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然一身湿透的冲进了炽热火光里,她用湿的袖子捂住口鼻,在仓库里找寻着霍珩的声影。
在漫天的烟火气息之中,她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发什么疯了,竟然会因为阿虎的那句话就这样冲了进来。
好不容易从这里逃出去,结果又跑回来送死。
“霍先生……霍……咳咳咳……”才开口,浓重的烟灰就被吸进了嗓子眼里,呛得嗓子眼里又痒又干,聂然忍不住咳了几声,但更多的烟灰就这样无孔不入地钻了进来。
无奈之下,她只能放弃呼喊,在火海之中盲目的穿行,火光在她身边跳跃,她感觉自己的湿衣服已经随着仓库里的温度开始慢慢挥发,变干。
仓库里因为大火,已经被被的狼藉一片。
站在仓库里往上看去,阴沉的天被黑烟已经熏的彻底暗了起来,唯独只有窜起的火舌散发着炙热的光亮。
仓库里的温度越来越高,聂然脚下步伐的速度越来越快,如果再找不到霍珩,她就必须要撤离了。
仓库的墙面都已经被少开裂了,似乎要坚持不住了。
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烟味了。
“霍珩!霍珩你在哪里,快出声!”
可惜,巨大的呼喊声淹没在了瓦片掉落。
“霍珩,快回答我!”
再盲目的来回寻找了一圈后,突然一个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一个角落里响起。
“叶……澜……”
聂然脚下一滞,霍珩?是霍珩!
随即刷的一个转身,就往那个发声的角落里狂奔而去。
“霍珩,霍珩!”
当她冲过去的时候发现霍珩已经倒在了地上,轮椅被烧毁而倒塌的屋檐压得已经粉碎。
应该是霍珩发觉了上面有东西要砸下来,所以为了能够躲避,弃掉了轮椅,但没想到横梁也坍塌了下来,避闪不及之下砸在了他的大腿上。
霍珩就这样倒在废墟之中,火焰将他牢牢的包围住,人似乎已经到了半昏迷的状态下。
重重的火光产生极高的温度,空气被扭曲着,聂然就站在包围圈外,望了过去。
“妈的,怎么没烧死你!”她恨恨地咒骂了一句,但脚下的速度又快了几步。
包围圈外的高温在聂然冲进去的那一刻,衣服被火光烧到了一些,炙热的温度将她的头发和肌肤都灼伤了。
那股衣服的纤维的味道充斥在自己的鼻尖。
“霍先生?霍先生!”聂然连续叫了他好几声,可那人就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像是死了一样。
“靠,不会真死了吧?!”聂然皱着眉嘀咕了一句,拍着他的脸继续叫道:“霍珩?霍珩!你醒醒!”
霍珩似乎是被打疼了,吃痛地睁开了眼睛,在看清来人的时候,瞬间清醒了过来,怒喝道:“你怎么……咳咳……又进来了?”
“救你!”
聂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只要醒过来就好!
她转而抱起那个压在霍珩腿上的断裂的横梁,咬着牙合努力抬起往旁边挪。
“火太……大,你赶紧走……”霍珩看着她那么小的人儿,抱着那根已经烧黑了的横梁往外推。
那横梁是被火烧断的,温度非常的高,刚才砸下来的时候,他的腿隔着裤子都已经烧伤了。
更何况这妮子现在徒手抱着,那手上肯定……
“别管我了,快走吧!”霍珩尽管吸了不少烟,嗓子已经哑了,但还是努力发声喝道,让她离开。
聂然拼尽全力,好不容易抬起那根横梁,憋着那口气恶狠狠地怒斥道:“别说话!”
霍珩一愣,但看到她紧皱着眉头,还是想要继续劝阻,“你别浪费时间了!”
“闭嘴!”又是一声冷呵外加一记凶残的眼神后,霍珩彻底闭嘴了。
聂然几乎是要咬碎了那一口牙,“轰——”的一声,横梁被她推到了另外一边。
“你的腿还能不能……”聂然下意识地问了一半,才想起来霍珩这腿就算没被砸,也是一双废腿。
她只能哀叹一声倒霉后,将他整个人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霍珩比她高了很多,更何况她本身连二十的年龄也未到,小小的身体撑着霍珩,看着都让人心惊,感觉随时两个人都会倒下一样。
“我的腿复健很久了,我可以……”
霍珩看她几乎要弯到地上的背,实在是有些不忍心,但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聂然给抢了去。
“不能走路,总会看路吧!告诉我位置!”
聂然现在耐心几乎已经到了临界点,连表面文章都已经不屑做了。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她现在除了想带着霍珩离开,已经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火光再次席卷上了屋顶,熊熊大火肆虐开来。
霍珩看着她,不知为何内心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情绪充斥着。
好吧,就陪她拼这一次吧!
霍珩看了眼不远处他刚找到的另一个地窖出口,最后还是扭过头去,贴着聂然的耳朵虚弱地道:“我们现在在仓库的三点方向,”
“三点?”聂然在心里暗暗估算了一下后,迅猛地朝着另外一边走去。
霍珩看她并没有往大门方向走去,有些怔愣住了。
她这是要去哪儿?
要去哪儿?
聂然在黑浓的烟火里快速穿梭,终于到达了刚才她用来逃脱的地窖。
可惜,那地窖的大门已经被倒塌的屋檐掩盖住了。
该死的!
她握了握拳,看着周围的火,火势越来越猛了,几乎要将这仓库里的一切全部焚烧完一样。
不行,不能再拖了,这仓库快要倒了!
行不行就在此一搏了!
她稳了稳心绪,扣紧了霍珩的手,掉头往大门口冲去。
巨大的火焰在她身边四散而开,湿掉的衣服此时已经彻底被烤干了,甚至一沾到火气就能灼出一个小洞。
她沉着脸色快速穿梭于火光之间。
“小心上面!”
霍珩的话音才响起,聂然急忙一个闪身,堪堪擦过。
“轰——”一根横梁倒下,尘埃四溅。
聂然看着身边刚砸下来的横梁,不禁微松了口气。
刚才要是再慢一步,估计就真玩完儿了。
眼前,一片火光,让他们两个举步难行。
而仓库外,滔天的火势已经不是村民们用几盆水就可以浇灭了。
他们似乎是认命一般地站在那里仰望着火苗一步步的将整个仓库慢慢吞噬掉。
原本混乱不堪的场景渐渐安静了下来。
阿虎站在最前面,眼睛通红地握着拳头,这仓库基本上已经葬在了火海里,二少……二少不可能会出来了……
茫茫火海,映红了他的眼。
“啊——!”突然,一个村民满是惊恐地指着大门口的方向,大喊了一声。
众人的眼神不由得齐刷刷地望了过去。
在那一片红色的火海之中,一道黑影渐渐从里面冲了出来。
那是……那是……
众人们看到那两个相叠的身影,惊讶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阿虎在看到二少被聂然背着走了出来时,怔愣了几秒。
“轰隆——”一声巨响,在聂然背着霍珩出来的那一刹那,身后的仓库瞬间倒塌了下来。
砖块和墙面四处飞散。
聂然急忙一个猛扑,连带着霍珩一起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避开了那些石头的攻击。
“二少!你怎么样?”阿虎此时回过神,焦急地扑了过去。
周围的村民们也一个个赶紧围了上去。
霍珩可是他们村的大贵人,要是万一在这里出了点什么事,他们可没办法交代啊。
全然忘记了一旁的聂然,整个人像是被抽了力气一样,脸色煞白地倒在那里。
霍珩一边摇头一边吃力地拨开人群寻找聂然。
他透过重重叠叠的人影,发现已经倒在地上的聂然后,瞳孔猛地一缩,急忙推开周围的人,一把抱住昏过去的聂然,嘶哑着声音道:“快,快去叫医生。”
撕心的叫喊声让周围的人立刻惊醒了起来。
“快快快,快把刘医生叫过来!”
“好,我去叫,我去叫!”
一时间,村子里的那群人立刻四处分散的去各自办事。
很快,几个人将聂然抬回了祠堂内,霍珩则被阿虎给送了回去。
“医生,她怎么样?”霍珩坐在椅子上,关切地问道。
刘医生是这个村里唯一的医生,当年无意间流落与此被人救起,从此以后他就一直住在这里给村里的大伙儿看病为生。
因为治好了不少的人,在村里的地位也是非常高的。
只见他将聂然的眼皮翻了翻,把了把脉,一脸严肃地说道:“烟吸入过多,手和腿上有多处被烧伤,又超负荷,体力严重透支,需要静养几天。”
霍珩一听,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倒是这位先生的腿伤挺严重的。”刘医生看了他一眼大腿的伤口。
霍珩不动神色地笑了笑,“我没关系,她才是最主要的。”
刘医生听他这样说,也就不强求,写了药方后他就走了。
霍珩将其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守在了聂然的身边。
三个小时过后,天色已经晚了,聂然从昏睡中清醒了过来。
“你感觉怎么样?”霍珩看到她醒过来,有些紧张地问。
聂然定定地看了他几秒,这才彻底想起了刚才的事情,要不是霍珩自说自话地冲进去,她也不会再一次的躺在床上。
她看了眼自己周围的环境,立刻翻开被子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放心,我没帮你换衣服。”霍珩见她检查自己的衣服,以为是担心,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但其实聂然并不是怕被换衣服,而是她腰间的那把枪!
如果衣服被换了,那么那把枪肯定被霍珩看到了。
不过还好,霍珩没动自己。
她冷着脸,嗓子因为被烟火薰到了,难听的犹如公鸭嗓一般,“你有空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怎么脾气那么大?”霍珩听她精神头好像还不错,就是声音难听了点,也就稍稍放下了点心。
“谁让你你没事瞎冲进去!”
聂然气瞪着他,看看自己这一身的狼狈,全是因为这家伙!
反倒是这个被救的,坐在椅子上倒是依旧气度不凡的样子。
“我想去找你。”霍珩坐在她身边,轻手抚了下她的头。
聂然木着脸,冷冷地问:“到底是你找我
底是你找我,还是我找你。”
这话让坐在那里的霍珩,垂着眼眸,半响不出声。
“下次别这样做了。”许久过后,他才牵起她的手,声音轻柔地说道。
还下次,这人想的倒是挺美的!聂然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
见她坐在那里不言语,霍珩却嘴角突然扬起,“我还第一次看到你气性那么大,比我亲你之后的反应还大,不过我很开心。”
“……”
这是什么破对比啊,什么叫比亲自己的反应还大!
他差点害自己死在火海里,她不应该生气吗?而且他开心个什么鬼啊!
自己冷脸对着他,他还开心?
这种人是不是心理变态,欠虐啊!
聂然一脸莫名地看着正坐在自己床边微笑着的霍珩。
“叶小姐醒啦,那正好洗个脸换个干净衣裳就吃饭吧。”一名农妇从门外端着食盒走了进来,看到聂然已经醒了过来后,立刻笑着说道。
脸?
聂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看,被触碰到的指尖都是黑烟,心这才微松了一些。
万幸万幸,还好这脸也没擦。
“我还想换衣服,能不能帮忙替我把行李箱拿过来。”聂然笑了笑道。
“好的,你等我会儿啊。”农妇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这才转身往外面走去。
没过一会儿,行李箱和一盆热水就被农妇端了过来。
聂然笑着道了谢后,视线就落在了坐在身旁的霍珩身上,“我要换衣服。”
霍珩指了指自己的腿,像是无奈地道:“没轮椅,走不了。”
那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气得聂然咬牙,“那我回自己房间好了。”
说着就要翻身下床。
“好了,开玩笑的,一点都不禁逗。”霍珩朝着门外喊了一声,阿虎带着一个从车子的后备箱里刚拿出来的新轮椅走了进来。
他将霍珩安置好在轮椅内后,立刻推着霍珩往外走去。
“你洗完脸换了衣服就把东西吃了吧,房间你用,我住别处去。”
出了房门前,霍珩留了这么一句话,随后细心地替她关了门,然后脚步声越走越远了。
聂然快速的下床,将自己的脸擦了个干净,然后补上了妆容,换好了衣服。
因为手上有被烧伤,所以这些工作做起来有些费力,但好在没有人来打扰,慢慢腾腾的也就把自己给收拾好了。
吃完了晚餐,聂然躺在床上也不睡觉,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窗外冷风呼啸地打在木窗上,发出了些许的声响,钟表“滴答滴答”的走动着,整个房间里听上去寂静的可怕。
终于到了入夜时分,她看了眼了时间,似乎已经到时候了,伸手将桌上的台灯给关了。
随即,顺着后窗一个闪身跳跃,黑影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之下。
入了夜的村庄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因为白天的事情,所有人都异常劳累,早早的入睡了。
聂然闪进了村长家里,却见屋内还有光亮,于是隐匿在角落之中,暗自等待着。
很快,屋内就传来了一些响动,紧接着灯被关上,但门在这时被打开了。
聂然有些讶异地皱了皱眉。
这么晚了,他要去哪儿?
她决定自己暂时按兵不动,悄然地尾随在村长的身后,想要窥探个究竟。
只是跟着一路,却发现他哪里也没去,就是坐在那片已经被烧成废墟的仓库门口抽烟。
聂然听着他连番叹气,似乎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感叹,并不是要见谁后,她从后面绕了个圈,紧接着将他一把拽起,拉进了仓库旁的小巷子里。
“你,你是谁?”村长被人突然抓进来,心里吓得要命。
他们村都是些老弱病残的,半夜不关门睡觉都安全的很,怎么会有人要抓他呢?!
这一天,什么倒霉事儿都让自己给碰上了!
“够本事啊,竟然放火烧我?”聂然也不遮脸,大大方方地站在他的面前,森冷的面容上挂着一抹寒意十足的笑容,但更让人胆寒的是她手里的那把军刀。
“我放火?不,我……我没有放火……你……我为什么要放火啊?”蹲在角落里的村长看到聂然的脸后,先是一愣,然后急忙回答。
自己被这丫头摆了一道也就算了,要不是看在她舍命救霍总,救了这个村子的份上,他才不计较。
没想到她却自己个儿跑过来,还拿着刀吓唬自己。
“难道不是封口不成想报复吗?”聂然站在那里,把玩着手里的军刀,眼底一片冰冷。
当仓库着火出不去的时候,她第一就想到了是村长报复自己。
因为当时只有村长知道自己要去收购点查看那些地皮,又刚好是自己一个人去。
所以心生不忿的他,趁着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策划了这一场大火。
不然,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巧合,自己刚一进去风就把门给吹上了,紧接着木箱里的火就着了起来。
要知道仓库一看就是好几年没有被开启过了,怎么可能会突然间着火,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在进仓库之前看过那把锁。
又有被人碰过的痕迹,痕迹非常的新,应该就在最近这两天。
“报复?我没有想报复你啊。”
村长一脸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要报复一个丫头片子啊?
他好歹也是一大老爷们好不好!
聂然冷笑了几声,“你和我装什么傻!我前脚抖露出你们村的那些破事,后脚就有人在仓库放火,不是你,还能是谁?!”
放……放火?
村长听到她的话后,立刻大惊地差点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连忙摆手,“真……真不是我!我没有想过放火!”
“你觉得我会信吗?”聂然紧握着军刀,踏着漆黑的夜,慢慢向他走去,嘲弄地说道:“没钱也敢学别人送封口费,不自量力!”
被吓着的村长在听到聂然的那句嘲讽后,却倏地变了脸。
他从角落里猛地站了起来,满是怒容地说道:“什么不自量力!我要不是没办法,我才不会送你钱呢!这些钱都是……都是乡亲们一点点用零票子凑出来的,当时就怕拿出来太难看,最后还徒步走了三天才走出这个地方,去镇子上面的银行里换的。这钱……这钱可足够咱们村吃半个月了,你们这种城里人不知道咱们穷乡的苦,还嫌弃!”
说到最后,老村长竟然又重新蹲在角落里,大哭了起来。
聂然皱了皱眉,她没想到这钱是这么一点点汇聚出来的,脸色缓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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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写老村长那番话的时候,小夏子挺那啥的……其实有些地方贫穷落后也是无奈,不能嫌弃啊什么啊,嗯,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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