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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镇安王府那边还没消停呢,那么多人来来回回地找,也没能搜到那所谓的可疑人。”
史曜乾说话间,已经给自己倒上一杯茶,“之前似乎听你说,你追赶的那人是南绣郡主,现在我确信你这话是真的了,能躲开那么多人的搜捕,藏得如此隐蔽,八成就是钻到哪处密室里去了,也就只有对王府地形熟悉的人才办得到。”
“不错。”颜天真附和道,“也不知等她落网还需要多久。”
“密室虽然隐蔽,但总会缺少食物,就算有吃的喝的,时间一长也会坏了,她总得出去找吃的,一直憋在密室里也会憋死她。”
史曜乾说着,将茶杯端至唇边,吹了吹有些滚烫的茶水,“这个南绣郡主,外界传闻她失踪了,如今回趟自己的家里,还要乔装打扮,被自己府里的下人当成歹徒抓,东躲西藏,这个节骨眼上还不以真面目示人,究竟在心虚着什么呢……”
“你自诩聪明,不妨猜猜原因。”颜天真面无表情道,“她为何要设计一出自己被劫持的戏码?为何那么担心暴露身份?我又为何要对她紧追不舍?动动你这机灵的脑袋瓜子,想一想呗。”
颜天真的神情没有异样,垂下了头继续喝茶,余光却注视着史曜乾的动作,心中道:赶紧的喝。
只有把他放倒了,她才能畅通无阻的离开。
史曜乾这会儿却又不急着喝茶,而是在思索着颜天真的问题。
“传闻良玉郡主与南绣郡主是好友,如今在我看来,这传言有假啊。这南绣必定是做了亏心事,她跟你之间应该是存在矛盾吧?”
颜天真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了梅无枝,“话说到这个份上,你心里应该也清楚了吧?”
“郡主,我可真没有想到南绣郡主会害你。”梅无枝目光中浮现些许无奈,“一开始听你们在说紫月魔兰,我自然是不懂,此刻我猜到了,就是你与南绣郡主一起掉进深坑之中,那朵刺伤你的紫花吧?起初我还在纳闷着她做了什么亏心事,此刻才反应过来,真是迟钝啊。”
颜天真对南绣忽然转变的态度,足以说明南绣做了对不住她的事,而她唯一可能下手的机会——大概就是上个月月底的那一次踏青了。
之后,颜天真与史曜乾的对话中多次提到紫月魔兰,多半就是埋在坑里的那朵紫花了。
“拿紫月魔兰害你的人居然是她,真是让人有些意想不到……”史曜乾说着,轻抿了一口茶,“这个女子演戏的功夫应该也很不赖,能害到你,可见是取得你的信任了。”
颜天真望着他喝茶的动作,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而史曜乾还在继续说着:“她这一招可谓狠,不是直接要你的命,却是要你痛苦地活着,你可曾想过她为何要这样对你的原因?”
这南绣是个聪明人,行事却不够严谨,心态有些浮躁。
做害人之事还能留下破绽,说明这计划本身就不太高明。
既然她已经取得了颜天真的信任,来日方长,害人的机会多的是,她却偏偏要选择这么快下手,这是有多等不及啊……
之后策划的一场失踪,目的只是为了逃避颜天真的质问,而南弦重病的这个消息放出去,又让她不得不回来探望。
她究竟知不知道这是个圈套?一个引她出现的圈套而已。
或许是她心中是起疑的,可她终究放心不下兄长,还要来亲自看一看才放心,倒也不算灭绝人性?
“我与她之间的事,我就懒得说了。”颜天真轻描淡写道,“就算我现在说了,你恐怕也没有机会听完了。”
颜天真此话一出,史曜乾自然是惊了一惊。
她冒出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的,他便知道了原因。
只因为他眼前的景物晃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了原因,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从进屋到此刻,唯一入口的东西也就只有手中的这杯茶。
“你的这只茶杯我做了手脚,就在你进来之前,我已经在茶杯的边缘涂抹了迷药。”颜天真淡淡一笑,“我也没说要请你喝茶,你便自己主动提出来了,这茶水要大家一起喝,自然就不能下药了,在茶具上下药,更不容易引起怀疑呢。”
他的茶杯,就是她递出去给他的。
那时她的神态十分自然,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自然是不会让史曜乾怀疑到什么。
史曜乾磨了磨牙,“颜天真,你可真是……”
“真是什么,真是阴险对不对?”颜天真站起了身,“人生在世,总有不少较量,总会遇上不好对付的人,在我的印象当中,最不好对付的就是你跟凤云渺,就你们俩套路最深,可我哪能次次都让你们赢?你们也会有上我当的时候。”
“你……”
“别说话了,你还是睡一觉吧。”颜天真说着,走到了史曜乾的身侧,“不久前你才把我劈晕了一次,为了回报你,这次我也把你劈晕。”
话音落下,她便扬起了手,一个手刀落在史曜乾的脖颈上!
史曜乾两眼一翻,趴倒在桌边。
颜天真转身走向房门外,“梅子,咱们走吧。”
二人离开屋子之后,颜天真顺手带上了房门。
已经入夜了,这时候正方便悄悄溜走。
府邸的正门是有人把守的,从正门出去免不了要被盘问一番,因此,最好的逃离办法就是翻墙。
二人在黑夜之中走动,身形如同鬼魅一般,避开了耳目,绕到一处较为荒凉的院落。
“郡主。这高墙之上也设有尖刺,要小心些。”梅无枝仰头望着立在墙上的尖刺,月色打在那些尖刺上,染出一层冰冷的光泽。
梅无枝一个跃起,靴子卡在尖刺的缝隙中间,紧接着朝外纵身一跃——
轻而易举地翻过了高墙。
这样的动作对颜天真来说同样没有难度。
没有梅无枝那样稳妥的轻功,她便先攀上高墙边的一棵树,踩着树枝跃到了墙头,同样卡在尖刺缝隙之中,一个跳跃就稳稳地落在地面之上。
但颜天真没有想到的是,她站稳的那一刻,就听身后传来了许多脚步声。
“不好了郡主,这些人是来追我们的,快跑。”
几乎想也不用想,背过身便开始急速奔跑。
颜天真此刻心跳如鼓,却不是因为剧烈奔跑造成,而是因为——慌张。
那些人的衣着,并不是郡主府的人,而是摄政王府的人!
摄政王府的人怎么会埋伏在晚晴的府外呢。
难道——
来不及思索,余光就瞥见一道人影闪过,如疾风一般,越过了她和梅无枝,就落在了她们二人的对面。
一身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海蓝色锦衣,身形修长笔直,肌肤若羊脂玉凝般,好似被月色笼上了一层纱,月色正打在他的头顶上,映照着那人浑然天成的细腻五官,彷如神祗。
他望着她,唇角挑起一抹笑意,开口的语气却没有温度——
“还想往哪跑?”
颜天真:“……”
身后追赶着的众人已经逼了上来,将她的后路拦截。
前方那一人给她的压力,比身后这么多人给予她的压力大得多。
在凤云渺的注视之下,她道:“云渺……”
“自己走?还是我把你捆回去?”凤云渺的语气依旧十分平静,她却听出了这其中一丝压抑的怒气。
也许他心中是怒气高涨,却忍着不对她发火。
颜天真才这么想着,下一刻,就听得对面响起一声怒喝——
“把郡主捆了!”
“不用你捆。”颜天真道,“我自己走。”
“方才给你选择的机会,你不说话,现在选择来不及了。”凤云渺面无表情道,“捆了。”
颜天真:“……”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离开晚晴郡主府就会被他逮住。
凤云渺一声令下,颜天真身后的人便拿来了两捆绳索,将颜天真与梅无枝一同捆了。
此刻的挣扎已是徒劳,颜天真与梅无枝也就都不动弹了。
“太子殿下。”有人道了句,“郡主乔装成这样,您怎么还能认得出来?”
“她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凤云渺冷笑一声。
“太子殿下,之前镇安王府内出现三名可疑人,见过他们的王府管家,便将他们的模样都画了下来,其中逃走的两人,貌似就是郡主与他身边这位啊……”
“郡主身患重病,一时想不开就逃离了摄政王府,她想去探望重病的南弦郡王,却又不敢以真面目现身,便只好乔装一番。”凤云渺慢条斯理道,“哪知道这探病的过程中,碰到了仇家史曜连,被认了出来,史曜连便挟持着她们两人离开镇安王府,她们设法逃脱,躲在晚晴郡主府内。”
凤云渺说到这儿,望着颜天真,“我说的不错吧?这史曜连擅闯王府,挟持郡主,罪无可赦,理应游街示众,施以绞刑。”
颜天真道:“云渺,不……”
不等她说完,凤云渺便开口打断,“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不必多做解释,先随我回去再说。”
颜天真又道:“那史曜连……”
“他跑了,你不必担心,我必定要把他抓回来严加惩治。”凤云渺说到这儿,一双桃花美目盯着她,目光之中暗含警告,“先随我回去再说。”
颜天真:“……”
云渺原本是想要对付史曜乾,可如今史曜连已经站出来替弟弟背黑锅了,那么他就干脆顺水推舟,把罪名扣在史曜连的头上。
擅闯王府,挟持郡主……这罪名实在不小。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想要开口为史曜连辩解,却被凤云渺屡屡打断,分明就是不想让她说出实情。
他这是铁了心的要去为难史家兄弟。
他原本就是这么不讲理的,在污蔑陷害他人这一点上,他十分擅长。
他刚才看她的那一眼暗含警告,想要表达的意思分明就是——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我就是要污蔑人,你不准再戳穿我,跟我唱反调,有你好看的。
她还能说什么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跟他争,铁定是争不过他的。
只能先回去,心平气和地跟他谈谈了。
捆她的人还真是不客气,捆上了好几圈,还捆得紧。
眼见着凤云渺一步一步走上前来,伸手扣上捆在她身上的绳子,拖着她走向了不远处的马车。
走到了马车前,由于行动受限,跨上马车有些不太容易。
凤云渺将她拦腰抱起,推进了马车之内,随后也上车了。
马车一路行驶向摄政王府。
颜天真靠坐在马车角落,只觉得此刻的气氛有些不妙,便想要说点什么来打破寂静。
凤云渺显然是还没消气,都不想跟她说话了。
“为何不见大哥?”
“他还在镇安王府里找南绣。”
“大半天过去了还没找到,这南绣还真是会藏。”
“不错,她比你会藏。”
“……”
南绣确实比她会藏。
从失踪到现在,好些天了也没被人抓住,即使泄露了行踪,也能找到躲藏之处。
不像她,才跑了没两天又被逮到。
“你是怎么知道我藏在晚晴的府内?”
在镇安王府里被追捕的时候,她并没有跟凤云渺打过照面,追赶她和梅无枝的人,都把她们当成了刺客而已。
云渺连见都没见到她们,怎么就断定逃走的那两个人就是她们。
“听到手下的人来汇报发现三个可疑人,一开始还并没有联想到你们。”凤云渺不咸不淡道,“之后史曜乾的出现,让大舅子怀疑他与南绣有来往,可我却不这么认为,我能万分确定他带走的两个人里没有南绣,他跟南绣不可能会有密切关系,因为他不会害你。”
凤云渺说到这儿,朝着颜天真挪进了一些,凑到了她的耳畔,“多亏了那一份可疑人名单啊,我特意吩咐人查户籍,给南弦看病的大夫那么多,只要不是本地人,就通通记下来,衣着外貌包括个子这些都不能有遗漏,起初只是想筛选出一部分跟南绣身高相似的人,毕竟鞋底的厚度有薄有厚,总会有点误差。”
“然后,你就发现了我跟梅子的身高,联想到跑掉的两人就是我们……”颜天真抽了抽唇角,“我哪能猜到你连这个都要记,早知如此,我就把鞋垫高几寸。”
她身高五尺二,也就是一米七以上的高挑个头,有这样的个子,实在不必要穿鞋底太厚的鞋,薄底穿着走路都舒坦。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她暴露了身份。
“我得知你们身份的那一刻,并没有急着去抓你们,你晓得原因吗?”凤云渺轻描淡写道,“因为我了解你啊,你不会在这郡主府待下去,你一定会自己跑出来,既然如此,就等着你自己送上门,何必去闯郡主府,跟尹晚晴那个泼妇浪费时间。”
颜天真静默不语。
回想起之前,史曜乾还自信满满地说——
你不用担心凤云渺会找到你,他若是知道你在这儿,早就和你哥杀过来了。
史曜乾果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凤云渺。
凤云渺知道她在哪,却也没有马上杀过来,因为他沉得住气。
他也是要她放松警惕,不急着转移,等她出来便一举拿下。
颜天真心中叹息一声,只觉得有些无奈。
这样就被捉了,还真是很不甘心呢。
还是心平气和地与他谈谈吧。
“云渺。”
“嗯?”
“你说你十分了解我,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何离开你的原因。”
“知道。”
“我真的不希望你再来管我,你就让我心满意足地过完最后这段日子不好吗?为何非要陪着我一起受罪,让我连死都不能安心。”
“闭嘴。”凤云渺阴沉着脸打断她的话,“你明白同享福与共患难的意思吗?若是只能有福同享,不能有难同当,那这样的感情还真是儿戏。”
“道理我都明白,但是……”
“没有但是!既然我有能力让你多活一段时日,就绝不会让你早早地离开人世。”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别打断!”颜天真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凤云渺你给我听着,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但你不能再这样任性下去,在我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我注定要死,那我就不能在死前还拖累着你,每隔三天半碗血,你哪来那么多血给我喝!你再怎么进补也无用!”
“那又如何。”凤云渺这会儿也平静了下来,冲颜天真挤出了一个笑脸,“我只想继续看着你在我眼前活蹦乱跳,能蹦一天是一天,我不想考虑任何后果。”
“你……”
颜天真才开口,凤云渺便伸出了手,将她按进怀里,“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责怪你什么,我只想告诉你,不要自作聪明。你以为你走开了我就不用三声,却不想想,我会不会伤心。”
“心里的伤口,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治愈的。”颜天真闷声道,“身子要是垮了,万一留下病根……”
“治愈不了的。”凤云渺道,“你看女帝,她的心上人死了几年了,她心里的伤治愈了吗?并没有,否则她为何就不接受你大哥?说什么心中的伤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治愈,全都是扯淡。”
“或许是因为这时间还不够长呢,等个十年八年十几二十年,应该也就缓过来了……”
“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你现在就是在胡言乱语。”凤云渺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道,“这次回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再跑了,我与你大哥已经商量好了,要将你软禁起来。”
“别软禁我。”颜天真的额头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我不跑就是了,说不定这两天就能抓到南绣了呢……”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凤云渺道,“必须软禁,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只能在摄政王府内活动,不能踏出王府大门一步。”
“这和笼里的金丝雀又有什么区别?”
“是你逼我做出这样的决定。”
颜天真:“……”
凤云渺是铁了心的,要跟她耗死。
可无论他怎么说,她都不认同他的想法。
可是他又那么固执,她劝说不动。
再过三天,又到了她饮血的日子。
她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自我了断,干脆利落。
眼见着颜天真不说话了,凤云渺道:“你这脑袋瓜子里又在想些什么呢?该不会想着自寻短见吧?”
颜天真眼角剧烈一抽。
这厮能不能别这么会猜!
他往往猜得都太准了。
“以你的性格,倒是极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凤云渺说着,伸手抚上了她的发丝,“你想这么做也可以,黄泉路上,我不会让你寂寞的。”
颜天真顿时一惊,从他的怀中抬起了头。
“凤云渺,你能不能理智一点?你是南旭国的太子,将来要继承……”
“我看起来像是个在乎江山社稷的人吗?”凤云渺挑了挑眉,“或许有点在乎吧,但跟你比起来份量还是不够的,南旭国没了我,也不会垮的。”
颜天真蹙了蹙眉,想要从他的怀中挣脱开来,却忘了此刻自己上身被绳索束缚着,这样的挣扎自然是没多管用。
凤云渺察觉到怀里的人不安分地扭动着,便松开了抱着她的手,改为捧起了她的脸颊,一个低头捕捉到她的唇瓣,封住。
不想再听她说些他不喜欢听的话了。
颜天真心中觉得无奈,此刻除了被动地接受,还能如何?
她想说话,想要反驳他的观点,想要阻止他任性的行为,他却根本不给她机会。
他叼着她的红唇,辗转吮吸。
吮吻她的唇瓣片刻,便轻而易举地撬开了她的牙关。
颜天真那微抿着的唇齿被撬了开,接受凤云渺进一步的侵袭。
这个吻湿润而猛烈,他不断地进攻她的唇舌,令她很快就招架不住,又觉得晕头转向了。
她不想再被动下去,便也主动给予了回应。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如此短暂的分别,再次重逢,令他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内心深处却又有一丝惶恐,怕她再一次丢失。
只有紧紧的拥抱,呼吸相闻,才令人觉得真实。
良久之后,凤云渺终于放开了颜天真,让她能够得以喘息。
马车的速度似乎也变得缓慢了,直到马车外的车夫道了一句——
“殿下,到了。”
凤云渺解开了束缚着颜天真的绳子,“被绑着的感觉不太好受吧?这次只是让你吃一点教训而已,下次若是再跑,再被我捉回来,我就真的要拿个笼子来关你了。”
颜天真:“……”
被凤云渺牵着回到了王府内,凤云渺并未马上回屋,而是牵着颜天真走向了南边的院子。
南边的院子里,灯火通明。
远远的就看见榕树之下趴着一只雪白的大家伙,而就在他的身前,黑衣少年蹲着在给它投食。
“玲珑……义母失踪了,你说义父能不能把她找回来?”
凤伶俐对着玲珑低语着,而就在下一刻,玲珑忽然抬起了硕大的虎头,琥珀色的眸子越过了他,盯着他身后。
凤伶俐见此,下意识地转过了身,这一看,面色一喜——
“义母回来了?”
“是啊,义母没本事,被你义父抓回来了。”
颜天真说话间,察觉到玲珑瞪视着她,便也瞪了一眼回去,“看什么看,你眼睛大就了不起吗?”
从她一走近,玲珑的一双虎眼就注视着她,胡子轻轻抖动着。
她依稀能察觉到玲珑不满的情绪。
“它这是在为我打抱不平。”凤云渺解释道,“你一失踪,全府上下火急火燎,我急急忙忙地去寻你,你惹得我如此担忧,坐立不安,食欲不振,玲珑作为我的宠物,是不是应该表达出对你的不满?”
“好好好,怪我,怪我。”颜天真这时候自然是不再辩解了。
而凤云渺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她惊了一惊——
“玲珑,从明天开始,她去哪儿你最好都跟着她,熟悉她身上的气息,要像熟悉我的气息一样,这么一来,她若是再次丢失了,你还能靠着你那灵敏的鼻子寻找到她呢。”
凤云渺说着,蹲下了身,伸手去抚摸着玲珑的虎头,“我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你可以不必跟来,她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你必须紧紧地跟着,明白吗?要是这么点小事你都办不好,从今以后你真的就不用吃肉了。”
颜天真有些哭笑不得,“你至于吗?”
“我方才仔细的想了想,终究还是不忍心限制你太多,你那么喜欢自由的一个人,我怎么能让你一直呆在王府里,都不放你出门?”
凤云渺轻描淡写道:“做个最坏的打算,假设我们在一起的时日不多,你想玩就要让你尽情去玩,可我要担心你的安危,又要担心你耍花招给跑了,我就必须得想个法子看紧你,让玲珑做你的护花使者,不错。”
“你让我带着一只白虎招摇过市吗?”
“有何不可,莫非你觉得它不够威风?还是长得不够好看,带出去会让你丢人?”
听着凤云渺这话,玲珑拱起了身子,走到了颜天真的身前蹲下,抬头盯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瞪得老大。
“不是不是,我没说它不好看,相反,它十分好看,也十分威风,但是……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太张扬。”
“不用做太多的解释,解释过多就显得心虚,我会怀疑你依旧想要逃跑,这才不肯同意。”凤云渺面无表情,“我已经对你十分宽容了,若是你不答应,那我就只能选择软禁你。”
颜天真静默了片刻,道:“我真是怕了你了。”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这样,就算你独自出门,我也不用太担心了。”凤云渺道,“说句不谦虚的话,一个玲珑,能顶多少个梅无枝,我算不来。”
颜天真无言以对。
出门在外有玲珑跟随着她,她若是想跑,只怕会被一口叼住,叼回王府。
“之前不想让它招摇过市,的确是不想太招人注目,玲珑是天山白虎,稀有的灵性动物,想打它主意的人不在少数,不过……想抓它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放它出去历练历练也好。”
凤云渺说到这儿,唇角挑起一丝笑意,“毕竟它已经闲得太久了,一连几个月都无所事事,不知道养了多少膘。”
“我也算是它的女主人了,一直以来都没跟它亲近,是时候跟它打好关系了。”颜天真说着,也蹲下了身。
伸出双手,捏上玲珑那硕大的虎脸。
玲珑难得安分了,并未挣扎。
大概是因为凤云渺在一旁,它才如此乖巧。
“好了,明日再来和它玩吧,现在你应该去沐浴,方才在马车上,摸你头发的时候摸了一手灰尘。”凤云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真是邋遢。”
“这一整天下来我跑了多少路,身上能不沾灰尘就怪了。”
“没有人叫着你跑,还不都是你自己想跑?”
“我……”
“赶紧的,去沐浴更衣。我可不想抱着脏兮兮的你入眠。”
“行了行了,我这就去,别嫌弃了。”
……
温泉洞内,水雾缭绕。
湖面上冒着白色的气泡,有纯白的水汽自湖面袅袅上升,飞散开来。
颜天真静静地半浮在湖面之上,温热的湖水在她的身周微微荡漾,被水浸湿的乌发垂泄在背后,由凤云渺帮她清洗着。
凤云渺坐在岸上,此刻正从一个瓷瓶里挖出了些许膏状物体,擦在颜天真的头发上。
颜天真鼻翼间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问道:“这是什么洗发膏?可真好闻。”
“用百合花制的,香味淡雅宜人,猜到你会喜欢。”凤云渺说着,双手开始拿着她的乌发搓。
片刻的时间,就搓出了细腻丰富的泡沫。
“云渺,我听着声音,怎么感觉你像是在搓衣服?”
“我从来没有帮人洗过头发。”凤云渺顿了顿,道,“衣服这么搓能洗干净,头发这么搓,自然也能干净了。”
颜天真听得笑出了声,“那我可真是荣幸之至。”
“我帮你洗头发,以后你也得帮着我洗。”
“那是必须的啊。”
凤云渺搓好了她的发丝之后,便将手伸到了她的头皮之上,用指腹开始轻柔按压着。
“我也不知这样的手法对不对,我的手劲若是重了,你提个醒。”凤云渺道,“曾经看见母亲躺在庭院中的藤椅上,一头乌发散着,父亲站在她的身后,就这么帮她按压着头部,据说缓解疲劳,很舒坦。”
“唔,确实。”
云渺家的家教可真好啊。
颜天真心中道了一句。
他的双亲相亲相爱,他看得久了,心中自然而然地也会跟着他父亲学习。
凤家男子的优良思想:疼媳妇。
以后她和云渺要是有儿子,也要这么教他。
颜天真这么想着,忽然心中漫上一阵失落。
她怎么就忘了……她能活多久还不知道。
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办法给凤家留下一个血脉。
她忽然就没有信心面对他的双亲了。
父母心中,都是为了子女着想的,若是他的双亲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会不会逼着他们俩人分开?
“云渺。”颜天真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怅然,“你知道我现在担心什么吗?”
“什么?”
“你是独子,我如今没办法给你留下一儿半女,你们家的血脉,总不能在你这一代就给断了,你的双亲恐怕是不愿意接受我了,这一点,我倒也能理解。”
“你不用管。”凤云渺道,“这脑袋瓜子里为何总要想那么多?怕我没有子嗣?这一点真不用你操心,别忘了伶俐是跟我姓的,他的子女我跟我姓,他是我凤家人。”
“你还真把他当你儿子了啊?”颜天真原本还觉得有些惆怅,一听云渺的话,顿时想笑了,“你就比他大七岁!你还真好意思当他爹啊你,我觉得他不应该喊你义父,喊你哥,或者师父还差不多。”
“我与他的关系是改不了的了,父子就是父子。”凤云渺慢条斯理道,“我们凤家是有后的,因此,你不需要有压力。”
颜天真:“……”
伶俐毕竟是义子,没有真正上的血脉关系。
她知道凤云渺是想安抚她,干脆也就不去跟他唱反调了。
感受着头部被他的指腹轻轻按压,她缓缓瞌上了眼皮,惬意地享受着这一刻的舒坦。
凤云渺……
与你在一起的时光虽然不算长久,却真是觉得不枉此生。
颜天真蓦地睁开了眼,“云渺,明日我们一同去镇安王府,我要亲自去找南绣,不管紫月魔兰究竟有没有解药,我都要把她找到。”
颜天真说到这儿,目光之中寒芒闪烁,“我不管良玉当初是怎么对待她的,良玉的家人,我会当成自己的家人看待,但良玉犯下的错,我可不承担责任!她南绣害的是我颜天真,我要是不复仇,岂不是亏了。”
“你能这么想,很好。”身后响起了凤云渺的声音,“她还躲在王府之内,虽然不知在哪个角落,但她没有办法一直躲避下去,她总得解决饮食问题,看看她能憋多久,把她揪出来,我一定会为你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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