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霍珩这般异常,霍启朗那张千年不变的脸在此时也有了些许的微沉。
而站在身边的霍褚听到了他呵斥之后,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了一抹极快精光。
霍珩这么一反常态的如此激动的不想找医生,还让手下不惜动手也要赶他们离开。
这其中必有诈!
霍褚看着躺在床上脸色难看的霍珩。
不是不想叫医生么,那他就非要找个医生来看看不可!
霍褚短促地一笑,然后故作为难地看着霍启朗,问道:“父亲您看……”
虽然是干儿子,但在进家门的第一天他也跟着霍珩一起叫父亲。
之所以不直接叫爸,因为那是霍旻的专用。
他的身份说到底还是不能触及那一条底线的。
霍启朗看着床上脸色虚弱,眉头紧皱,看上去很不舒服的霍珩,沉默了片刻。
陈叔在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和自己通过电话。
他告诉自己,霍珩曾经为了这个女孩子说主动将第三号直接喝下,最后导致身体承受不住吐血。
虽然后来有及时服下解毒剂,但这东西药性太猛,保不准会对他有什么损伤。
而且听阿骆说,最近这段时间霍珩跑医院很是勤快。
听说是去复健。
可是……他那条腿自己很清楚……
半响之后,他终于开了口,“还是让医生来看看比较妥当。”
如果霍珩真的是身体出了问题,就必须要知道才可以。
霍珩不能被达坤控制住。
一旦被控制,那就不是交易了,而是整个A市的地下势力全部拱手交给达坤了。
所以,绝对不可以!
他也不能把A市和W市的两个地下势力白白送给别人,同样自己的心血也不能继续浪费在一个废棋身上。
如果他真的身体出现状况,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要知道沾了那东西的人,哪怕是最后成功戒了,那也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皮,会呼吸的死人而已。
“如果有什么,也可以及早治。”他坐在那里,面色沉沉地说道。
霍珩听到这句话时,眉头很明显地皱了皱,看上去并不像要答应,可最终还是无奈地应了一声,“是,父亲。”
霍启朗对着身后的阿骆吩咐了一句,“去打个电话给杨医生。”
阿骆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霍珩看着阿骆离去的背影,神情很是严峻。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聂然,就站在床头的聂然在收到了他的眼色后,轻点了下头,想趁着众人不注意退出去。
可这事关整个霍氏,霍启朗哪里会那么轻易的就放过。
他一眼就看到了霍珩的眼色,于是正趁着聂然打算悄然无声地退出时,就突然出声地问道:“听陈叔说,你答应下来了?”
正要退下的聂然被霍启朗那极具压迫感的眼神不得已地停下了脚步,在众人的目光中故作淡定,“是啊,陈叔的等级化制度想法那么严重,逼得我不得不入。”
霍启朗看上去很是高兴,看了一眼身边的陈叔,“那看来陈叔这是歪打正着的替我纳入了一个如此厉害的手下。”
说完之后就对着聂然笑着道:“欢迎你的加入。”
聂然强装镇定地扯了个笑,“谢谢。”
可那眼中隐隐那抹焦急之色却没有让霍启朗错过。
难道霍珩的身体真的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吗?
想到这里,让他也不禁心中沉了沉。
被点到名的聂然在众人的注视下已经无法安静地退去,只能站在了原地,等待着医生的到来。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窗外的天色黑得犹如墨汁,浓得化不开。
听着外面呼呼而过的风声,屋内更加显得安静异常。
只是在安静中似乎还带着别样的……压抑。
在场的所有人都各怀着心思坐在那里,谁也不肯率先离去。
这种气氛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直到医生匆忙赶过来之后,这才打破了这一窒息般的场景。
“老爷,杨医生来了。”阿骆在门口低低地说了一句。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定格在了门口。
已是人到中年的杨医生一看到众人那些人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头一突,只觉得好像屋内气氛不太对劲。
为此他不得不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笑着对屋内的霍启朗躬身点头道:“霍董事长好。”
霍启朗还是坐在那里,但是言语中对于杨医生很是客气,“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杨医生,半夜三更把你叫起来。阿珩半夜突然身体不舒服,希望你能看看。”
杨医生笑着在阿骆的引路中走了进去,寒暄着道:“霍董事长太客气了,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他说着就朝着霍珩的床边走去。
“二少哪儿不舒服吗?”杨医生恭敬地站在床边,问着。
“我就是有一些低烧而已,吃了点药已经没有多大问题了,可是父亲好像不太放心。”霍珩靠在床边,神态中带着一些的倦意。
杨医生一听是低烧,急忙让随行的护士将他的随行医药箱拿过来,将体温计放入他的耳内测量了一下,看温度保持已经恢复到了正常温度。
应该是刚才吃退烧药的缘故吧?
在温度上查不出问题的杨医生只能例行的询问了几句,“不知道二少烧了几天呢?”
霍珩迟疑地看了看不远处的霍启朗和霍褚,然后才说道:“就昨天,可能感染了一点伤寒吧。”
“能给我看看吃的是什么药物吗?”杨医生又问。
霍珩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旁边的聂然。
聂然立刻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退烧药递给了杨医生。
杨医生接过来一看,上面是针对高烧的药,这让他不禁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低烧和高烧不同,吃的药也不能全部归为退烧药,否则会导致再生障碍性贫血的。为了保险起见,二少,我觉得你还是抽个血验一下比较好。”
“抽血?不必了吧,不过是点低烧而已,有必要这么麻烦吗?”霍珩非常不愿意地将其拒绝。
坐在沙发上的霍褚听了,不禁好笑地道:“二哥,你怎么还像孩子似的,抽个血而已,不会很疼的。再说了,杨医生这样做也是为你的身体着想啊。”
一旁的霍启朗此时也冷声地喊了一句,“阿珩。”
躺在床边的霍珩眉头轻拧了一下,接着将手慢慢地伸了出来。
靠在沙发里的霍褚看到霍珩那不甘心的样子,怎么看心里怎么舒爽。
还真是难得看到他这位二哥被这般左右为难的时候。
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精彩,很值得他静静欣赏。
站在霍珩身边的杨医生手脚麻利的替他抽了一管血,本来想说明天一早给报告,结果没想到霍启朗却要求马上给出报告。
他不懂为什么这次霍启朗那么关注。
以前霍珩受点小伤他从来不会亲自到场,还如此的紧张。
难不成这霍家是要变天了不成?
杨医生在这霍家当家庭医生也当了有些年头了。
这个家里的事儿他不能说全知道,但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老爷子这么关心霍珩,这其中肯定有些征兆。
于是,他急忙让护士送去医院检测一下血常规。
在这期间屋内再次又重归于安静。
杨医生被霍启邀请到了一边,让陈叔上了茶和点心,一开始两个人还聊上几句,可随着时间越来越往后,也就再也没了话。
所有人都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
杨医生被这屋里的紧张气氛给弄得实在是顶不住。
一心期盼着电话能够快点到,这样也好赶紧离开这里。
也不知道上天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他的心声,在坐立不安了将近四十分钟之后,电话总算是打来了。
在听到了那一系列的血液数值之后,杨医生心中已有了大概。
等简单交代完了,他这才挂了电话。
而身边的霍家两父子都盯着他,其中霍褚的眼神尤为发亮。
看的他略有些心惊肉跳的。
杨医生吞了口口水压压惊,对着霍启朗说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应该只是精神太过紧张,压力太大导致的神经性低烧。”
霍启朗一听,微松了松。
而霍褚的眼神很明显的黯了黯。
杨医生只当做没看到地转过头对着躺在床上的霍珩说道:“二少近期也最好多多休息,尽量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放松心情为好。”
霍珩的眉头在听到杨医生说的那番话后稍稍的平复了些许,淡淡地说了一句,“嗯,我会注意的。”
“今天晚上最好有个人能贴身照顾比较好,万一有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杨医生继续叮嘱道。
“多谢杨医生。”霍珩点了点头。
“二少太客气了,这是我作为医生应该的。”杨医生笑着定一一叮嘱着,大概是临了不放心,又补了一句,“不过如果迟迟不降温,还是要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比较好,看看是否是感染性低烧。”
“好,我知道了。”
看霍珩没有其他问题,杨医生也收拾了下医药箱,说道:“那……没什么我就不打扰二少还有霍董事长休息了。”
霍启朗坐在那里点头感谢地道:“真是谢谢杨医生了。”
“不用客气的董事长。”
又是几句话的寒暄之后,霍启朗这才命阿骆将人亲自送回去,“送杨医生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可以了。”杨医生连连摆手,一脸的受宠若惊的样子。
霍启朗却坚持地道:“这怎么行,大半夜的让你过来看病,怎么样也应该送你回去才行。”
“这样吧,我亲自送杨医生下楼。”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霍褚此时站了起来,主动的揽下了这件事。
接着就对杨医生说道:“杨医生请。”
杨医生拗不过霍褚的坚持,只好作罢地道:“多谢三少。”
两个人走在了前面,阿骆跟在了后面。
三个人一起下了楼。
走到门口的时候,霍褚率先对着跟在身后的阿骆说道:“阿骆你先去把车开过来。”
被点了名的阿骆这才点头,应了一声朝着门外走去。
杨医生看他特意支开了阿骆,不禁侧目问:“三少有什么事情吗?”
霍褚像是很难开口的样子,顿了顿,然后笑着压低了声音问道:“我二哥的低烧真的没问题吗?”
早已看透这个宅子里人事物的杨医生为了不得罪每一方,只好装傻充愣的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只要不是感染性的低烧,基本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他自从回来之后经常发低烧,有时候还拿不稳东西,看上去很是虚弱。”
霍褚将那次看到的事情告诉了杨医生,杨医生听完也倍感讶异,“是吗?可是从刚才医院发来的报告里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对劲。”
“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一点点都没有?”霍褚像是不甘心的重复问道。
杨医生想了想,还是摇头,“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啊,数值都很正常,除了上面有写血液中含有些许镇定药物成分之外,没有其他什么……”
他按照自己的回忆呐呐地说道,只是还没有说完,霍褚像是得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一把打断地道:“你说他的血液里含有镇定药物的成分?”
杨医生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情绪好像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弱弱地点了下头,“是啊。”
但随后他就很快地解释道:“不过这个并没有什么,因为他刚吃过退烧药,退烧药里面是有安神镇定药物,所以血液里检测出来也实属正常的很。”
霍褚一愣。
退烧药里含有镇定药物?
真的是因为退烧药里有这个药物,所以才检查出来的吗?
这个理由听上去好像很完美,但他总觉得其中哪里有问题。
刚才还看上去很是激动的霍褚这时候按捺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刚才还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看来三少真的很关心二少啊。”
他又不是瞎子,哪里会看不出霍褚刚才眼底冒起的一丝光亮。
只是这不是他该管的,所以他全当看不见,只是配合着这位三少的话。
“那是当然了,他是我二哥嘛!”霍褚微笑地和他聊了几句,接着看时间不早,阿骆可能会随时过来接人,于是话锋一转地道:“不过,杨医生能不能替我查出来那些镇定药物的成分是什么?”
杨医生被他这么一说,刚还陪笑的脸微微僵了僵。
看吧,他就知道这位三少亲自送他下来是有目的的!
可是他该不该答应呢?
说真的,他一点都不想卷入到这霍宅的是是非非当中去。
万一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这场继承者之争的浪头给打得粉身碎骨。
霍褚看他没有答话,连忙解释地道:“哦,我就是想看看那些药物有没有害,会不会对我二哥造成什么身体上的问题。”
杨医生犹豫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将这件事圆过去。
似乎是看出了杨医生心里所想的,霍褚笑眯眯地露出了一口白牙问:“这点小忙杨医生不至于会不帮我吧?”
“怎么会呢,三少这么关心二少爷,我哪能不帮忙啊!这样吧,那我等会儿打电话让他们再检测一下好了。”杨医生看着霍褚那眼神,知道自己要是敢不答应,他接下来也别想继续在A市混了。
霍褚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那森森的笑也变得缓和了起来,“那真是太感谢杨医生了,但是这件事,暂时先别告诉任何人,你知道出了问题我怕二哥会心情不好。”
杨医生勉强地附和一笑,“当然当然,我能理解,我明天一早就把报告发过来。”
霍褚点头,“好,那我明早就在霍氏恭候杨医生了邮件了。”
“一定一定。”
两个人正说话间,阿骆的车子缓缓地从车库开了上来。
霍褚亲自替杨医生开车,将他送进了车内。
杨医生对他这样突如的示好心惊胆战的很,很是勉强地坐上了车内,然后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离开了。
……
而另外一边二楼上的霍启朗在简单叮嘱霍珩两句话之后,就带着陈叔离开了房间。
在搀扶他回到房间之后,霍启朗再一次地提及到了那件事,说道:“这次你做的真的不错,居然借着阿珩的事情,如此这样逼她。”
这一路上陈叔已经将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一一报给了霍启朗。
“大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我看她不爱钱、不爱权,做人有很是傲气的样子,所以就借此机会激一激她,看看她是否会就此上钩。”
原来陈叔当时那般咄咄逼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聂然是外人,就是是想借着这件事让她能够借此应下来。
没想到在盛怒之下的聂然还真的就在最后答应了下来。
这让他自己其实也倍感意外。
总觉得好像有些太过顺利了。
“所以我不得不说你这次做的很好。”这是霍启朗第三次的夸奖,能够让他如此重复夸奖,说明这件事是真的让他高兴了。
“可是大哥,这样留下她真的没问题吗?”但是陈叔对于自己这次做的事情,还是存在着顾虑的。
“那你觉得把她放了,让她和阿珩两个人暗暗交流做事好,还是把她放在明处,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事好?”陈叔将他搀扶道了床边,替他脱下了外套,然后为他盖上了被子。
“我们完全可以把她解决掉。”陈叔对聂然早已看不过去,特别是在她刚才在自己面前是那么的嚣张和狂妄。
霍启朗掀了掀眼皮子,“解决掉?她如果真的对阿珩有利,我为什么要解决掉她。”
“她实在不好控制。”
那么自傲又自负的人,哪里是一般人就能随便控制的。
就是当时和她合作了那么多年的二少在她面前,她都敢翻脸不认人,好像随时都能拿刀扎向二少胸口的样子。
霍启朗带着深意地道:“我要的不是控制她,而是让她好好的做阿珩手上那把尖刀,并且也能成为我拿捏阿珩的利器。”
拿捏二少的利器?
成为二少手上的尖刀?
陈叔并没有马上听懂他话说的意思。
看着陈叔那一脸不解的样子,霍启朗低沉一笑,“老陈啊,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懂吗?”
倏地,陈叔猛地抬头,“大哥,你这是决定让是阿珩了吗?”
霍启朗缓缓地摇头,“我从来没有决定什么,我只看最后的胜利者,谁胜利谁就是霍氏的继承者。”
他无法决定什么。
因为果实用来是在胜利者的手上。
尽管那些人都是他的儿子,可霍氏的未来必须要交给一个有能力的人受伤,而不是一个废物。
所以,他只需要看着、等着、直到最后那个胜利者从他手中接下整个霍氏。
“我困了,你出去吧。”
经过了一夜的折腾,他的确是有些疲累了。
陈叔看到后,点了点头,“是,那大哥你好好休息。”
说完,就退了出去,顺便将门带上。
夜色,依旧深沉浓烈。
------题外话------
然哥真的是盛怒之下才上钩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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