当然听出来这琥珀师兄言中之意,其中匡扶天下,涤荡寰宇的雄心昭然若揭。
但这又如何?
石野向来决断非常,他如今习得一身绝技,这次下山便是踌躇壮志,准备创下一番偌大声名,得以世人景仰,方才是人生一大快事!
这时听到同门师兄的大谋划,顿时为之神迷不已。
“两位师兄。”
雷奕闻言眼眸中亦是神光湛湛,心神摇曳,但他还有着一丝清明,此时就说道:“既是机密,当心隔墙有耳。”
“大人多虑了。”
盖离抚须而笑,脸色有着一丝自傲:“公子麾下多有死士,此时殿外之辈只是冰山一角,琥都地界如今许进不许出,国人皆被编撰在册,发有号牌,实行连坐制,每日由披甲之士巡弋查验,来往之辈无所遁藏,就算有着间士,也是无惧尔。”
“竟然如此?”
雷奕两人闻言都是震怖,觉得琥珀师兄这番举措实在法度森严。
随即心中升起疑虑,雷奕试探问道:“两位师兄,这番谋划,其他诸位师兄弟可是已经知晓?”
“自是如此。”
琥珀闻言精神一振,听出来对方的意思,顿时心中大定。
从宴席初始,他便布下此局,先是以庖厨之由以示亲近,再借秦墨之口引出正题,主辅杂糅之下,以同门之谊徐徐铺开全局,显露出争雄天下的志向。
他料定两位师弟虽出身庆国,却位格低微,少有羁绊。
这时石野的话已然便是盖棺定论,唯有雷奕,此时还有着顾虑,他便笑着道:“诸位师兄弟都是略知,但不尽然,如今却是两位师弟最先知晓了。”
他称赞着,知道凡事过犹不及。
今日便到此为止,再说下去就是如何共事了,这些还需往后再议,今日目的在于合谋,此番已经达到,便有意岔开话题。
“两位师弟。”
琥珀神情一转,说道:“先前有说过,如今天下舆情哗然,皆在议论我太上学宫,尔等可知为何?”
“为何?”
雷奕和石野都是好奇,注意力被吸引过来。
琥珀神情有着丝丝喟叹,语气轻吐:“一月前,谢蕴师兄于晋国王宫刺杀晋王珉,一剑枭首,后大破晋国王都披甲之辈三千众,从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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