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说了一大通,赵佶此时倒也是没了脾气,他微微抬手道:“你便起来说话吧,你们两个都先出去吧!”
那两个跑进来的太监此时看了一下,皆躬身走了出去。
陆平此时站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赵佶,他现在可不敢随意说话了,那句俗话“伴君如伴虎”可不是糊弄人的,这皇帝拥有生杀大权,若是不注意的话,他一恼怒,把自己砍掉,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所以他此时学了乖,不说什么了。
赵佶又重新做了下去,然后说道:“朕方才只听到李后主,以为你把朕和后主想比,故而发怒,陆平你便不要介意了。”
陆平听他变相的道歉,连忙说道:“在下岂敢,实在是在下之误,未说清楚,还望陛下降罪。”
他说了这个,感觉有些不够,又道:“陛下和后主亦有相同点,便是同好诗词书画,皆喜风流,然而陛下比起后主有大不同,后主之词,艳丽旖旎,如同淫词,而陛下之词却颇是壮丽,后主之字,如同二八之女,忸怩无比,而陛下之书,如苍龙行天,每行一步,便得一字,收笔有力,联笔行空。后主之画,止有女子在侧,实在不属于外人倒也,而陛下之画,或富丽,或淡雅,腊梅花鸟,皆可跃然纸上,便是前朝王摩诘诸人之画尚可比拟,实在堪称大家,后主又怎能比之?”
他说了好一大堆的马屁话,倒真是把赵佶逗得开怀大笑,一时之间尴尬气氛顿消,赵佶笑道:“虽是夸张,不过朕之书画,皆尚可过目,那李后主世人皆谓之为风流皇帝,然而也不过如此,朕早就观过他的书画,的确如你所言,尽是一些淫旎之物,不观也罢。”
陆平笑道:“皇上,你和李后主最大区别便是后主得位便不知进去,整日醉生梦死,只顾贪恋美色,而陛下你却不同,心怀天下社稷,一心想着作为一代圣君,此等情怀,那李后主就算再活上一次也是无法比拟的。”
赵佶哈哈大笑道:“你啊你,尽会如如此奉承之语,若是让章淳听见,便定然后悔起来,以为所寻之人竟然喜欢阿谀。”
陆平厚着脸皮说道:“在下并不是阿谀之语,确实是真心之话,若陛下能坚持此心,定然是一代圣君了!”
赵佶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莫要这样说话了,你我也算是知交,何必这样拘泥?不过朕初临大宝,不知政事,只能让太后垂帘了,这段时日,定会观清朝中诸事,然后除弊政,废恶法,就算日后青史之中,并未写上朕一笔,朕也一样心甘。”
他说的完全真诚,就连陆平也可以感受的到,他此时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道:“陛下如此,则是民之幸甚,国之幸甚!”
赵佶笑着和他说了一些,谈及陆平在太学之中的学习,而后又进入宝文阁、直秘阁的事情,不由有些乐怀,过了不久,便有太监过来道:“皇上,该用膳了。”
赵佶此时便道:“陆平,便和朕一同用膳吧。”
陆平忙道:“在下尚未加职,于礼不合,若是传出去,皆言陛下因私忘公,陛下切莫如此。”
赵佶想了一想,这才作罢地道:“那便等你入经筵在说吧,朕着人送你出去。”
他喊了一下,便有小太监过来,然后吩咐他送陆平出皇城,才算作罢。
陆平跟着小太监走了出去,一出皇城便猛地出了口气,像是卸下万斤的胆子,全身都放松了。
从早上过来,再到大典开始,而后又陪着赵佶进朝,又回到福宁殿,一路之上皆是心惊胆跳的,而方才又被赵佶一吓,真是半天也没缓过劲来,现在一出来,就感觉轻松许多。
自由便是如此的吸引人,因为它可以让人放松。
陆平刚回到家门口,却见到自家门口竟然有了好多的人,皆是手提着礼物,正像家中行去,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慌忙走进去,这群人见到陆平走了过来,皆是有些奇怪,但随即人群之中有人说了一句,这帮人立马脸上显出笑容,竟向着陆平迎过来。
这可把陆平吓坏了,他正不知如何办,却见到沈千里此时走了出来,他连忙跑过去,看着这帮人,然后小声说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沈千里苦笑地道:“我也不知,这群人说是要来拜会你的,我便推说你不在家中,他们就在这里等了,你自己问去吧。”
此时这帮人已经挤了过来,一人说道:“王大人,小的乃是御史胡大人的家人,奉我家大人之命过来拜会你的,这是小小礼物不成心意,望大人你笑纳。”
这边又有人道:“王大人,小的是城东护宁侯府中的下人,特来拜访你的。”然后乱七八糟的声音顿时传了过来,全是什么什么大人拜访,又有一些是开封的富商和名门望族,此时皆是拿着礼物在这吼着不停,气势惊人。
陆平张着嘴巴,听了一会,方才有些明白,这帮人是过来巴结自己呢,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值得巴结的?他突然想起之前赵佶和自己说的要让自己进去经筵,心中不由一动,这消息还没有完全确认,就有如此多的官员们瞄向了自己,看来官场玄机,重在快速啊。
他这时摆了摆手,说了一些劝大家回去的话,可是并没有什么用,转头见到沈千里一脸不知所措,不由有些苦笑,这帮人真是太难为人了,又不能直接把门一关,让这些人都吃一个闭门羹。
他正无奈之间,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一下子笑了起来,然后对着沈千里道:“大哥,我想起一事,现在要走了,你便帮我照看一下诸位吧!”
刚说完此话,他便直接撒腿就跑,一下子冲了出去。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诸人还没回过神来,陆平已经跑得很远了。
他许久没有跑动了,此时竟然越跑越快,不知不觉之间竟然乱跑起来了。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停了下来,然后扶着墙,也不管路人的眼光,莫名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算一个最好的办法吧?直接地消失不见了,那帮人还能怎么办?
他想着想着,不由又笑了起来,然后轻轻地缓了口气,便要走回去。
突然之间,他的眼光顿时凝聚,见到有一个张图画贴在墙上,上面画着一个少年,脸上带着笑容,但是没有戴冠,下面写着几个大字:寻塔布!
他像是失神一般,直盯着那张贴在墙上的图画,少年盈笑,看上去还有些稚嫩,但是一眼便可发现,那是自己。
这仿佛就像照着镜子一般,然而镜子的那头却显得不是那样的真实,那有些笨拙的字,让陆平突然觉得极为刺眼,心中就像破碎了玻璃一般,碎片猛烈的刺着自己,这股疼痛一下子让他站在这儿,一动不动!
虽然已是早春,天色尚是晴朗,然而陆平却愣愣地站在这儿,仿佛已经不属于这里了,周围的所有东西都和他已经无关,就连那带着春天香味的暖阳此时也像是明白了,慢慢地沉了下去,红色的霞彩开始越布越开,然后便是一片了。
晚风袭来,行人逐渐少了许多,却把站在那里失神的陆平吹醒过来。
他这时突然明白过来,看着那张画,咬了咬牙,一转身便走了回去。
直到走了好久,他猛然回过头来,然后快速地向着这边跑过去,趁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就这样地赶了过来,直接到这张画的面前。
已经看不清了,陆平直接小心地揭了下来,然后对着那模糊的影子看了良久,方才装入口袋,步行觅路。
月色尚有,不过又昏又淡,照在天地间,什么也看不清。
陆平一个人慢慢地走着,心中也不知道想着什么,就像是一个茫然的流浪者,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他突然停住脚步,然后慢慢地坐在一个墙角处。
云燕,那个小女孩,在那一瞬间,他的心竟然装满了她,而后又渐渐地消失不见,这让他极为的恐惧起来,又有些不知所措了。
如今的自己,该当如何?
微风吹得人只想睡觉,可是陆平却睡不着,他还是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脑子一片混沌,只觉得一切都变得极为烦躁起来,就连那夜风也太过惹人厌,还不时地招惹自己,不让自己清净一下。
云燕到了汴京吗?她如果到了,应该在哪里?汴京这边人心复杂,她不会有事吧?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又转身而走,这样前后打转,直到好久方才停下脚步,然后轻轻一叹,颓然地站在这里。
该当去寻她呢?如若要寻她,为何又不回草原呢?
陆平仰起了头,见那月亮尚园,零散的星星在空中显得太过空旷,那北方的星星和这里是相隔千里吗?为何怎么望不见呢?
夜色已经太过浓厚了,他使劲地摇了摇头,慢慢地走向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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