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延绵展开的临时军阵,快马飞奔冲上高处的旗帜下方,传令兵吹响了号角。
呜——
呜呜——
军帐之中,案桌后面静坐的将领,轻轻擦拭过刀锋,映出浓眉短须的面容,下颔的短须都在号角声里微微颤抖起来,某一刻,刀锋归鞘,起身走出帐篷,温热的天光照在脸上,是汹涌澎湃的力量。
他叫阎柔,很多年前只是南匈奴马棚里的奴隶,不过以前的那些过往已经不重要了,纵横睥睨的时间里,学会了冷静,学会了怎么去领导一支军队的,与另一名黑山骑统领牵招,成为一攻一守的双臂。
可惜只有他一个人来。
他视线展开,越过一顶顶帐篷,黑色的洪流牵着战马汇集过来,名叫苏仁的副将背负汉剑,提枪上马望着那边走来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声音拔高到极致。
“列阵——”
汇集而来的洪流摆开阵势,翻上马背,动作整齐划一,便是轰的声响在空气里回荡,黑色甲胄的骑兵目光坚定狂热,冰冷的长矛高高举起,然后尾端凶狠撞击在地面,溅起泥屑的瞬间,无数道声音高呼化作一道惊雷:“——杀!”
阎柔披甲骑马缓缓走过来,在众人视线之中在前方勒停马蹄,神情肃穆而安静,视线里都是他所有的兄弟,以及象征荣誉的黑山骑旗帜。
“.......西征以来,我们一直在养精蓄锐,兵器从未沾染过一丝敌人的鲜血,并不是因为黑山骑弱,而是敌人还不配我们出手,今天首领的军令传达过来,诸位弟兄......”阎柔缓缓抬起手臂,“......现在值得我们厮杀的敌人出现了,你们能不能杀崩大秦人?!”
“能!”五千骑兵,同时呐喊。
“我也觉得我的兄弟们能!”
阎柔曲指捏成拳头,狠狠一挥,踌躇满志。“——出发!”
巨大的校场上,背负汉剑提枪的苏仁粗野凶戾的吼叫,铁枪自他手中在天空划过一道轨迹,指向西面时,密集的骑兵缓缓迈动马蹄开始转向,蹄音渐渐发出轰鸣,烟尘扬了起来,铁甲的铁片在起伏的跑动中碰撞。
“大秦人,终于有机会和你们交手了,别让我失望。”阎柔骑在马背上,安静的望着黑色的洪流从眼前过去。
携带具体信息的将令被快马带去各营,甚至更远,天空带着战争气息的号角吹响,持续的延伸,冲向不同的营地,而后相隔数里、十余里的军阵躁动起来,讯息被人接收,穿着令旗的骑兵狂奔在各军之间。
营帐,写着命令的字迹在布帛上被烧毁。
燃烧过后的灰烬升着青烟,铺在地上的皮毛,郭汜坐那里举过刀锋,伸出猩红的舌头,轻轻舔过锋口,有殷红的颜色流到嘴角,随后呸的一声吐在地上,撕下袍角,将刀柄系在手心,用牙齿死死的勒紧。
随后,掀开营帐,满地都是懒散士兵,或坐、或趟在地上晒着阳光,有的还在斗殴。他目光凶戾扫过早已等候多时的西凉士卒:“都他娘的给我起来,厮杀的时候来了,别他娘的给我丢脸!”
“到时候回去,将军给主公说说,给我们一人发个婆娘吧。”有人笑嘻嘻的大喊,许多声音也跟起哄,然而片刻之间,这些懒散嬉闹的西凉士兵隐约中展开了阵型,刀兵在手,阵容变得肃杀,已有了金戈铁马的味道。
天光正盛,无数旌旗猎猎作响,风里铁锈的味道越发浓郁起来。
巨大的白色狼旗下,猩红为底,绣着金边的披风招展卷动,公孙止闭着眼听着风声在耳边呜咽的过去,某一刻,有沉重的脚步声、马蹄声从外面汇集过来,他睁开眼帘,奔马越过队伍在前方呐喊:“——止步。”
这一声高呼里,无数的脚步、铁蹄在数丈整齐的停下,灰尘卷动的弥漫在人、马之间,风吹过来,弥漫的尘埃在空气摇曳扭曲的升上天空。高大的黑色战马上面,公孙止促动马蹄向前迈出两步。
“你们当中很多人心里有疑问,为什么经历这般长的西征,到的现在才让你们上战场。”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开口说了一句,公孙止一拉缰绳,侧着战马巡视过前排的西凉步卒、黑山骑,声音高亢起来:“那是因为我们还没面对大秦这样的敌人,我不愿将士卒折损在半途中,但今日不同了......”
“......我们脚下所站的土地,就是大秦人的国土,他们的士兵在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还有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蛮人在帮衬,把安息、贵霜、匈奴、鲜卑、乌桓打的找不着北,那是何其强大啊.......”
马蹄迈到中间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冷漠的眼神渐渐露出凶戾,缓缓将七星刀从鞘中拔出,声音陡然拔高:“.....大秦人自认为是高贵的雄鹰,飞翔在天空俯瞰大地,可他们忘记了,展开的翅膀终有疲累的时候,当雄鹰落脚,就是狼群的食物——”
“现在.....”
七星刀举过头顶,声音雷霆般席卷天空:“利刃就是我们的爪牙,用鲜血来告诉他们,汉家狼是什么样的!”
“杀!”
“杀!”
“杀!”
成千上万的士卒举起兵器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无数的刀刃拍打盾牌,铁骑面显凶戾,将长枪杵在地上,声如惊雷炸响在头顶上空,风在这瞬间都停滞了下来。
公孙止挥刀斩下:“——捕猎!”
狼旗卷动。
......
六月二十三,郭汜率领一万二千西凉军朝西面主战场展开奔袭,与此同时后勤行营的连弩车、踏张弩也一应发往那边,派出快马联合溃败的安息、大宛军队,反包围的战斗渐渐成型。
二十五日,距离西北战场五十里之外的潘凤,直接放弃救援并州军的打算,陈兵安纳托利亚北方,与罗马两支万人军团对峙起来。
同日,黑山骑直奔南方战场,以山岳崩塌的姿态直接杀进骆驼旗帜的阿拉伯军团,一战斩杀六名百夫长,溃散的鲜卑骑兵逐渐以他们为中心重新聚集整队......
时隔半月,原本缓缓的燃烧的火焰,陡然间像是扑进了火油,整个都爆炸开了般,将亚述行省、安纳托利亚半境都一起剧烈的燃烧。
着火的铁蹄轰鸣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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