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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薄雾散去,隆隆的战鼓声中,急攻而上的兴州军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轻而易举地登上了城墙,城墙之上,尚燃着的灯笼随着随风摇摆,似乎是在嘲笑着他们上了一个大当。
稻草扎成的草人身着盔甲,特枪挺立,廖斌手抚着草人,看着张亮,苦笑道:“八十岁老娘老绷孩儿,我们两人征战一生,末了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给骗得团团转。”
张亮也是微微摇头……“这个家伙着实狡滑,昨晚居然还弄了那么一出,一副悲壮赴死的慷慨激昂模样,换作是谁,也会上当的。”
两人都有些颓丧,虽然这仗是胜了,但却象是吞了一只苍蝇在肚子里,恶心的要死,偏生又还不能吐出来。
军鞘踏在石板街上,两旁的民舍,稍靠近城墙一方的,已是被投石机打得支离破碎,便连大街上,也不时会看到一枚枚石弹,而在每个街口,赫然是一个个的沙袋垒起的障碍,看样子,却是对方准备在城破之后与他们打一场巷战了。
“看来他们突然撤退也是临时起意!”张亮道,“廖帅,我已经派出数千骑兵去追击,但是敌人已走了大半夜,而且他们是步卒,又可以翻山越岭抄小径,恐怕也是徒劳无功啊!”
廖斌此时已回过气来,道:“无妨,尚首辅说过,整个全州除了青阳,再无正规军驻守,而王启年又被吸引去了秦岭,我们正好以霹雳之势横扫全州,截断李清的归路,割断定州与中原的联系,让过山风集团被孤立在中原,好方便皇帝陛下出手,这路骑兵正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对手。都说定州铁骑天下无双,这一次却要看看我们岷州铁骑横扫全州了!”
张亮大笑,“拿下垂州,中原兵马源源而入,重兵密布全州,倒要看看李清怎样应付?恭喜廖帅,马上就要重返故乡了!”
廖斌脸上露出笑容,当年被李清打得兔子一般逃出全州,现在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回来了。
“廖帅!”一名亲兵脸色有些古怪地从前方奔了过来,向着两人施了一秀山
“嗯,不是让你们去点检青阳衙门,缉捕定州余孽吗?”廖斌看着他道。
来人干咳了两声,“廖帅,前面有一个大宅子,是原青阳知县钱多的府弟,只是,只是弟兄们却不敢随意闯进去!”
张亮奇怪地道:“这个钱多是青阳本地人,以前还是岷州在青阳本地的守备,后来投降了李清,怎么啦,这样的叛贼府第,你们为什么不方便进去,这个钱多家财万贯,正好拿来以充军资。”
来人苦笑一声,“两位大人还是先去看看吧!”
廖斌狐疑地看了一眼对方,要不是眼前这人是自己的心腹,也是自己的老家人,早就一鞭子抽过去打得他满地找牙。
看完钱多张贴在大门上的便条,廖斌气得两眼发黑,几乎一跟头跌在地上,手里的马鞭哆哆嗦嗦地抬起来,一鞭子便将先前来报讯的那人抽翻在地,“混帐东西,廖某人是何等英雄,岂受这等流氓的威胁。”抬起一脚,咣当一声踹开大门,便要闯进去。
随着大门洞开,里面传来几声惊呼,显然有人躲在里面,正窥祠着外面的动静。
张亮也觉得好笑,伸手一把拉住狂怒的廖斌……“廖帅息怒!”
“怎么啦,你也认为我廖斌会受此人威胁不成?”廖斌怒道。
张亮微笑……“廖帅何必跟这们一个小混混一般见识,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小混混还真是难缠呢,廖帅的祖坟的确在全州,李清怎么说也是当世豪杰,自然不会去惊动您祖先安息之地,但这种小混混却说不定,真让他偷偷去掘了您先祖阴舍,岂不是令廖氏祖先黄泉之下也不安生?”
廖斌咬牙切齿……“难道我就真受这王八蛋的威胁,不敢踏进他家一步么?如此,我廖氏先祖在黄泉之下羞也羞死了。”
张亮大笑道:“眼下青阳已入我手,全州唾手可得,等我们拿下全州,捉住了这个狂妄的东西,你再慢慢炮制他便好,眼下嘛,不如派兵守住这处府第,等拿住此人之后,带到这里来,当着他的面进去岂不可妙?”
廖斌慢慢地冷静下来,张亮说得不错,君子好欺,小人难缠,当真让那个王八蛋去刨了自己祖坟,自己真是没脸活了,此时倒是很感激张亮给了自己一个台阶,让自己能不伤体面地下得台来。
点点头,“张将军说得有道理,到时候,我要让混帐后混到这世上来这遭!”这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廖斌嘴里蹦出来,阴森森的,让张亮也不由寒毛倒竖,心里不由替那个钱多哀悼起来,落到廖斌手甲,只怕当真生不如死。眼前这个家伙绝对是心狠手辣之辈,当年李清入侵,他使出的绝户计便让人瞠目结舌,最后的火焚全州城更是连张爱民大将军也大摇其头。
此时犹不知自己狡计得逞的钱多正随着徐克兴一路狂奔,硕大的身躯骑在马上,高大的马身倒显得骄小起来,边跑边还频频回头,显然还在挂心他的几个小美人。
“好了老钱,多想也没用,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要打回来了,赶紧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看着钱多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徐克兴又好气又好笑,这个钱多,还真是让人看不透。该光棍时光棍得很,但转眼之间,又变成了如此惫懒,一点也不像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好汉子。
徐克兴等人此行的目的地遵化,已是人山人海,遵化城比起青阳城显得大一些,城墙也高一些,自从龙啸天发布全州动员令之后,每天赶赴这里的人络绎不绝,从在自己的草芦州衙之外竖旗聚兵,至三天后,龙啸天已聚起了五万青壮,当然,里面也有不少的年过花甲的老头,尚未成年的孩子。
龙啸天毫不迟疑,立即带着这支穿着五花八门,手提锄头,钎担,棍棒,钉靶的大军赶赴遵化,一经到达,立刻开始在城外开挖壕沟,修筑工事,无数的人伐倒巨木,做成拒马,鹿角,整个遵化城内外完全变成了一个大工地。
无数的石头被击碎,搬上城墙,一狠狠擂木在城墙之上堆集如山,所有乡舍村居,县城人家的油脂全被搜集了起来,在城墙之后,临时垒起的炉灶上,一口口大锅已是码上。
无数人家的门板被卸了下来,涂上稀泥之后,竖在城墙之上充作盾牌,整个全州的铁匠几乎都被集中到了遵化,夜以继日的打造兵器,铁料不够,就将所有能搜集起来的铁器全都融了,打制成最为简单的矛头,在后面装上一根木柄,就能充作长矛使用。
龙啸天坐在城楼之上,焦急地等待着青阳守军的撤回。
龙啸天从未带兵打过仗,但却为大军负责过后勤,知道那些东西是打仗需要的,他现在只能拼命地筹集这些东西,之所以要青阳徐克兴撤回来,是龙啸天眼下实在找不着指挥作战的将军,而且,这些民壮虽然眼下志气高昂,但一旦见了血,见到了真实战场之上的残酷,极有可能发生崩溃,他也极需要一支真正的军队给这些青壮们作出一个示范,同时也成为一支定海神针。
龙啸天希望徐克兴能尽可能多地将青阳守军撤出来,这是目前全州唯一一支拥有强捍战力的正规军了。如果徐克兴回不来了,龙啸天才会真的绝望。
让龙啸天望眼欲穿的徐克兴终于在一个夏日的黄昏出现在遵化城下,看到遵化的场景,徐克兴不由吓了一跳,那里来的这么多人?遵化城已是面门全非了。而看到徐克兴带着军队出现,不仅是龙啸天,便连所有的青壮都是大声欢呼起来,这个时候,一支正规军队的出现,无疑是给这些人打了一剂强心针。
“我总算把你盼来了?”龙啸天执着徐克兴的手,热切地道:“徐将军,遵化交给你了,你带了多少人回来?”
徐克兴抽回手,规规纪纪地向龙啸天行了一视,论起位份,他区区一个参将,比起龙啸天可是低多了:“让龙知州担心了,我们在青阳与敌人血战了三天,损失颇大,凡是还能作战的我都带回来了,算上轻伤员,还有两干挂零。”
“好,好得很!”龙啸天欣慰地道,“这些天我夜不能寐,食难下咽,生怕徐将军在青阳有所不测啊,吉人天象,吉人天象啊!”
徐克兴笑道:“龙知州,听闻您已在遵化聚集了大军,不知统兵大将是定州那一位啊?”
龙啸天笑了笑,执着徐克兴的手走上城楼,指着城上城下,热火朝天的青壮,“这就是我募集起来的大军,徐将军,现在遵化已聚集了五万青壮,无不是敢以赴死之辈,你看看,你看看!”顺着龙啸天的手指,徐克兴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依稀看见,还有络绎不绝的人正向着这里赶来。“我敢保证,用不了几天,我们在遵化可以聚集起十万大军。”
看着眼前这些手扛锄头,钉耙,钎担,提着锅盖,甚至提着一柄菜刀就站在人群之中的青壮,徐克兴一颗心完全沉了下去。
“这就是您所说的大军?”徐克兴结结巴巴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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